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十四萬人齊解甲

  轟……

  地面搖晃起來，衝來的六人六刀，突然就感覺自己仿佛站在海水波浪之上。

  整個人似乎要被大浪卷起，又象是要沉入水中。

  他們身形全都歪斜，心裡大驚，還沒想好接下來是退是進，眼前就有數朵梅花出現，喉頭一冷。

  噗噗噗……

  數聲悶響同一時間出現。

  六人一聲不吭全都撲倒在地，散成一個雪花形狀……鮮血汩汩流出，腥味隨風飄遠。

  王承宗身影鬼魅一般的撲到一半，見到此景，臉色狂變，又退回原地。

  眼神遲疑的看向蕭南。

  “楊再興，你竟敢殺朝廷傳令使者，是想造反嗎？”

  蕭南沒有理會，槍鋒一抖，抖去上面的血珠，收回長槍反手頓入地面，入地盈尺。

  他拱手笑道：“這位公公，你怕是想錯了，楊某忠良之後，造反二字是擔當不起的。不過，北伐金狗，迎回二聖這事，卻是做定了，誰下旨都不好使。”

  “你……”王承宗一時語塞，遇到個不受威脅的，他也沒轍。

  太監的權力本來就來自於皇權，遇到承認他的權威的人，自然是無窮威風，遇到不認的，那就狗屁不如了。

  他想動手，但看著剛剛蕭南出手威勢，竟是心頭髮冷，動都不敢動一下。

  氣機牽引，誰強誰弱，這雖然是很唯心的東西，卻也是很真實的體會。

  能練到天人化生的地步，自然是有著明銳感應。

  隱隱約約的能察覺到自己出手的後果……

  所以，他只打算以言語對付，並不正面硬扛。

  因為，這裡還有一個嶽飛呢。

  你楊再興再橫，不還是要聽從主帥命令嗎。

  這麽多人在，難道還能翻了天去？

  至於安撫使李回，此時張了張嘴，又把到了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對方連六名內侍都是說殺就殺，毫不手軟，這是擺明不把皇家放在眼裡了。自己一介文臣，那就不要自取其辱了。

  “嶽元帥，不如我請你聽一個故事。”

  蕭南終於對嶽飛的決斷失望了，他揮了揮手，旁邊軍陣裡就有一人走了出來，揭開頭上的笠帽……秀發如雲，鳳冠搖晃著，珠光閃閃。

  她身上一襲碎花絲裙，在風中忽忽飄動，更是顯得肩如刀削，弱柳扶風。

  “這是誰？好像是皇家風儀？”

  “是公主服飾，哪位公主？沒聽說過官家有女兒啊。”

  “假的吧？”

  “不可能，這當口誰敢冒充皇家中人，不要命了吧？再說，還有朝中重臣看著，能認錯嗎？”

  場中變化太快，這時候，士卒百姓心裡的悲戚消失不見，此時倒有些心思來猜測討論了。

  有的看向那窈窕宮裝女子，心裡嘀咕著。

  有些看向蕭南，眼神狂熱，隻恨不得那威風凜凜的將軍就是自己。

  有那麽一會，這位楊將軍竟然責問得嶽元帥都無言以對，果然不愧是蓋世猛將。

  雲菲菲滿面悲傷，一雙如水眸子掃過四周兵將百姓，有著滄桑之意，歎息道：“十四萬人齊解甲，更無一個是男兒！”

  她開口就是當初趙宋滅後蜀之時，花蕊夫人的絕唱。此時此刻，竟然十分應景。

  詩句直白露骨，連普通百姓都能聽懂。聽得這些將軍和悍卒全都滿面通紅，氣血上臉。

  這是被罵了啊，被罵成沒卵子的貨色。

  偏偏那個女人說得還挺有道理的。

  聽到這詩，就連嶽飛和李回，也很是不自在。

  只不過，這兩人卻是定定的看著雲菲菲眉心的那粒朱砂痣，還有隱隱有些熟悉的面容，一句呵斥怎麽也出不了口。

  蕭南心裡暗暗喝彩，有些人天生就是為了大場面出生的。

  這位女同學，的確是把自己的囑咐全都記了下來，而且還有著深度發揮。

  就算是沒學一身武道，單單演藝道路，也能大有成就。

  雲菲菲念完這句之後，也不去看四周眾人的臉色，只是顧影自憐。

  她手中捧著一方半隻手掌大小的蟠龍玉佩，聲音泣血：“當日皇祖父賞賜玉佩之時，我朝富有四海，千裡沃野。君民同心，安享太平……

  靖康二年，我四歲，萬余宗室嬪妃被挾持北遷……三個妹妹年幼體弱，可憐還未學會說話，就已被凍死在路上，被扔到荒山野嶺之中化為枯骨……

  後來，母妃不堪折辱，吐血身亡。而佛佑姐姐於十四歲那年，被金人貴族逼迫，投井自盡……”

  四周一片寂靜，全都聽著雲菲菲的說話。

  他們此時已經知道這是說的哪一樁舊事了，有些人已經忍不住偷偷垂淚，聽著別人的事，傷著自己的心，感同身受。

  “……皇祖父凍餓而亡之後，被金兵焚燒屍身熬成燈油，並打爛殘骸，埋在沼泥之中。

  而皇伯父如今還身為苦囚……開始的時候他還以淚洗面，很是寫了幾封血書，托忠義之士帶回南方。到了後來，就已經認命，被金人貴族羞辱欺壓，尤如馬牛……”

  說到這裡，雲菲菲聲音轉厲，高聲喊道：“往北千裡，全是我大宋子民累累白骨，如此屈辱，如此深仇，你們能放下嗎？”

  一句話喊完，轟然響應，無數人赤著眼睛高聲怒吼。

  “不能！”

  蕭南見到喊聲稍歇，心知這種力度還是不夠，悲倒是悲了，怒意也有，但是，並沒有切身之痛，接著說道：“神佑公主是幸運的，她能殺出金營，正好遇上選鋒營，逃出生天。

  但是，還有千千萬萬的同胞，還在金人刀鋒之下哀號，他們甚至盼不回一兵一卒的救援。那些朝中大臣，還在歌舞太平，準備和談。而和談的條件，不但把這千裡沃土割讓給蠻夷，甚至叩拜稱臣。這種恥辱，能忍嗎？”

  “不能……”

  “你們願意看到自己浴血拚殺奪回來的土地，輕輕松松松的就被金狗拿去。讓父母妻兒倒在他們的屠刀之下？你們願意以後祖祖輩輩都為奴為婢嗎？”

  蕭南痛心疾首，怒聲喝問：“皇帝和奸臣寧願做狗，也不願挺起腰杆來做一回人，難道你們也想跟著做狗？”

  “不想！”

  山崩海嘯之音，如同潮水漫漲……

  蕭南狂呼：“今日正當其時，殺盡金狗，複我河山，諸君可願與我並肩殺敵，殺……”

  “殺……”

  先是忠義社五萬軍兵和外圍百姓，再是嶽銀屏的遊奕軍……

  嶽雲遲疑的看了父親一眼，沒有說話。

  因為身後的背嵬軍許多人也跟著呼喊起來。

  這一次，甚至連一些朝庭兵馬，也彈壓不住，熱血上頭，高聲喊殺。

  “大膽反賊，膽敢冒充公主，蠱惑人心？”王承宗再也忍不住，不愧是在權力中樞見慣了爭鬥的大太監，一眼就看出了其中關鍵所在。

  他的身形如一團影子般飄忽著就閃向雲菲菲，五指屈伸間，一縷寒芒從衣袖之中探出。

  這是破局關鍵，截其源頭，想要滅口。

  他比誰都看得清楚，若非這位不知真假的神佑公主存在，就算給那些普通軍士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跟著一個普通將領行事的。

  王承宗一出手，就是殺招。

  袖中劍鋒細窄狹長，如針般鋒銳，身形鬼魅一般，陰森森的不帶一絲人氣……

  他嘴裡咯咯笑著，一劍刺到雲菲菲的眉心。

  尺長罡氣刺爆空氣，快得恍若幻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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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