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何不食肉糜

  略顯濕潤的泥濘土地，青翠的田間小麥，倚靠在樹蔭之下休息的耕種農民，陽光在此刻也顯得無比悠閑，靜靜的揮灑著午時炙熱的陽光。

  這幅田園風光已經多久沒有好好的看過了？之前為了盡早抵達中立國家同盟，克萊奈爾，幾乎全程都是駕著獅鷲在天空中飛翔，短暫的降落休息也是難得見到人影，更別提村落了。

  戾！
  獅鷲忽然發出一聲鳴叫，顯得有些惶惶不安的樣子。

  “怎麽了？”法華林輕撫獅鷲獸柔順的羽毛，安撫著它躁動的內心。

  “哦！！是神官大人嗎？”

  “太好了！是神官大人！”

  “求求您幫幫我們這些虔誠的信徒吧！神官大人！”

  衣裝樸素，身上堆積著不少泥濘和補丁的農民紛紛聚攏了過來，與這些村中住民相比，衣著光鮮，打扮精致的法華林看起來完全就像是另一個世界的人一樣。

  眼見有人求助，法華林輕拍了獅鷲獸的腦袋，讓它暫匍匐在地後，擺正姿態，面含微笑，緩步走向了跪倒在泥土路中央的那群農民身前。

  望著對方衣服上髒兮兮的，不知道是什麽東西留下的汙漬，法華林差點沒把持住臉上的笑容，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得展現出身為教會神官的氣度來！拚了！
  “請先起來，不要隨意下跪，教會不是帝國，沒有權貴，也沒有地主，我們神官也是從民眾中來，我們都是神明的孩子”法華林·安提柯伸手將最前方的一個老人扶了起來，強忍著心中的不適感，臉上笑容依舊。

  “哦哦！！您真是慈悲，有您在，我們一定能得救的！”

  老人話語中的欣喜和潛藏在這份感情下的無力感讓法華林不由得為之動容，人至暮年，應該看淡了世間百態才是，這份幾乎滿溢而出的厭惡，不言語表。

  “大家都起來吧，我們賭對了！這位神官女士是一位正直的神明信徒！”

  隨著老人的喊聲，諸多村民們面面相覷，起身後看向法華林的眼神中，滿滿都是惶惶不安的神情。

  他們在害怕我？那剛才·······女神官再次看向了為首的老人，頓時明白了其中症結。

  人老成精，說的就是這個，恐怕這個老人是這個村子的村長，這些村民都是他動員來給自己打圍場，從道德層面逼迫自己幫忙的手段。

  不過法華林並不打算就此發作，先不說自己已經答應了給他們幫忙，這時候反悔實在是有失身份，再者，自己也還不知道他們要自己幫什麽呢，先聽聽在做決斷。

  “神官女士，能煩請您告知在下尊姓大名嗎？”

  “法華林·安提柯”

  “安提柯神官，能否請您到鄙舍一敘”老村長深深的彎下了腰，這次鞠躬，他沒有一絲一毫的虛假。

  法華林笑容不減道：“當然”

  堆砌而起的小院，青石修建的房屋，很顯眼的就與周圍村民們的住宅分隔開來，門前的名牌上刻寫著【村長家】三個大字。

  “請，安提柯神官，只有一些粗茶，還請不要介意”

  “謝謝”受邀坐在搖搖晃晃的木頭椅子上，法華林接過了對方遞來的石頭杯子，沒有隨意的喝下，只是隨手放到了一邊。

  出門在外，特別是獨自一人的時候，更何況這裡還不是教會的國境內，保護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就算對方只是普普通通的農民也是一樣，防人之心不可無。

  “現在說一說你們遇到的困境吧，依我看，應該和教會的傳教士有關”

  “神官大人明鑒，確實如您所說，我們這個不過三十口人的小村子確實遇到的難題和教會而來的傳教士有關”村長歎出口氣，臉上寫滿了“無奈”。

  果然，法華林對於村長的承認並不感到意外，自村長帶著那些村民跪倒在自己面前的時候，就有所察覺了。

  除了村長演技確實不錯外，那些村民們嘴上喊著“幫幫我們”眼神中的慌亂和恐懼卻是掩飾不了的，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如村長這般有著學識打底，能夠分辨得出神官和修士的差別。

  稍稍整理了一會語序後，老村長雙手捧著茶杯，開口說道：“四年前，我們村子裡來了一個傳教士，我們這個村子本來就按照克萊奈爾的規定，信奉了唯一神奧羅納特”

  說話間老人的視線轉向了客廳的一角，法華林也隨著他的視線看去，一尊由木頭雕刻的精致神像正擺在供桌上，擦拭的也很乾淨，可以看得出，平日裡老村長很是用心。

  在確認對方看到自己家裡的神像後，老村長咳了咳，接著說道：“從那時候開始，我們的苦難就來了”老人一抬眼皮但卻看不出對方臉上的神情：“傳教士來了後，說自今天起，這個村子就由教會接手了，我們也不用在向貴族支付稅金，只需要定期向修道院呈上供奉，同時也會以教會的名義幫助我們售賣作物，大家都很高興，以為神明的光芒，照耀到了我們這個小村子上”

  “······壟斷商路？”

  老村長點了點頭，並沒有對法華林的話語感到驚訝，雖然在這個時代懂得這些道理的人不多，但身為神官，一聽就明白其中苦因並不奇怪。

  “傳教士讓村民們將收成都統一上交到他那裡，他會代表村民們和商人談判，將我們辛苦一年的成果賣出一個好價格”

  法華林見老村長苦著張臉端起茶杯，一副想喝卻又喝不下去的樣子。

  “那個傳教士聯合商人壓低了價格對嗎？”法華林接話問道，她的臉色現在很不好看。

  教會有著屬於自己的商業機構，聯合外資打壓農產品價格，薅農民羊毛這種事情是明令禁止的，居然有修士敢打破教皇的親令？
  “是的，將農作物交給修道院後，反而我們的實際收入比起曾經被地主收稅的時候，都還要少”

  法華林皺著眉頭問道：“你們就沒有想過去舉報嗎？按照教會的條例，只需要你們當事人向分屬教堂報告此事，我們定然不會讓這種人逍遙法外”

  話語剛落，安提柯就看到了老村長的眼神，那是透露著“何不食肉糜”的情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