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8章 一節指頭

  “你還能看到天上的星星嗎？”西格爾指了指頭頂，對埃文說道：“如果你看不見，你怎麽去呢？”

  “我還沒有想那麽遠。目前我只知道地精完蛋了，晶壁通道中不會蹦出來危險的敵人，我的王國不會再遭受核彈的攻擊，這我已經滿足了。”國王陛下咕噥著，手指在腰間劍柄上不住撫摸。“地精的力量的確可怕，一個世界都能被武力完全摧毀。我以前從未想過會有這樣的東西，還以為巨龍是人世間最強的力量呢。”

  他看著西格爾，眼神中有一絲陰霾：“西格爾，法師不斷發展、不斷提升，最終他們的力量能不能做到像地精這樣毀滅世界？”

  “像這樣、用核彈的方式毀滅世界？”西格爾搖搖頭：“那樣太緩慢，太沒有效率了。就拿咱們面前的魔法陣來說吧，封禁一種規則的力量。目前封禁了爆燃和高溫，如果它改變一下，封禁空氣的流動，不用幾分鍾大家就都憋死了。”

  埃文臉色變了變，隻覺得自己手腳發涼。在啟動魔法陣的過程中，他和傳奇法術一起震蕩世界，感受到了幾乎無窮無盡的能量。他的靈魂脫離了身體的桎梏，直衝上天空，俯瞰萬千生靈。那好像是神的感覺，一種無所不能的感覺。

  當時只有興奮和激動，回過頭來卻非常後怕。這一切的力量都來自於法師協會的傳奇法陣，和他自己沒有任何關系。如果換一個人，他也會有和自己一樣的感受。就像西格爾所說的那樣，如果被改變的是另一種規則那會怎樣？

  “國王陛下，請不要聽西格爾大法師危言聳聽。”列爾在衣袖中抄著雙手，慢慢踱了過來。“封禁規則不是那麽簡單的事情，只有魔法陣是不行的，還需要聖者級別之上的力量。並不是所有生物的軀體都能承受規則之力的洗禮，如果我站在您的位置，法陣啟動後會被直接分解掉。世界上聖者就這麽幾個，沒有一個會嘗試毀滅世界。這個傳奇法陣在法師協會這裡保管，絕不會落到狂人手中，所以世界是安全的。”

  西格爾看著列爾，試圖從他的眼睛裡看出其內心的想法，列爾也有同樣的打算。於是兩個大法師用同樣平靜無波的眼神對視著，直到埃文打破了沉默。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在不沉石舟上你們兩個才第一次見面。你們兩個代表的兩個組織互相對立，對王國的安全穩定造成了很不好的影響。現在地精的問題已經基本解決，就該到你們兩個了。說說吧，到底有什麽樣的想法？”

  列爾收回目光，對埃文微微鞠躬，然後說道：“西格爾是年輕法師中的翹楚，已經取得了驚人的成就。未來肯定會是他的，我只能暫避鋒芒。現在我已經專心在協會中，學城的事情以後就不操心了。如果不抓緊時間學習，恐怕我們也很快就會被超過。”

  “有個辦法可以打消你的憂慮，列爾大師。”西格爾微笑著說道：“現在恢復青春並不是多麽困難的事情，我只需要您的一小截血肉，就可以送您一副年輕的身軀。三個月到四個月之後，您也是年輕法師。”

  “克隆術？”列爾搖了搖頭：“我並不相信這個法術真能有如你宣稱的那樣神奇，違背生命的規律、超越生死的界線，這是非常危險和不負責任的舉動。你的咒語一定有還沒有暴露出來的隱患，被克隆復活的人面臨相當嚴峻的威脅。”

  “如果你的水平停留在隻憑想象就得出結論上，那麽真是愧對你大法師的身份。我誠摯的邀請你加入克隆術的試驗中來，即便遇到什麽隱患，想辦法克服就是。旁人我都收他們四十四萬金幣，對於列爾大師您來說，我隻象征性的收一金幣。”

  列爾仍舊搖搖頭，絲毫不為所動。

  “在國王面前，我已經表現出了善意。”西格爾伸出右手，做出握手的姿態。“列爾大師，你從我身上想要得到的東西從來就不屬於你，如果你還有一點廉恥的話，就知道整件事的起點就是一場巧取豪奪。我很清楚你不會停手，我也不可能將希望寄托在你退讓之上。你想要找我，盡管放馬過來，別把旁人拉扯進來。既然國王陛下說讓咱們兩個不要影響王國的安定，那就和我握握手，然後出去決鬥。”

  “決鬥是騎士的禮節，可不是法師的習慣。”列爾低頭看看西格爾伸出的手，停頓了一會兒說道：“不過你說的有道理，我們要尊重國王陛下的意志。”

  他伸過那支蒼老、乾枯，指節突出的手，和西格爾握在一起。他的皮膚表面被一層薄薄的力場覆蓋，所以實際上並沒有真正接觸。西格爾也是一樣，元素聚合體結構的薄膜手套避免了他和列爾的碰觸。

  “你的一個學生前些日子跟蹤我，被我抓了起來。”西格爾把列爾朝自己的方向稍微一拉，笑吟吟的說道：“他除了被永恆靜滯之外，並沒有什麽問題。我覺得你肯定想他回去，所以過段日子我就把他還給你。”

  “那就多謝侯爵大人照顧了。”列爾想要抽回手去，卻發現西格爾的手指像是鉗子一樣緊緊抓住不放。他不動聲色地抖了抖，卻依舊被迫和西格爾握在一起。

  他微微一笑，默念起油膩術的咒語，試圖讓自己的手變得滑溜，然後從中脫出來。可是西格爾調集元素力量進行破壞，咒語還沒有完成便已經被驅散掉了。

  “有趣。”列爾大師手指微微抖動，散發出閃電的力量，試圖讓西格爾手指麻痹。可是電火花剛剛出現，就被快速引導開，貼著西格爾的身體進入大地，根本就沒能碰觸到目標。

  緊接著，列爾的手快速震動起來，一秒鍾幾乎有上百下。“這是什麽法術，發明者腦子裡在想著什麽？”西格爾哈哈大笑，眼中的戲虐神情表露無遺。

  盡管他在笑，可是手上卻一點都沒放松。土元素和水元素力量混合起來，臨時製造成黏膠狀的效果，不論列爾怎樣抖動都掙脫不開。老法師的臉上已經出現了不耐煩的神色，這種年輕人的小把戲有什麽用，難道能夠證明什麽嗎？

  他看了埃文一眼，國王陛下這個時候察覺出有些不對，但好像並不知道兩個人正在手掌的方寸之間用法術進行爭鬥。他不想繼續玩下去了，於是開始嘀嘀咕咕地念誦咒語。

  西格爾根本就沒有去聽列爾的咒語，那肯定是障眼法無遺。按照列爾的施法水平，口中說著一個法術的咒詞，卻在默默構建另一個法術的模型，這樣的行動並不會太難。西格爾察覺到氣元素的流動，注意到幾個一閃而過的咒文結構，於是知道自己等的機會終於到來了。

  為了擺脫粘稠的膠質，列爾果然施展了氣化形體。他將咒語的力量集中到自己手腕以下，試圖以這樣的辦法從西格爾的掌握中抽出手來。就算西格爾用力捏碎了氣態的手，氣化形體過程中它也可以重組，不會留下真正的傷口。

  西格爾抓住咒語就要起效的瞬間，手指猛松，四大元素的力量在指尖匯聚，然後集中到列爾的小指上。元素聚合體隔斷了列爾的氣化咒語，整個手掌全都變成氣體，但就這一截小指仍保持原先的模樣。

  西格爾順勢一撈，將小指抓在手裡。“我都知道了列爾大師，感謝你對克隆術的支持。有了這截指頭，我會盡快完成克隆體培養。二十四歲的身體，兩周半就能完成。”

  “你！”列爾搖了搖頭。“西格爾，我知道你會一些血魔法，但是想要用那些魔法來對付我是不可能的。就算你有秘爾能核的支持，可以大幅度提高法術的強度，但是你要記住，在魔法中，並不是力量大就足以解決所有問題，穿不過的規則依靠蠻力是沒有可能的。”

  “血魔法，你想到哪裡去了？”西格爾笑著搖搖頭。“我很早就吃過血魔法師的虧，研究血魔法是為了進行防范，可不是為了害人。如果要傷害你，我會在你清醒的時候，手裡拿著魔杖的時候在你面前堂堂正正地施法。”

  “騎士精神，哈？”列爾將自己的右手變回實體，左手拿魔杖在斷指處一點。骨骼、血管、肌肉、神經和表皮依次生長，很快就重新長出一根小指。

  “再生術嗎？”西格爾一邊將列爾的手指放到空間袋裡，一邊好奇地問道。“怎麽我沒感覺到一絲神術的能量波動？”

  “魔法當中還有許許多多你不知道的東西，需要有老師帶著你進行學習。就算你已經是大法師，但那不過是對你元素控制能力和施法水平的肯定，不代表你的知識、智慧和力量。協會的大門永遠向你敞開，歡迎你隨時來學習。”

  “現在敞開門還有什麽意義嗎？”西格爾擺擺手指：“已經到了大法師這個階段，魔法都是研究出來的，不是臨摹出來的。我替聯合會的法師們感謝協會的幫助，但就我自己來說，還是保持現狀吧。雖然用克隆術進行交換成本很高，不過至少是明碼標價、公平交易。”

  “不知道你曾經說的，為法師協會五十萬金幣一個秘爾能核的事情還做不做準。”

  “這麽快就想要開始踏上星空的冒險了？”西格爾看了看埃文，才把視線放回到列爾身上：“這件事不是不可以商量，但不應該是協會和我的事情，而是國王陛下和我的事情。列爾大法師，在你放棄之前，我和你之間……”西格爾頓了一下，然後說道：“談不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