第九十二章 我是來搞學術研究的
崗樓夜談之後一上午,舞馬就沒見著劉文靜的人影。
坊間傳聞唐公正在籌備被俘百姓與晉陽親友的見面會,籌備工作的負責人正是劉文靜。
據說唐公很重視,劉文靜很認真很努力很意氣風發。
吆喝著,張羅著,連覺都舍不得睡。
舞馬撇了撇嘴,也不曉得那天晚上是誰在東南城樓牆角下的寒風中瑟瑟發抖,失魂落魄呢喃著——
“舞郎君,唐公是不是對我有意見啊。”
舞馬翻開《隨覺記》,把劉文靜的原話寫了進去。
當然這次夜談也原原本本錄入書中。
這個嘛……辦法可以交給劉文靜,好處可以送給劉文靜,但史書上寫的,必須是舞馬的名字。
反正等到這本《隨覺記》流傳世間,劉文靜墳頭草也有一丈高了,他若泉下有知不會在乎的。
劉文靜的心情很好,而舞馬的心情不甚美妙。
那夜與劉文靜分別之後,舞馬還真的沒回自家院子。
夜黑風高,月波如水。正是風花雪月的好時候。
舞馬偷摸地溜到宇文劍雪家的院外,看著大門口密密麻麻的狼牙釘,搖了搖頭。
夜入美人宅邸,偷花盜蝶之事,舞馬以先知的人格和偉大作保證,他從來沒有想過的。
舞馬私心是想看看宇文劍雪有沒有如劉文靜所說那般苦苦修煉晝夜不歇,順便瞻仰一下自己的實驗成果。
摸了摸懷中的實驗記錄合集,想著效果那一欄還空著幾大行,真是有點撓心撓肺。
“我是來搞學術研究的,又不是訪親走友,何必走正門呢。”
舞馬嘀咕著,轉而溜向牆拐處——劉文靜爬牆的地方。
這會兒,先前被劉文靜拆下的幾塊兒磚頭又被塞了回去,乍一看牆面還算平整,全無借力蹬靠之處。
“閑人真是多啊。”
舞馬記得兩人走之前,這幾塊兒轉頭還好端端在地上散落著。
也不知誰這麽多事兒,喜好狗擒鼠輩之癖。
舞馬輕輕踢了踢牆面。
不就是翻個牆而已,跳一跳就上去了。他又不是不會功夫。
沒卵蛋的老男人中年腎虛才需踩著磚坑爬牆。
舞馬雙手剛扶在牆面上,正打算蹬地竄上牆頭,忽然聽見院裡面傳來宇文劍雪的聲音:
“師傅?”
接著,舞馬便聽見院子裡面宇文劍雪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舞馬的心砰砰直跳。
這是舞馬穿越以來頭一次緊張。
他深吸一口氣強行保持冷靜,隨後輕輕摸著牆縫,把先前塞回去的磚頭又通通拔出來,無聲置在地上,自己一溜煙兒,於轉瞬之間逃到極遠的地方。
趴在樹坑裡往宇文家院牆觀瞧的時候,舞馬才想起自己的身份是注定名傳千古的先知;
是廣大隋唐覺醒徒的引路人,溜的這麽快實在是一件有失身份的事情——
這事兒絕不能記錄在《隨覺記》中。
又想起自己有【袈裟暗面】,完全可以無聲無息、毫無顧忌站在宇文劍雪家院子裡吃飯睡覺打豆豆。玉帝也攔不住。
甚至,就算趴在窗子上偷看宇文劍雪洗澡都沒有任何風險。
當然,舞馬從來沒有這樣想過。
不一會兒,“吱”的漫長一聲,宇文家院子大門開了。
朦朧的光亮從院門窄縫中漫溢出來。
宇文劍雪清秀的身影便在朦朧與光亮交融之中,在月夜的寂靜之中,襯托出讓人足以無限遐想的美好。
她腳步輕輕從走了出來,四下張望了一番。
便朝著舞馬先前藏身的牆角尋過去,看著地上散落的磚頭,俏生生立了一會兒。
“師傅!”
稍許,她轉過身,衝著舞馬伏倒的這一片空地,咬牙道:
“我知道是你。
我這兩天學會射箭了,射的特別準——
下次呢,您要是還敢半夜翻我家牆頭,我就把您的眼珠子射下來。”
說完,蹲下身子,拾起磚頭,逐一塞回牆縫裡面,拍了拍手,輕快回了院中。
隻留下一聲脆生生的關門響在月色中蕩漾著。
“肇仁兄啊,”
舞馬從樹坑中爬起來,“吃人的嘴軟,拿人的手短,背個黑鍋不算過分。”
舞馬等了很久,確定宇文劍雪回了家中,才複還院牆旁邊,心想若是練功,總得有點動靜吧。
這院子裡靜悄悄的也沒氣氛啊。
難不成她是在屋裡打坐修煉?
便想著要不然自己使出【袈裟暗面】,趁著美好月色翻入院牆之中,溜到窗紙邊,捅開一個窟窿,看看這姑娘到底是如何修煉的。
是打坐,冥想,觀修,水修……呸,還是壓根是個憊懶貨,睡覺去了。
為了驗證上次試驗的成效,舞馬已經等待了太久的時間,心中充滿了對未知結果的好奇心,不能再多等片刻。
正打算馭出【月之袈裟】,抬頭一看,天上很不巧飄來了一片雲彩,把月亮藏得嚴嚴實實。
“得了,等著吧。”
舞馬便蹲在牆角,抬頭望天。
等著雲彩放過月亮。
這一蹲就是半個晚上。
也不知從哪兒刮來一陣邪風,把天空中的雲彩一片一片吹到月亮跟前,就是不讓月亮露臉。
到了後半夜,忽然狂風大作,天空之中先是烏雲密布,遮天蔽月。
不一會兒電閃風鳴,天雷滾滾,大雨滂沱而下。
舞馬心想:自己一個大男人,趴在女人家院牆上偷窺,即便是為了學術研究,也未免有些不大妥當。
這種事正人君子決計不能做。
於是,便在一道天雷將舞馬身旁不遠處一棵大樹劈成兩半之後,秉持著心中未泯的良知,匆匆往劉文靜家返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