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惡貫滿盈
  歸燼入了不死城，就見商鋪林立，人來人往，竟十分繁華。

  施亦寒道：“你瞧，這裡與尋常城池也無不同，還是走吧。從此城向西行七八日，便可到我的師門，到時我請些前輩宗師過來，咱們論武談道，豈不美哉。”

  歸燼看她一眼，並未回答，仍是直愣愣向前走去。他連斬十位宗師，已是當前境界之巔峰，尋常武者再也無法給他啟發，想要更近一步，也只能是五大宗師級別的高手才行。如今他感應到城中有一股淵博氣勢，內含禪定之意，當真是前所未見，定時大宗師無疑，他自然不會放過。

  施亦寒見勸不住他，隻得跟隨。她也沒想到歸燼能進步的如此之快，竟是能感應到那位的氣息，顯然是距離大宗師只差臨門一腳，隨時突破都不意外。

  那我的身份……施亦寒輕咬朱唇，遲疑不定。她想向歸燼坦白，又怕歸燼惱她欺瞞；想繼續保留這個秘密，又怕將來暴露引起更大誤會。

  一時之間，施亦寒再也沒了平日的冷靜聰慧，竟然變的患得患失，不自覺跟著歸燼走到了內城城牆之前，聽到一陣梵音才算清醒過來。

  歸燼抬眼去看，就見一女尼頭戴幕離，身穿納衣，正抬頭對城牆上說道：“趙施主，上天有好生之德，你所作所為有傷天和，還是快些回頭是岸吧！”

  城牆上有一金色華蓋，下方是一軟床，一瘦弱男子躺在上面，一臉病容卻又滿臉不屑：“上天不公，給了我這幅病懨懨的身子，既如此，老子為何要給老天面子？你讓我回頭，我偏要一意孤行！連你這大名鼎鼎的淨心師太都奈何不了我，我還怕什麽生死輪回，阿鼻地獄？你那些話拿去騙那些愚民村婦還行，休想拿來誑我！”

  這人竟然是五位大宗師之一的淨心師太？歸燼微微點頭，難怪那氣勢如海，卻又禪意十足，大宗師果然名不虛傳。

  淨心師太聽了瘦弱男子的話微歎一聲，她年年來此，但年年無功而返，隻得低聲誦經，想要化解冤魂，盡些薄力，以求心安。

  瘦弱男子見了分外得意，調笑道：“看你連年至此也是心誠，老子今個心情不錯，便給你一個機會。世人都說淨心師太乃菩薩化身，老子自小到大可還沒見過菩薩是如何模樣。只要你去了幕離，讓我仔細瞧瞧你的五官樣貌，我便放你上城，讓你為那些病鬼念上一篇渡亡經，如何？”

  “大膽！”淨心師太還為開口，她的隨行女尼就先斥責道：“出家人六根清淨，豈會以色侍人？你再口出狂言，休怪我們不客氣！”

  瘦弱男子嗤笑道：“既然六根清淨，那就好好給老子回去吃齋念佛，這天下乃是天下人的天下，可用不著你們這些出家人來多管閑事！”

  隨行女尼還要再說，卻被淨心師太阻止了。就見她緩緩摘下幕離，竟是一個雙十出頭的年輕女子，她擁有一張如玉美顏，雖無半點秀發，卻顯的她聖潔無比，令人不敢褻瀆。

  “阿彌陀佛。”淨心師太口宣佛號說道：“不過是一具皮囊而已，百年之後便會化作一灘齏粉，若能用此換得萬千亡魂解脫，貧尼自當舍得。”

  隨行女尼見狀連忙跪下，口稱受教。而那瘦弱男子卻已經看的呆了，連連叫道：“快快上來，讓老子好生看看這菩薩美貌！”

  淨心師太備好法器經碟，正要上前，卻被一隻手按在了肩頭。隨行女尼大驚，她們竟不知道這人是如何出現，淨心師太也是略生意外，因為她也是待這人近身才察覺到對方。

  回頭去看，見是一位年輕男子，淨心師太問道：“閣下是？”

  “歸燼。”

  淨心師太有些吃驚：“連斬十位宗師，名震江湖的歸燼？”

  歸燼點頭：“正是。”

  淨心師太雙手合十，作揖說道：“施主懲奸除惡，乃是不世功德。貧尼自當在菩薩面前為施主誦經千遍，只求施主能平安喜樂。”

  “不必了。”歸燼毫不領情，冷冷說道：“若你真心謝我，與我打上一場便可！”

  “這……”淨心師太一陣無語，看向歸燼也不由露出幾分戒備，實在是這些年想要踩著她名頭上位的人太多，為了逼她出手，可沒少惹出事端。

  “放心吧，他沒有惡意。”施亦寒走出來說道：“他就是單純想跟你切磋一下而已。”

  淨心師太看到施亦寒更覺意外：“你怎麽在這？你不是……”說完她又驚訝道：“你突破了？”

  施亦寒行了一禮說道：“多虧了師太指點，如今我已慧劍斬情。”

  不再被段平所惑，在施亦寒看來那自然是慧劍斬情。

  “是嗎？”淨心師太有點懷疑，看看歸燼問道：“那你跟他……”

  “朋友。”施亦寒肯定說道。

  而歸燼卻搖頭：“並不是。”

  施亦寒不滿的瞪了歸燼一眼，眼神中滿是嗔怪。

  淨心師太一陣無語，就這你還說自己已經慧劍斬情？
  你怕不是斬了個寂寞！

  此時城牆上方的瘦弱男子不滿叫道：“喂，囉囉嗦嗦的好不厭煩，淨心，你若再不上來，那就再也別想上來了！”

  “趙施主勿急，貧尼這就上去。”淨心師太說完，轉頭對歸燼說道：“歸施主見諒，非是貧尼不知好歹，實乃是有要事在身，無法與你共論武道。”

  “你要誦經？”歸燼面無表情說道：“沒關系，我可以等。”

  “等？”上方的瘦弱男子又嗤笑道：“淨心說過要為一條亡魂誦經百遍，我這裡的亡魂數萬，且日日增加，你怕不是要等到天荒地老！”

  淨心師太歎息一聲，滿臉悲色，而歸燼卻不明所以，乾脆翻身一躍跳上牆頭，幾個武者過來阻他，卻被他三拳兩腳打倒，而瘦弱男子竟然絲毫不懼，反而是一副有恃無恐樣子說道：“他要看便看，阻什麽阻？我還正愁沒人能分享樂趣呢，放他過來！”

  武者們這才退下，歸燼無視虎視眈眈的眾人，行至城牆邊向內城看去，就見數百名衣衫襤褸的百姓渾身腐爛，渾渾噩噩的走在破落的城區之中，仿佛孤魂野鬼一樣，不知何時就會倒下化作爛泥。

  “不死城多年前爆發過一場瘟疫，數萬人染病，就連蝶谷醫仙都束手無策。”施亦寒也來到牆頭說道：“本來待人一死，將屍體一燒，房屋一埋，再過幾年又能建起一座新城。但是……”

  “但是趙施主卻從中找到了樂趣。”淨心在城頭盤膝而坐，口念經文說道：“他把此處圈固起來，任由病患在其中掙扎，實在是有違天和。”

  歸燼看向瘦弱男子，瘦弱男子卻哈哈大笑說道：“還不止如此。我不給那些人衣穿，還不給那些人吃食，只是投些活物牲畜下去，看著他們如禽獸般撕扯血肉我便快樂。後來病患逐漸死光，我就命人抓些健康之人投放下去，以保瘟疫不絕，沒成想那些人為了活命，竟然連活人也吃，看著他們同類相食我就歡喜，乾脆連牲畜都不再投，就看著他們互相撕咬解悶，當真快活！”

  說著瘦弱男子咳嗽了幾聲，氣喘說道：“我如此高貴，卻得了一副病懨懨的身子，而那些賤人醃臢，卻有一個健康體魄。既然老天不公，那我就自己創造公道！既然我過得不好，那所有人就得陪我一起受苦！”

  歸燼面無表情，冷冷問道：“憑什麽？”

  “就憑我爹是五大宗師之一的趙無極，你能耐我何？”瘦弱男子獰笑一聲，大聲命令道：“來人啊，再給我推一批人畜下去！”

  隨著一聲令下，武者們立刻壓著一群男女老幼上來，最老的已經年過六旬，最年輕的才是一兩歲的孩子，更有幾名孕婦夾雜其中，無一不哭喊不止，悲苦萬分。

  淨心師太見狀柳眉倒豎，如菩薩怒目：“趙施主，你過了！”

  “過了又如何？”瘦弱男子不屑道：“有本事就來殺老子啊！不敢的話就乖乖閉嘴！”

  淨心一陣語塞，金剛門趙無極武功高強，一身金剛不滅體已入化境，功力尚在她之上，她要顧忌淨心心齋數千門徒，實在是不敢輕舉妄動！
  她無奈，正要好言相勸，卻見人影一閃，咚的一聲將瘦弱男子踢下城頭，重重的跌在由他自己打造的瘟疫地獄之中。

  大宗師不敢，但歸燼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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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