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赤紅尖塔2
  西格爾抽出長劍，星之塵的冰冷觸感讓他感到安心。他用長劍戳刺地上的屍體，確定它們不會爬起來。然後才施展咒語，讓它們漂浮在半空中，以便自己檢查。

  為了安全起見，他決定不用手接觸屍體。西格爾曾在博學士法拉尼斯那裡展現過用意念控制咒語操縱多個物體的能力，而隨著他法術能力的提高，這種技巧越來越得心應手。屍體身上的法師袍藏中裝著不少雜物，例如魔杖、法術材料包和一切輕小的物品。這些都不是西格爾的目標，他要尋找的是死去法師們的工作計劃，以及所有和紅色魔法塔相關的情報信息。

  可在這三個人身上一無所獲。

  法師繼續打量這個屋子，為什麽他們三個要選擇在這裡死掉？地上的血跡完全集中在椅子下面，除了順著地勢流淌外，其他地方並沒有血痕。很顯然，他們一直坐在椅子上，直到死。但西格爾在這裡並沒有發現被束縛的痕跡，大門也是敞開的，也沒有發現有任何守衛看守。這個房間中一定有什麽東西吸引他們，寧可餓著、笑著將自己吃掉，也不願離開。

  西格爾順著屍體剛才的目光尋找，只能看到一面光禿禿的牆壁，唯有一個壁爐安裝在這面牆上。西格爾一愣，從魔法塔外面看，明明整個建築物渾然一體，根本沒看到任何煙囪，為什麽屋子裡面會有壁爐？西格爾蹲下身子，用星之塵撥動壁爐中的渣滓。

  這裡燒的絕對不是木柴，西格爾仔細看了看，木頭燃燒後的灰絕不是這種樣子！他在廢渣中找到一塊堅硬的灰黑色碎片，只剩下和針尖差不多大小。西格爾用咒語將它撿拾起來，湊到眼前觀察。

  “炎魂晶的碎片！”西格爾終於認出了這樣東西。他蹲下身子，找得更仔細了。

  其他碎渣依然無法辨認，不過他在壁爐一角又找到些炎魂晶碎片。西格爾將它們收集起來，包括一部分“爐灰”，全都放在空間袋裡。也許回到魔法實驗室，借助煉金工具才能知道這種東西到底是什麽。

  為了避免被後來人發現，三個死去法師的屍體被西格爾擺回椅子中，他們身上的東西都原封不動。西格爾認為這裡定然會有外面的魔法陣和魔法塔的建造圖，至少也應該有日志之類的東西才對，所以他繼續向上搜索。

  樓梯一直往前延伸，經過了許多房間——有簡單的休息室、準備用來盛放東西的倉房、一個有附魔工作台的橢圓形房間。這些房間都空著，等待完工之後才會裝滿。西格爾一直走，樓梯在一對巨大的青銅門前終止。

  隨著他的走近，門自動打開，西格爾覺得周圍並無危險，便探頭探腦朝內看。裡面是一個寬廣的黃銅宮殿，比魔法塔本身都要巨大，定然是經過了空間法術的作用。在黃燦燦的牆壁上掛著眾多死去生物的頭顱，每一個都屬於強大的種群。西格爾看到了數量眾多的龍，看到了長滿眼睛的魔球，看到了頭生尖角的惡魔，甚至還有銀白色的魔像頭顱。它們低著頭，冷冷地俯瞰下方，將目光集中在青銅大門附近。而宮殿的正中央，有一座鉛灰色的金屬椅子，布滿了荊棘和倒刺，不知道什麽人能坐在這種椅子上面？椅背鑲滿了紅色的寶石，最大最圓的一顆寶石鑲嵌在椅子頂端的爪托上，旁邊用龍語寫著一句話：“血肉之軀終將逝去，唯思想永恆。”

  這句話本身並沒有什麽問題，但是寫在這樣一個全是強者頭顱標本的地方就透著一股詭異，似乎是在炫耀，亦或是威壓。西格爾看著這裡面的頭顱，有很多根本認不出來，他只能猜測那些怪異、扭曲但充滿威懾力的腦袋，也許是從其他世界而來。這裡簡直就是一座博物館，能夠陳列的定然是精心選擇的標本。西格爾看了幾遍，終於發現了問題。

  這裡面並沒有任何亡靈生物的頭顱。

  且不說低等的亡靈，例如骷髏或者僵屍，這些肯定是不足以掛上牆壁。亡靈中還有強大的血族、死亡騎士、夜影（這個沒有軀體應該掛不上去）、龍巫妖，以及位於所有亡靈怪物頂端的半神巫妖，在這個牆壁上都沒有體現。再結合椅子上的那句話，西格爾大概明白為什麽大門會自動為他打開，而他也沒有在房間中感到任何危險。

  這裡就是為亡靈生物準備的。

  法師保持著骷髏軀體變形，邁步進去，徜徉在這座大殿之內。他注意到隨著自己的走動，牆壁上的頭顱也會轉移視線，一直對西格爾行注目禮。這種滋味並不好受，總有種如芒在背的感覺。好在他現在是骷髏的狀態，心如止水，對於這種情況有強大的抵抗力。在瞻仰了整個黃銅大殿之後，他確信這裡沒有其他門戶，魔法塔就在這裡結束。

  可他想找的文件和信息在什麽地方？
  西格爾將目光投向了房間正中的椅子，於是慢慢走過去。椅子的基座和地面完全鑄造在一起，堅固而且無法分離。離近了之後便會發現金屬表面並不平整，有許多鋒利的突起遍布椅子表面。在突起和寶石之間的空隙中，密布著許多互不交叉灰色的細線。西格爾見過這種細線的風格，就在那個被他消滅的黃金骷髏戰士身上。

  不知道這些符文到底是做什麽用的，但記下來可以慢慢研究。西格爾拿出紙筆，運用拓寫的魔法將椅子的表面結構和魔法線條都記錄下來。

  諾克斯共同會和不死生物有聯系，這一點西格爾基本可以確認了。原本他就奇怪為什麽共同會要專研思想控制類法術，畢竟這種法術的缺點非常明顯，尤其在面對魔像、元素和亡靈的時候會顯得毫無辦法。但如果他們原本就和亡靈有聯系，擁有這樣一支強大的盟友，那麽他們便彌補上這方面的不足，可以專心研究控制活物。

  這倒是應了椅子上的那句話：“血肉之軀終將逝去，唯思想永恆。”

  椅子附近也沒有藏東西的地方，西格爾思考了好一會兒之後才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謹慎地放棄坐上去試試。他靠近大門的時候便觸動了某種機關，讓青銅門打開，誰知道坐在椅子上又會觸發什麽？
  想到這裡，他突然一拍掌，堅硬的骨骼撞擊發出啪的一聲脆響。這座魔法塔中並沒有看到共同會巫士的身影，只有三個原來聯合會的法師，他們總不能整天看著這座青銅宮殿吧。所以西格爾退出了宮殿，回到樓梯上。青銅大門在他身後自動關閉，安靜地擋在樓梯的盡頭。

  西格爾深吸一口氣，變回了人類形態。他將目光保持在青銅大門上，提醒絕不去看樓梯上的“歡樂畫像”。他伸手重新推開了大門，果然這次看到的房間並不一樣。

  這是一間圖書室，溫暖而舒適。在一側的牆壁上，足有五層高的架子上擺滿了書籍，厚薄不同的脊背上用銀色的龍語標記了書名。這裡沒有燭台或壁爐，只有安全的不滅明焰提供光亮。柔和的白光照著寬大的桌子，上面擺滿了各種圖紙和資料。墨水瓶旁，書寫用的鵝毛筆堆放在盒子裡，已經用爛的則丟棄在紙簍中。

  一隻座鍾放在桌子旁邊，由於無人照顧已經停擺。在它的旁邊是一個帶有靠背的長沙發，厚厚的墊子和灰色兔毛毛毯上放著一本打開的書。沙發一旁的茶幾上則擺著托盤，金色的杯子中還有沒喝完的飲料。西格爾湊近過去看了看，那是已經壞掉的紅茶和《銀色火焰——傳說中的技術》的抄本。

  這本書在海姆領的藏書室裡面也有，而且是原始的版本，所以沒必要浪費時間看抄本。他隻將注意力集中在沒見過的圖紙上，特別是涉及魔法塔和魔法陣的。桌子上擺放的卷軸清晰地表明了紅塔外面刻畫魔法陣的要點，還有一張簡略的全景圖。西格爾從書架上找到空白的大紙，用法術將重要的信息進行複製。

  這裡有大量“抄錄術”所用的施法材料，全都被西格爾拿來使用。他一邊抄寫一邊研究法陣的作用，終於明白了那些狂笑法陣的用途。整個魔法塔就是一個法術放大器，加強咒語的作用強度和范圍。這座“歡樂塔”可以製造愉悅和幸福感，在大范圍內將所有人的情緒變成無法抑製的歡樂。除了有準備的施法者，大部分普通人都會被這種情緒感染。

  若是用在戰場上，讓戰鬥的雙方放下武器，這的確是個好法術。但如果將法術使用到極致，或者失控了會怎樣？無窮的幸福感會讓人失去鬥志，甚至失去為了生存抗爭的力量。他們會找個舒服的地方，沉浸在這種感覺裡，除了微笑之外一動不動。

  餓了的時候他們會找最近的食物，也就是自己。

  那三個法師就是這樣死去的。他們肯定在製作魔法陣的時候出現了錯誤，導致被這個法術影響。好在咒語作用的范圍限制在魔法塔中，並沒有擴散出去，否則這個樞紐堡都會變成死亡的地獄。想到這個畫面，西格爾不寒而栗，諾克斯共同會掌握的這項咒語技術實在太過可怕，為什麽法師聯合會不將它封存起來呢？

  除了樞紐堡這裡，溪木鎮的那座魔法塔會不會是同樣的效果？在所有情緒中，歡樂和幸福被認為是有益的情緒，大部分咒語不會特意針對它做出防護，這也就給了諾克斯兄弟會可乘之機。他們不愧是研究精神控制法術的專家，在面對世俗世界的時候，在魔法塔的范圍內，這樣的法術可以起到絕對的控制效果。

  西格爾知道以目前自己的實力暫時無法正面對抗諾克斯共同會，法師聯合會那邊的情況又不明朗。獅王亞歷山大和旅行法師威廉是否知情，西格爾猜不出來，所以他不敢冒險聯絡這兩人。若是被卡斯帕大法師發現此事，整個海姆領都別想有好日子過。

  但他不會放任紅色魔法塔在城市中建設如此危險的法術結界。所有的靈魂都應該自由選擇自己的思想，而這個領域恰恰有專門人士打理。

  西格爾要將這件事情通知新大陸上的各個神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