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只有一群群待宰的羔羊接連三日,舞馬每晚都將千余兵士聚集於東城門口廣場,集中進行實驗,畢竟月之袈裟只在月亮升起的時候才管用。
實驗罷了,又命領隊副將千人分為十組,分組操練隊伍,在【袈裟暗面】加持之中行進、結陣、攻擊、防守、撤退,又操練了月亮被烏雲遮住等突發情形中的緊急應對,甚至將劉文靜和宇文劍雪也編入隊伍配合二人一並演習,三夜不歇,眾人雖叫苦連天,但已練的十分慣熟。
李世民連看兩個晚上終於耗不起了。
倒不是他精力不及舞馬而是晉陽起兵在即他要忙活的事情太多了。
李世民佩服舞馬的謹慎小心,又叮囑他倘使確定了出城的日子,一定要知會一聲。
李淵幾次遣裴寂尋著舞馬,催促他盡快行動。
舞馬充分理解李淵的緊迫感,老和突厥人這麽拖著也不是辦法,有道是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晉陽起兵的事決不能再泄氣了,唐公可是打算一舉殺到大興城的。
面對李淵的連翻催促,舞馬表示自己並非縮頭烏龜,貓著不想出城,其實隊伍已經操練好了只差東風——
他夜觀天象這幾天每夜俱是風雲湧動,時常有大片烏雲遮住月光,對於【月之袈裟】而言這是非常危險的信號,也是最容易出岔子的地方。
便叫裴寂轉告李淵:“隻待天朗氣清月明少雲之夜便可盡出疑兵。”
……
晉陽城外,阿史那·結社率接連三夜撲空,隨行將兵俱是摸不著頭腦,人人猜測勇猛的特勤到底是怎麽想的。
若是偵測地形,頭一個晚上便摸的差不多了,特勤帳篷裡標注地形活靈活現的沙盤都做了起來。
若是夜獵,整整晃蕩了三個晚上,特勤沒碰弓弦,沒射出半支箭,別說虎狼,連隻野雞兔子都沒打到。
若是似以往那般劫掠財物,沿途見了村莊人家,特勤都是率軍臨近觀瞧一番繞道而行,完全沒有讓兄弟們發財的意思。
各般奇怪的猜測竟相出爐。
有的說特勤前次來中原劫掠之時看上了晉陽周遭村落裡一位美貌寡婦,本要把那姑娘帶回草原卻沒想到寡婦半夜時分獨自逃走了,只在特勤帳篷裡留下一隻鞋。
特勤此番帥大軍南下不為別的只是為了依著這隻鞋子尋到那位寡婦。
便有人說:怎麽不見特勤拿著那隻鞋挨家挨戶找人。
解釋便是:“那隻鞋裡腳汗味兒很重,特勤全不用進村子,只要在村口兜一圈便知道寡婦在不在村子裡。”
還有人說是特勤是草原上的“庫拉達”,騰格裡賜予他驚天動地的法術,他夜裡遊蕩周遭就是在悄悄布置十分厲害的陣法,只要陣法做成,晉陽城眨眼之間地動山搖化成廢墟,突厥人要不勞而獲了。
還有的說特勤尋到了一張藏寶圖,寶物就藏在晉陽城外。
“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
蘇農玲花聽罷,當真哭笑不得,徑直找去結社率營帳,開口便道:
“您到底有譜沒譜?草原上的狼群每天晚上被您帶出去兜圈子,白天個個沒精神胡思亂想還怎麽跟獵物戰鬥。”
結社率道:“既然叫做獵物還戰什麽鬥,抓來吃了就是。”
蘇農玲花又道:“您可知道這幾天營帳裡傳聞您看上了漢地一位寡婦。”
“他娘的傳的有鼻子有眼的,”結社率失笑道:“又不是真的,讓他們說去罷,總有人會曉得我用心良苦。”
“您至今仍覺得自己的直覺沒有錯嗎?”
“獵物會有的,只是早晚而已。”
“可是我們隨軍帶來的補給所剩不多了——草原的狼畢竟要吃肉的。”
“那就去搶,”結社率道:“我們突厥狼哪一次南下帶著輜重了,還不是漢人的血和肉喂飽了我們。”
“晉陽怎麽辦?再拖下去,遠處的獵人就要聞聲尋過來了。”
“遠處沒有獵人,”結社率道:“只有一群群待宰的羔羊。”
“你放眼瞧瞧罷,”他遙指中原大地,“這一片廣袤無垠又豐碩肥沃的土地上,主人病懨懨的要死。一頭頭餓犬饞了肉,露出了尖牙,開始自相殘殺——我們在晉陽想待多久就待多久。”
“也不能一直這麽溜達下去罷?”蘇農玲花道:“我們的頭狼還在草原上瞭望著您呢,期待著您勇猛無敵的身姿。”
結社率默不作聲良久,末了站起身來。
是啊,父親還看著自己呢。
倘使沒有父親的支持和信賴,他如何能帶著數萬大軍揮師南下。
“今日午後,”結社率從帳篷壁上取下長弓,“我們就去周遭的村子看一看。”
“放著牲畜圈的肥羊不管,”蘇農玲花道:“打幾隻散養的瘦雞?”
“狼群在棚圈四周集結,”結社率把玩著長弓,笑道:“獵戶和獵犬卻藏在裡面不肯出來,這是為什麽。”
蘇農玲花道:
“還不是仗著棚圈牆高,等著狼群失了耐心換個目標。”
“倘使餓狼叼著獵戶親人的屍體,”結社率撫摸弓弦,“在棚圈之外耀武揚威地晃來晃去呢。”
“獵戶一定會衝出棚圈,”蘇農玲花眼眸一亮,“他們要搶回親人的屍體,還要向狼群復仇。”
“晉陽城高勢險,歷來是兵家重地,積糧富足,李淵據此還能撐得下去。但是晉陽士兵還有百姓的親人遍布這四周的村鎮,”
結社率說道:“我要給這位姓李的獵人,一個不得不出來的理由!”
他說著,奮力張開弓弦猛地一彈,弦雖空箭猶射,弓聲響蕩與於營帳之內不絕於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