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三位忠誠高潔之士
另一個守衛聽見“瞎驢”兩個字,當即撅了個紅臉,扭頭衝燕小六道:“老子是不是瞎驢,看拳頭說話。”
說罷,一拳頭捶了過去。
燕小六猝不及防,挨了一拳,捂著臉說道:“你找死?”
兩人扭打在一塊兒,滾來滾去,頃刻間塵土飛揚。
舞馬看著挺熱鬧,但這倆人打的再激烈,舞馬的身體還是動不了。
舞馬轉頭向南面的府邸瞧去,這間規格更高大,像是大官員的府邸正廳。後院兩側分別有廊道,通往前屋後門。
舞馬馭著灰蛇遊向左邊廊道,穿過後門,便是一間臥室,家具裝飾,處處精致,頗顯雅風;臥室再往南出去,有一面大牆屏風,舞馬方到屏風之後,便聽見人語聲。
繞過屏風,是一間光亮寬敞的正廳,家具座椅牆畫盆栽什麽的擺布更加精心。反正是一派大官兒府上的氣派。
正廳裡面,三個男子坐在雕花木椅上。
這三人,無疑便是此刻整個晉陽,不,應該是整個太原地區最不合群、最特立獨行的忠誠高潔之士——王威,高君雅,田德平。
現在叫烈士略微早了點。說秋後的螞蚱,就不為過了。
眼下,整個晉陽縣上上下下都在想著怎麽造反,啥時候造反。全國人民都在造反,為啥李淵大哥大還不造反。
只有這三位忠心耿耿,苦苦研究怎麽弄死李淵,怎麽把邪惡的反賊勢力扼殺在萌芽狀態。
哦,對了。
除了這哥仨兒,還有一個日後威震天下的千古名將也惦記著盡忠朝廷。
不過,那哥們兒沒有不自量力謀殺李淵。他趁夜逃去長安告禦狀,充分表現了一代名將審時度勢、說走就走、敢打敢逃的靚麗風采。
當然,等李淵日後殺到長安城之後,這哥們兒差點因為高密的事情被砍了頭。
作為隋唐野史發燒友,舞馬每每看到這段歷史,都會自動腦補李淵坐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手裡夾著一根煙,看著被一幫弟兄五花大綁壓、腦袋貼地的千古名將,風輕雲淡地說道:“出來混總歸要還的,老子生平最恨叛徒。”
這絕不是中了香港黑幫電影的毒。
舞馬很快判斷出這三人分別是誰。
坐在正中間的男子面朝南,背靠屏風,背對舞馬,身著紅袍,頭戴通天冠,身材寬胖。此人品級最高,一定是王威。他現今任的是太原副留守,郡丞,按隋朝官製品級來算,應該是從七品上。
隋朝官員六品以下,只能從紅綠二色的袍子。王威穿紅,問題不大。
王威左手邊,也是一個身著紅袍的男子,看面相約莫三四十歲,滿面愁容的。
左為上,右為下。這位也是太原副留守,另一個職務是武牙郎將,大名正是高君雅。
至於右手邊的男子,身著綠袍只能看見側臉,鷹鉤鼻,凹陷眼睛,眼睛溜溜的轉,身上冒著呼呼的邪氣。這位官職應當是最小的,便是司兵參軍田德平。
說實話,王威和高君雅想搞李淵可以理解,畢竟是楊廣心腹。來太原就是受了楊廣的指令,專來監察李淵的。
要是李淵真的造了反,二人皆有不察之罪,掉腦袋是肯定的。
而這位田參軍,本來可以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何苦參和到必死之局中呢。
身為隋唐歷史發燒友,穿到了隋末大事件中,說心裡沒有一點點躁動是不可能的。
舞馬當然想親眼見證每一個記載史書中的事件,看看史書中沒有提到的細節,不過,從目前的情形來看,歷史歪了不止一點點。
史書中講,司兵參軍田德平多少也是個識時務的。
田德平的確看出晉陽的形勢不大對勁,準備建議王威和高君雅查一查募兵的事情,結果讓造反派活躍人士、武則天的老爹武士彠勸了一通,說人家李淵是唐國公、太原老大、兵頭子,王威、高君雅不過是李淵手底下乾活的,李淵都沒讓他倆查,他倆怎麽查?查了又有啥用?這哥倆又不是傻子。
田德平聽了,果斷放棄。後來事實表明,王威和高君雅多少還是冒了點傻氣的。
舞馬再看眼前的田德平,顯然涉事及深,一心為大隋除暴安良,奔著斷頭台去的架勢。
“眼下諸事與正史不合,那麽王威和高君雅的結局也未必是史書講的那樣。我絕不能想當然,以為自己定無性命之憂。”舞馬琢磨著。
三人說話的聲音本就不大,舞馬離得又遠了一些,聽著飄飄渺渺,幾乎沒落著一句。
舞馬略作思量,馭著灰蛇往三人方向遊去。遊著遊著,覺見身後一股大力把自己往回糾扯,仿佛是從後邊密室自家身體處順出一根彈簧繩拽著舞馬。越往前走,這股糾扯的力量越大。
舞馬往前遊行七八米,便寸步難移了。
好在到了這個距離,三人說話的聲音漸漸清晰明了。
只聽王威說道:“此番以血獻祭,田參軍用神筆測出李淵必有反意,可謂立了大功,我日後定奏稟聖人,為你請功,加官進爵,飛黃騰達,指日可待。”
田德平拱手道:“多謝郡丞。其實,升不升官不重要,發不發財更無所謂,我不過是想為主君盡忠而已——”
“那我就不與聖上講了,”
王威道:“田參軍高風亮節,赤膽忠誠,兩袖清風,深藏功名,著實讓人敬佩。”
“該說還是得說的,”田德平哪料得王威這麽實誠,忙道:“加官進爵不重要,光宗耀祖還不錯……田某做官隻為黎民百姓。”
一旁高君雅也道:“活人的功勞我們都請了,壯士捐軀豈能忘卻?事成之後,密室之中這位小郎君的功勞,也不可不提。”
“這都什麽時候了,”
王威氣道:“李淵已經把刀架在你我脖子上,還管什麽死人祭品的功勞。我平日裡就覺得你婆婆媽媽,不像個做大事的。現今反賊勢大,我們步步驚心,如臨深淵,如履薄冰,你怎麽還是這般德性?”
“濫殺無辜,豈是忠義之士所為?”
高君雅道:“若非李賊募兵有詐,掩人耳目,大勢已成,我絕不許你們為非作歹,行此巫蠱之事。”
說著,轉頭去瞧田德平,
“過幾日就是祈雨大會,第二次血祭我亦同意。但咱們事先說好了,有兩件事情一定要做到,第一,血祭請來的鬼神除了對付李淵,還要真的能祈來一場大雨,讓我晉陽受久旱之苦的百姓一嘗甘露的滋味,讓乾涸土地飽受滋潤,以至秋天豐收無虞。”
“第二,”田德平接了他的話頭說道:“給密室裡面這位小兄弟一個痛快,讓他少受點活罪是不是?郎將叮囑過許多遍,我自然曉得。”
“正是如此,”高俊雅道:“此外,你還須與我保證,血祭之後,這位小郎君魂魄得以安息,不會成為孤魂野鬼,也不會形神俱滅、不入輪回。”
“婦人之仁。”
王威冷哼一聲,投給高俊雅不屑的目光。
——
注1:關於王威和高君雅的職務,我找了很多資料,沒有明說的。但網上一段關於隋朝官職品級介紹裡講,上郡郡丞是從七品上,高君雅的郎將官具體多大就沒地兒查了。兩個人既然都是副留守,應該相差不大。史書裡提及兩個人,說得都是先王威、後高君雅,這也正好符合我對兩個人的人設設置。乾脆,我就把王威定成官大的了。
愛誰誰,怎麽著吧。
注2:隋朝官服,六品以上可以穿紫袍,六品以下紅綠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