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師徒再見
  西格爾秘密來到了精靈莉亞的營地。

  這是一片移栽過來的森林，坐落在原本遼闊的平原上。東升旭日的金黃色光芒被高大的樹木吸收，投下的濃黑影子掩蓋了樹冠下的田地。在戰爭古樹腳下，一個歪歪扭扭的破爛稻草人仍保持著開心的微笑表情，倒是引起了古樹的注意。它彎下腰，用光禿禿的樹枝手指輕輕戳了戳，稻草製成的身體便從架子上倒了下去，摔成碎片。

  現在已經進入冬日，也只有精靈的法術才能在這種環境中移栽樹木。戰爭古樹用它們巨大的身軀不斷搬運自己的同類，並將挖坑、種植、覆土、澆水的活全都完成。西格爾發現古樹也會疲勞，需要蹲在一旁喘息——這和元素、亡靈或魔像可大不相同。

  他策馬來到了一座低緩的小丘上，這裡盡是光禿禿的褐色地面，幾座倒塌的墓碑被泥土覆蓋，隱藏在零星雜草之中。西格爾獨自前來，莉亞那邊卻有不少人。除了三棵戰爭古樹之外，還有兩名德魯伊裝束的精靈、一名月神殿的牧師和一名精靈法師。

  樹下擺放了一張長桌和兩把椅子，留給西格爾這邊的有一把，另外則是莉亞坐在對面。桌子一側擺放著果籃和紅酒，西格爾看到了葡萄、香梨、草莓等不屬於這個季節的食物。

  戰爭古樹上還藏著六名精靈戰士，他們將長弓拿在手中，隨時都有發動攻擊的能力。西格爾跳下馬來，面帶微笑的對精靈說道：“看來我很受到重視，這場面很隆重，我實在沒有想到。”

  莉亞說道：“秘爾城建立不過兩年，就經歷了兩場戰爭，其中一次還是面對南方人類領主的聯軍。矮人的符文城牆堅不可摧，而你的法術力量也非常神奇，我們自然非常重視。”

  精靈莉亞的話怪怪的，似乎在幫西格爾鼓吹，以提高秘爾城的攻城難度。怪不得戰爭古樹一直沒有試探城牆堅固程度，原來精靈莉亞早已將錯誤的印象灌輸給他們。

  “那太好了，這樣我說的話就更有人聽，拿出來的材料會有更多人看。”西格爾對莉亞說道：“這幾位你不介紹一下？”

  “月神殿牧師茜拉瑰.伊普吉爾、兩位德魯伊分別是阿拉米爾.耐羅和奎裡昂.耐羅，他們是親兄弟，還有我們的法師羅西安.阿瑪吉爾。他們並不是戰爭古樹戰隊的成員，但卻是戰線的監督者，對前線發生的事情有知情和建議權。”

  “西格爾領主，你要何時投降？”德魯伊阿拉米爾突然開口問道：“你不可能對抗戰爭古樹和精靈的軍隊。為了避免家破人亡，你應該考慮交出領地並投降的事宜。”

  “正如你所說，我是領主，這裡是我的領地。”西格爾收起了笑容，嚴肅的回答道：“戰爭古樹若是想踏入我的城牆，那便是入侵。你們再沒有借口來掩飾，再不會有一絲遮羞布。精靈侵略者的名號會傳遍新舊大陸，一直戴在你們頭上，直到世界終結。”

  “若是古樹出現在你的城牆之中……”

  西格爾打斷了月神殿牧師的話，搖搖頭說道：“你們要將古樹傳送進去？我這裡不是其他地方，魔法結界和符文都在起作用，傳送過程會被記錄下來。你的這種辦法也就騙騙南方無知的領主，別想在海姆領使用。精靈一旦開啟戰爭，難道就是這樣的不擇手段？也許你認為侵略者的稱號不夠響亮，還要增加無恥小人和騙子的名號？”

  “你竟敢！”女牧師茜拉瑰一下子抽出長劍，指向西格爾。她的寶劍上雕刻著許多月牙的形狀，當她使用密語的時候，這些月牙就會飛散出去，殺傷周圍的敵人。除此之外，她的盔甲能夠增強穿戴者的力量，她的手環可以令攻擊更準確。在她腰間有一本用長鏈固定的祈禱冊，也在散發明亮的魔法靈光——這魔法冊有什麽樣的能力，西格爾完全猜不出來。

  不過他面對這樣的利器，臉上看不出絲毫緊張。只有星之塵在劍鞘中跳動，發出鏘鏘的聲音。

  “茜拉瑰.伊普吉爾，你說的這些事情對今天的談判沒有益處。”精靈莉亞說道：“西格爾領主是新大陸南方少有的明事理的領主，並且很有影響力。如果他能帶頭的話，很多事情就能迎刃而解。”

  “是的，莉亞女士。”月神殿牧師臉色平靜的退了下去。

  原來這不過是精靈的試探，可這也太做作了，表情好假。不過考慮到精靈過去從沒有這樣的習慣和經驗，讓他們一貫高傲的臉上做出衝動和狡詐的表情來，也的確難為他們。

  星之塵重新安靜下來，西格爾便對精靈說道：“我現在肯定不能投降退出，但也不想和精靈開戰。作為我本人來說，有能力帶著自己的家人遠走高飛，你們的戰爭古樹抓不住我。海姆領有堅固的壁壘和先進的魔法結界，你們的進攻勢必付出重大傷亡。但我也清楚地知道，我的領地很難永遠堅持下去。”

  莉亞說：“你既然很清楚，為什麽還要在這裡？對於整個南方的局勢來說，只要把你這一點拔掉，其他的領主就只能乖乖投降。也許進攻海姆領，多一塊秘爾城那麽大的地盤，犧牲不少同胞的性命對我們來說得不償失，但若是相比較於征服五分之一個新大陸呢？”

  “不是五分之一個新大陸，而是五分之一個城牆山脈牢籠。”西格爾更正到。“莉亞師傅我實話實說，我知道自己無法對抗精靈軍隊，但我也知道你們對付不了諾克斯共同會。若是我現在一走了之，你們隨後敗給了那些禿頭，我不就一無所有？你們現在佔據優勢，但還沒有成為勝勢，我如何甘心投降？”

  “諾克斯共同會被困在深水城，他們難有作為。”法師羅西安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節奏，如同帶著隆隆的鼓聲，就像總在用低音歌唱。“我們可以讓法師聯合會保留他們的高塔，這樣就可以將他們排除在戰爭之外。”

  “這是誰做出的戰略判斷？想要將你們這些精靈都害死嗎？”西格爾毫不留情的說了出來，“你們和法師聯合會有協議嗎？在發動突然進攻的前提下，指望聯合會的法師們相信你們各自為治的承諾？別的不說，我就接到了聯合會的邀請，讓我去深水城保衛三峰塔。法師聯合會這次若不能在戰鬥中勝利，以後便無法在新大陸立足。而且隻留下幾座孤立的法師塔，周圍都是精靈，他們從哪裡收徒弟？乾脆聯合會並入你們精靈藝術研究院得了。對了，你們研究院不收外種族的人。”

  “不要侮辱我們兩個身為法師的基本智商，精靈先生！”西格爾隨後說道。

  精靈莉亞拿起一隻香梨遞給了西格爾，然後給自己倒了一杯紅酒。“放松些，西格爾，我們也很久沒有處理這樣的狀況，大家都有些不適應。”她指了指身後的戰爭古樹，對法師說道：“這些古樹上一次在大地上行走作戰，按精靈的年紀也是二十多代之前的事情了，很多記載對我們來說也是傳說故事。目前的戰爭局勢也沒有先例，但你得承認我們精靈的確不想多造殺戮。”

  精靈還是一貫的驕傲，他們確信局勢已經被控制住了，所以才能平靜的與各地領主之間開展談判。但若是想簡單地就利用精靈的驕傲，控制他們的想法，這種念頭本身就顯得非常愚蠢。

  “我明白這一點，所以才來找你。”西格爾幾口便吃完了手中的梨子，將果核放在桌子上。“我要與你們精靈做一個交易。”

  “我們不需要與你的交易。承認失敗然後投降是你唯一的選擇。”德魯伊奎裡昂高聲說道。他長著豪豬的背刺一樣的頭髮、雙手如同鷹爪，說起話來聲音像是毒蛇。“不要執迷不悟了！”

  西格爾手抄懷裡一伸，除了莉亞之外其他幾個精靈都摸向了武器，顯然非常戒備。不過西格爾拿出了空間袋，並從裡面掏出一個卷軸。“這是關於諾克斯共同會的部分信息，他們的法術和部分背景。也許你們精靈高層已經開始注意，也許沒有。我不喜歡精靈，但也同樣不喜歡諾克斯共同會。若你們與諾克斯共同會發生戰鬥，我可以幫你們降低損失，甚至獲得勝利。我的要求是保留整個海姆領，並將深水城三峰塔的戰利品全都交給我。”

  “西格爾，你真的要這樣做嗎？這樣的後果你想清楚了嗎？”精靈莉亞皺緊了眉頭。在她心裡，西格爾是一個堅強勇敢的人，從來不懼怕挑戰。記得在龍獅崖，在自己受傷的時候，是他冒著危險將自己背了下來，然後獨自深入洞穴之中。結果具有諷刺意味的是，那次冒險獲得的寶藏，有一部分就變成了戰爭古樹，另一部分讓她成為了西南部隊的將軍。

  若是和精靈合作的事情讓其他人知道，諾克斯共同會、法師聯合會和法師協會都不會放過他。由於西格爾還是深水城的爵士，更重要的是他還是人類的一員，即便精靈勝利了，他也會面臨無休止的麻煩。

  “莉亞師傅，若我不這樣做，要麽我投降並一無所有，要麽我和你兵戎相見，讓這片土地血流成河。除非戰爭古樹從未來過海姆領，一切都只是一場夢幻，否則哪還有更好的辦法？”西格爾說：“深水城遠水難救近火，我若不與你們談判還能怎麽辦？”

  沉默了許久的月神殿牧師茜拉瑰走上前一步，手中的聖徽散發的光芒如同月光一般皎潔。這次當她開口的時候，其他人都保持沉默，即使莉亞也低垂下眼睛，安靜的聆聽。

  “西格爾.烏賊，在月神的注視下，你能告訴我為什麽選擇背棄你的同胞，與精靈聯盟嗎？”

  世界上沒有神靈會關注你，更不會回應你的祈禱——西格爾想到了逝靈黯影對他說過的話。他微微一笑，直視著精靈牧師的雙眼，黑色的瞳孔如同虛空一樣吸盡了月亮的光芒。

  “你見過黑發黑眼的人類同胞嗎？”西格爾向前靠了靠，“我孩子的母親是魔裔，但我的孩子仍舊是黑發黑眼，一絲魔裔的血統都沒有，你可曾聽說過人類血統能做到這樣？你覺得我在背棄我的同胞，可我到底是誰的同胞？”

  精靈牧師長久地審視西格爾的雙眼，待到她手中的聖徽光芒消失之後，才再次開口說道：“你可以暫時保有海姆領，直到新的神諭降下為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