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0章 會議上1
  在大部分場合，西格爾喜歡坐在安靜的地方，靜靜地觀察、思考、從別人的表情中讀出喜怒哀樂。如果發現擔憂的旅客或者哀傷的行者，他就會為他們表演一下甩動鞭子的絕活兒，或者在桅杆上跳來跳去，逗他們開心。

  在矮人王的會議上，他真想有這麽個人能逗自己開心。

  正式的會議在不沉石舟的大廳舉行，這裡原先是一個倉庫，用來存放不會引發火災的低度酒，比如棕色麥酒或者甜味朗姆。現在這裡熱氣蒸騰，四溢著烤肉和剛出爐麵包所散發的香味。在大海中央沒有鮮果，但矮人還是經過努力，拿來一些果乾擺放在精靈面前。他們努力想要營造出熱鬧和諧的氣氛，希望這次會議能像在矮人王國中那樣，充滿了杯盤碰撞和酩酊交談。可來到這裡的王者和領袖們絲毫沒有進食的興致，也沒有互相交談的願望。他們用形形色色的瞳孔看著矮人王，所以大廳裡的氣氛變得壓抑而冰冷。

  威廉就坐在西格爾身邊，他完成了連環傳送陣的測試，幾天之前趕了回來。聯合會的魔法飛船正朝不沉石舟直線飛行，估計再有一個星期便能抵達。除此之外，愛蒙同意了埃文的計劃，她現在成了西格爾的姐姐。

  唯一的麻煩是西格爾的姓氏。烏賊明顯是孤兒或私生子的姓氏，西格爾拿來用也就罷了，可愛蒙·烏賊是沒法嫁給國王的。所以愛蒙的身世需要一系列的“造假”運動，所涉及的貴族譜系學資料恐怕能成為厚厚的一本大書。所以提親的事情還沒法立刻開始，於是埃文又把總管索爾克拽進了計劃之中。

  大法師威廉湊到西格爾耳邊，可不是為了這些事情。“你知道嗎，我剛剛確定，咱們腳下三萬米的地方就是晶壁的薄弱點。我第一次偵查的時候有偏差，多向北算了五十裡格。你說矮人找這個地方是不是巧合？”

  “這很難說，但巧合的可能性太低。”西格爾壓低了音量：“你真的能夠確保城牆山脈北方的那個薄弱點不會被發現？”

  “五年之內沒問題，想要堅持到十年則需要看運氣，我不指望能夠瞞十年以上。”威廉舔了舔牙齒，嘴裡發出嘶嘶的聲音，皺著眉頭緊盯矮人王：“你說這個矮胖子想要搞什麽鬼，怎麽到現在還不說話？”

  西格爾也搞不明白。矮人王“冰拳”斯東把大家召集來，安排了足夠的食物，卻不說任何有關地精的事情。在他灰白色的濃眉下面，一雙棕色的眼睛不斷掃視會場。

  一聲號角從甲板上吹響，矮人的胡子抖了抖，臉上似乎有了笑意。會場周圍的符文亮了起來，然後空間開始震蕩，明顯是有人在使用空間傳送類法術試圖進來。西格爾一手抓住了魔杖，另一隻手隱藏在衣袖中，已經開始繪製魔法印記。他看了威廉一眼，旅行法師也是一樣的準備。

  冰拳從座位上站起來，然後單膝跪下，謙卑地低下了頭顱：“歡迎矮人聖者降臨。”

  一陣如同熔爐中火焰般的紅色光芒閃動之後，臉上掛著淡金色胡子，身披精金全身甲的矮人聖者笑呵呵的走了出來。他把“世界鍛造者”戰錘扔給斯東，然後坐在了之前矮人王的位置上。

  傳送依舊在繼續，精靈也優雅的起身。在一道銀白色的月光中，身穿翠綠色胸甲的精靈聖者再次出現在西格爾面前。他向周圍的人微微點頭行禮，然後在精靈王的護送下坐了下來。

  埃文捅了捅奧若拉，小生對他說道：“晨曦之主有沒有說聖者降臨的事情？你可別瞞我。”

  大主祭搖了搖頭。他是神術使用者，對兩個神靈聖者身上的力量感受最為明顯。在他的視野中，兩團強烈的聖光如同耀眼的太陽，讓他變得盲目起來。周圍其他事物全都模模糊糊，只能看到依稀的輪廓。

  翼人族的種族神並沒有聖者降臨的能力，但他采取了附身的方式，直接接管本族祭司的身體。同樣的還有海中娜迦和巨鵬。除了人類之外，就剩下巨龍一族沒有神靈降臨。金龍變作人形，對這些降臨的聖者和神力不斷發出嗤笑聲。“一個個神神秘秘，聲光效果都搞得不錯，可有什麽用處，不過還是擺設。”

  很快西格爾就明白了巨龍的意思。矮人聖者走到眾人面前，用洪亮的聲音說道：“我們矮人找到了一處新的世界，就像新大陸一樣，那裡有更多的資源和空間。我們幾位神靈的意思是將這件事交給凡間的信徒們，而我們隻做一個見證。”

  其他的聖者也微微點頭，附議了矮人聖者的話。可是目前這個架勢，誰信？

  這個時候矮人王才站出來，開始介紹地精世界的情況。

  “如果晨曦之主也降臨聖者，並且親自為矮人的話提供證明的話，繁星王室真的會非常失望的。”埃文的話讓奧若拉緊張得渾身冒汗。

  “陛下，晨曦之主關心的是驅逐邪惡和普照光明，和種族神靈關心的方向並不一樣。”大主祭想到埃文也是最近才獲得了神靈的關注，在這之前很長的時間內，他並沒有實際的信仰。如果能夠讓國王成為虔誠的晨曦神信徒，對於神廟來說比地精世界的得失重要多了。奧若拉激動不已，將這當做自己最重要的任務。

  “我覺得這件事情似乎有點針對人類。”西格爾對威廉說道：“好在現在的國王是埃文。若還是亞倫的話，他的身體根本承受不住這些聖者力量的威壓，不自覺之下什麽就都答應了。現在看來，矮人、精靈和不少種族其實都已經做出了決定，就剩下咱們人類了。”

  威廉點了點頭，喉嚨裡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我覺得有些惡心，我去找人聊兩句。”他直接站起身來，徑直走到金龍身旁，一屁股坐了下來。金龍瞄了他一眼，遞給他一隻烤雞。兩個人邊吃邊聊，將口若懸河的矮人王晾到一邊。

  “矮人天生是建造者，還擁有能夠鍛造世界的神靈，所以能夠發現這個難得的晶壁。目前的通道鏈接的是一個星球，上面的智慧生物只有一種，那就是地精。為了方便大家稱呼，我提議將對面叫做地球。”

  西格爾差點忍不住就要翻白眼了：矮人這是有多喜歡編寫世界使用說明書啊！
  “地球上的地精已經發展出先進的武器工藝，能夠對重裝步兵造成很大的傷害。”矮人王滔滔不絕，開始介紹地精的武器和戰術，還拿出幾件實物供大家觀察。在被地精打敗的這幾個月中，矮人調集了最優秀的工匠，已經可以仿製地精的手持武器，這樣便能抵消掉對手的優勢。不過地精還擁有可以快速移動的自行輪車魔像，他們的爆炸性火球威脅也很大，這就需要法師協會提供幫助，或者由精靈的藝術研究院設法破解。

  “最終決定勝負的從來就不是武器，而是神明。”矮人王說道：“我們了解到地球上存在很多信仰，但卻沒有真神的存在，連最簡單的神術都沒人能夠施展，更不要提聖者降臨了。他們念叨的神明，只是虛假的偶像，而且他們也沒有施法者，不管是法師法術還是德魯伊法術都沒有，這讓他們非常脆弱。而且地精，從來就無法內部團結，他們互相爭鬥遠大於聯合禦敵的可能。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能夠獲得一個穩定的，沒有威脅的新生存領地，這對於各個種族來說都是非常重要的！”

  就差沒有直說目前的世界將要被毀滅了。西格爾看著矮人王的表演，用眼神和威廉交換意見。聖者們並不說話，可他們的意思非常明白：現在這艘大船快要沉了，誰願意來找出路？

  “我個人對於地精不抱任何好感，但唯獨死地精會讓我開心。法師協會願意給各個種族合作，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死靈大師的聲音就像是從墳墓中傳出來的，帶著陰沉詭異的顫音：“與此同時——各位親愛的與會者——法師協會仍舊和過去一樣，以繁星王國的態度為優先導向，首先聽從國王陛下的安排。”

  他這一開腔，許多組織的首領都紛紛表態，各自親近自己的種族。

  把國家的事情變成了種族性質的，這種局面對人類不利。聖者們用威嚴的目光看著在場的人類，可是除了埃文之外，其他人類都承受不住這種壓力，在靈魂深處已經繳械投降。來自舊大陸東部群島上的島民代表正想站起來說話，就被埃文一聲咳嗽壓了下去。

  “很不錯啊，會議的規格真的超乎我原本的預計。”埃文站起身來，環視著現場。在西格爾的法術保護下，聖者目光中的威勢對他毫無影響，全都像流水遇到礁石一般繞開。海中的礁石又倔又硬，喜歡把衝上來的浪頭全都砸成水花。

  可砸成水花又怎麽樣，礁石能從這種舉動中得到什麽？恐怕浪濤還在，礁石身上的鮮美的牡蠣和茂盛的海草就都死光了。埃文壓著自己的怒氣，不讓聖者們知曉，因為憤怒會暴露自己的弱點，削弱人性的力量。

  他看了西格爾一眼，後者正好用心靈通訊傳來了訊息：“放心，有我在，即便是聖者也不能用力量窺破你內心的想法，或者改變你的思想和態度！”

  “能不能用法術改變他們的態度？”埃文在內心反問。

  “風險極大，收益不高。”西格爾的回信是：“但只要國王下令，我就做！”

  埃文笑了，心裡很得意，自己能有個如此堅定的支持者是很幸福的。他的微笑落在其他人眼裡卻讓他們迷惑，不知道這個人類的國王要做什麽打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