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紅豆生南國
五月三十號。
傍晚。
褚南重新進入了遊戲艙。
此時距離他完成戲中局系列任務大約已經過去了三天的時間。
當然,這三天指的自然是遊戲時間,現實之中僅僅是隻過了不到一天而已。
就在不久前吃晚飯的時候,他就相約柳孟宇飯後一起上線,並催促對方抓緊趕路,別耽誤時間。
畢竟此時的褚南已經來到了逍遙七峰附近,並在靠近山腳下的村中尋了間客棧,暫時住下。
對於柳孟宇這種被美色所誘惑的行為,褚南已經不止一次的表示了強烈的譴責與鄙視,對方都已經二十級了,卻依舊沒有選擇過門派,這絕對不是一句菜鳥能夠解釋的。
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則是他個人的原因。
不過,對於褚南的諷刺,柳孟宇倒是不以為然,甚至看成了嫉妒。雖然他本身的遊戲進程十分拉胯,但至少是美人相伴,樂在其中!
相比褚南這個只能終日與NPC為伍,偶爾還要消耗大量的腦細胞去完成任務的人來說,卻是要瀟灑得很。
進入了遊戲艙之後,褚南並沒有選擇直接進入遊戲,而是率先停留在了登錄空間。
由於上一個系列任務的原因,褚南的名聲在涼城的大街小巷飛速的傳開,很快便成為了那些專門八卦江湖事情的三流人物,在茶余飯後的談資。
甚至,就連褚南隻對三個人說過的“過江逼王”的稱號,都被這幫人扒了出來。相比現實中的“狗仔”也不遑多讓。
與他一起成名的人自然還有察禮斯。
由於原本就是涼城精武衛,察禮斯也算在涼城是小有名氣,不過經此一事之後,這名聲可就大了,甚至開始了向外界擴散的跡象。
至於所傳二者的事跡也不是別的,正是“夜戰熙夜邪”。
其實本身這件事情也確實存在,這一點二人沒什麽好否認的。
可問題出就出在了,這結果不對上面。
原本,褚南與察禮斯在那一站中被熙夜邪虐了個欲仙欲死,險些雙雙陣亡、從頭再來。
但到了這些外人的口中,就變成了二人與這“煉血邪魔”大戰了整整一晚,歷經數百回合,甚至在暗藏實力的情況下將其聯手斬殺。
二打一,聽起來或許並不怎麽光彩。
但在這幫江湖人心裡卻不這麽想。
雖然熙夜邪失蹤的幾十年,江湖中他的名聲也近乎失傳。
但江湖就是江湖,對於輩分這方面始終有著深入骨髓的“認同感”。即便你三十年前只是一個江湖上的三流武夫,但只要你能夠活至今日,不管是多大門派出來歷練的弟子,都會尊稱你一聲前輩。
這也正是江湖的魅力所在。
而且,即便是熙夜邪當年一身的惡名,被萬人唾棄。
但他的武功水準,從來都不是人們質疑的點。
即便是江洋大盜亦可堂而皇之去鄙視熙夜邪的為人,但要是隨便冒出來一個人,就說自己有與其比肩實力,那可就有的受了。
估計是這話說完,下面就立刻會有人冷哼一聲,刀劍齊鳴,再喊上一聲:“無知小輩,口出狂言。在下什麽教誰誰誰,今日就讓你知道什麽叫江湖險惡。”之類的話。
而且這時候還一定有人拍手叫好。
三十多年前尚且如此,更別提熙夜邪活到現在了。
本就以內功聞名的他,經過了這麽多年的沉澱,沒有一個人會認為熙夜邪比當年要弱。
所以,褚南二人聯手抗邪魔的故事,不僅沒有被人們鄙視,反而受到了極大程度的吹捧,甚至有人已經開始將他們兩個和“蒼武榜”上,排名較低的人相比較了。
不過,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雖然外面傳的是兩人親手殺了熙夜邪,但真正的結果卻是後者死在了白振山的鐵拳下。
而這件事,褚南二人不能也不敢去進行澄清。
因為就在那日悅來樓上,白方凌很明確的對眾人說過,這件事一定要守口如瓶。畢竟這事不僅關乎到白家,也關系到皇帝的臉面。
綜上所述,褚南這“過江逼王”的名號已經可以說是人盡皆知。就連他那恬不知恥的詩號此時也都傳便了大街小巷。甚至於引領了一波潮流。
當然,這些用腳趾頭想也知道,肯定和天機閣脫不了乾系。
曾曾曾應該沒這麽無聊,所以多半還是龍卷風和超音速兩個人做的。
由此……褚南的名聲算是傳了出去。
起初他並不認為這有什麽不好,畢竟因這名聲的關系,他走在大街上,有著不少的年輕貌美的女性NPC朝他羞澀一笑,暗送秋波。
可直到他與察禮斯結伴在野外刷怪歸來,碰巧看見了街邊一名五大三粗的大漢朝著二人不停拋媚眼的時候,他就果斷的趕到了集市,買了一匹好馬。
連告辭都沒對白方凌說,就直奔城外而去了。
……
“還是等小宇到了這裡之後我再進入遊戲裡面吧……順便緩一緩,等這一陣的風頭過去再繼續上線……”
褚南暗暗思酌,順手打開了自己的屬性面板。又一次完成了劇情探索任務,他的實力已經漲進了不少。
【褚南】
等級:22
氣血值:1770(+10%)
內力值:1416(+10%)
督察司貢獻值:810
戰鬥力:389(+301)
裝備:【斬首大刀】、【魔氣繚繞的長褲】、【魔氣繚繞的長衫】、【銀色靴子】、【墨翎玉】、【飛蝗石】、【镔鐵杖劍】、【金絲軟帶】
體質:【先天純陽之體】
技能:【查克·諾裡斯的回旋踢】
內功:【烈陽決】
武功:【火刑風雲掌】、【遁音匿影禦風步】、【驚心斷腸鴻】、【妙手空空】、【炁陽流】
稱號/稱號技能:【情緒引導者】/【堅持不懈】
時至今日,褚南的等級已經來到了22級。
而這也多虧了悅來樓的那一頓大餐提供的獲取經驗值速率提升效果。
否則以褚南這一路走走停停連刷帶趕的方式,估計最多能升一級而已。
“嗯……這樣的屬性,應該足以應付對決模式了吧……”褚南暗自念叨了一句,並隨手點開了匹配界面。
“您選擇的模式為對決模式——八人無差別混戰。”
“已為您確定,即將進入匹配。”
“您已匹配到相應的玩家,點擊確認後將進行傳送。”
三道系統提示音此起彼伏的響起。
褚南也在點擊了確認以後被一束模擬而出的光柱所籠罩。
下一秒他便消失在了人物界面中。
……
“歡迎進入……對決模式。”
系統語音再次響起,隨著那刺眼光柱的消逝,在褚南的眼前出現了一串CG景象,同樣伴隨的還有一串旁白。
月懸空高掛,如白玉淨盤。
灑下一層銀白色的光輝。
月色之下。
一個女人緩緩地從樹林深處出現。
一身紅妝。
一頂蓋頭。
朝著不遠處的一座輝煌城池走去。
畫面中,淒清悲涼的背景音樂,伴隨著女人的抽泣聲漸行漸遠……
“靠,什麽情況!故意弄出這一副陰森恐怖的樣子,擺明了是要搞玩家心態是吧!雖說是獨立於遊戲劇情之外的沙盒,也沒必要用這種詭異的開頭吧!”
褚南靠著吐槽平複著內心中被這CG所掀起的波瀾。
畫面中,女人的身影漸漸遠去。
CG的鏡頭也漸漸向上拉去,直至能夠看清整個城池的全貌。
大氣。
磅礴。
絢麗。
無數的高貴詞匯在褚南的腦海中湧現,卻始終無法找到真正貼合一個。
最終,CG的鏡頭落在了城門上空。
而在那裡出現了三個由珍珠翡翠,金石瑪瑙鑲嵌而出的大字——
不夜城。
至此,畫面一轉。
CG中的景象由夜色變為了陽光明媚。
而這在這座城中的景象卻已不似先前那般富麗堂皇。
“三天后,城主府內比武招親,勝者將迎娶……城主!”一個女人的聲音突然間出現,回蕩在城中,傳到了城外的四面八方。
劇情CG到此為止,褚南的身體也恢復了行動能力。
而他本人出現的位置與CG中那個女人出現的位置相差無幾,那座“不夜城”的輪廓也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沒有任何的主線任務,也沒有像樣的任務提示……”褚南活動了筋骨,暗暗說道。
“難不成是讓我們八個人參加比武招親?最後將城主娶到手的是最終勝利者?”
他挑了挑眉毛。
“那也太扯淡了吧!真是這樣的話,最後勝出者肯定是不想退出決鬥模式的吧!被包養的感覺……光是想想都覺得爽歪歪啊!”
褚南這話顯然是不可能被實現,畢竟一但對決結束,玩家就會被快速傳送出該模式,沒有時間繼續逗留的。
褚南隻身一人站在樹林中,低頭便可看見地面上由枝葉交錯所形成的斑駁的光點。
極目遠眺,便能看見“不夜城”的輪廓。
“看這個樣子,應該是四下無人,不會遇到什麽危險了……”褚南再次環視四周,並確認道。
隨手打開遊戲菜單,他打算看看這次的幾名對手都是什麽貨色。
按道理,系統匹配的這種人數較少的對決模式,應當是每個玩家之間實力相當的。
可當他打開了列表之後,才發覺出了異常。
“我咧個去,這什麽情況,大佬雲集虐菜麽?”
他這話說的自然有他的道理。
經過先前幾次等級榜的查看,褚南自然對各個工會以及其實力較強選手有了一些了解。
尤其是那些排名在前五十的玩家。
“這個什麽‘花間一壺酒’就是那位時下爆火的美女大明星所創立的【煙雨樓】中‘鏡花水月’四大高手之一吧!聽說是個小白臉,但實力絕對爆表啊!”
“還有這個什麽智勇王翦,一看就是英雄譜的成員之一吧!否則怎麽可能用這麽沒品的名字!”
“最恐怖的就是那個‘繡天刀’吧!【搜神】公會三大王牌之一,我玩你妹啊!”
“等等……察禮斯?”
“察哥你怎麽也來湊熱鬧了?好好的當你的精武衛不好麽,來這比武招親幹嘛!你這顏值不是那塊料啊!”
察禮斯雖然不是什麽明星玩家,但實力絕對是頂尖水平,這一點褚南與他剛剛才搭檔過,自然是心知肚明。
而且,以察禮斯的戰鬥力排名來看,基本沒有出過前二十。這種水平是妥妥的被各大公會以及俱樂部記錄在案的,甚至一些手快且心思活絡的公會很有可能已經私下與其進行過聯系了。
只不過就是沒什麽結果而已。
看到這裡的時候,褚南已經沒臉再繼續向下看了。
他的等級按理說是屬於最低的,從目前的戰鬥力來看,褚南也是唯一一位跌出了前二十的。
恐怕其他看了榜單的人,應該都會同時生出“這家夥應該是系統拿來湊數的”這樣的想法。
但雖然會被看扁,但這也不是毫無用處。
正所謂樹大招風。
想必其他的那些自認實力不如“花間一壺酒”的玩家,應該會生出聯合起來對付前者的心思。
而那個一看就是有腦子類型的玩家“智勇王翦”,說不定會搞出一套“合縱連橫”來製約“繡天刀”。
這麽一來,褚南本身就安全了許多。
當然,在這場決鬥中,也並非是所有人都對褚南毫不在意。
至少察禮斯是很在乎的。
他很清楚,褚南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麽吊兒郎當,也不是系統所展現出的那般實力弱小。
“這劇情……怎麽看怎麽是讓我先進城吧……”褚南摩挲著下巴,飛速的前進。
依照CG景象來看。
這座“不夜城”大得驚人。
相當於三四個涼城左右。
所以褚南到也不怕在這茫茫人海之中,碰巧遇到了另外七名玩家。
……
“站住……”
行至城門,褚南便被守門的將領攔住,在其身後還跟了兩名裝備精良,身材魁梧的士兵。
看樣子就很不好惹。
不過,在褚南被攔截的那一瞬,他的余光就瞄到了城門邊上不遠處,搭了一座簡陋的涼亭,涼亭內坐了一位一身英氣的女子,十分耐看。
而在那亭子的上方……
褚南看到此處,皺了皺眉。
相思城?
這……不是不夜城?
“你,說你呢!邀請牌拿上來!”將領有些不耐煩的說道,打斷了褚南的思緒。
顯然這樣類似的事情他一天要重複無數遍,十分的厭惡。
邀請牌?
褚南一愣,他哪裡有這種東西。
不過,此時他肯定不能表現出來自己沒有的樣子,若真是露怯那是鐵定別想進城了。
可雖然沒有邀請牌,但褚南也稱的上是深諳此套路。
像這種情況下,不給點好處費,這些守門的守衛肯定不會給他台階下的。
於是他一副賊眉鼠眼的樣子,靠近了將領,手中拿出了一袋銀錢。
“嘿嘿……通融一下,我身上的邀請牌前些日子走山路的時候不小心弄丟了,所以……”
遊戲中的通用貨幣,自然到哪裡都管用。
否則得話玩家在對決模式裡,哪裡有錢住店,更沒錢補充饑餓值了。
“哼!”將領眼睛偷偷地瞄了瞄,涼亭中的女人,見對方沒有看向自己,方才快速將錢袋收起來。
“像你們這樣的,我一天見到的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了。”
“還妄想成為八位公子的手下,幫其獲得比武招親的花團,真是不自量力。”
將領說著,眼睛再次掃到了涼亭,“那邊是獲取邀請牌的地方,不過我提醒你,想得到……可不容易。”
褚南聽罷,連忙陪笑退走。
不過在這將領的話中他可是能聽出很多的信息。
其一就是,這城中正在舉行比武招親。
結合之前的CG不難判斷。
這相思城應該就是不夜城無疑。
至於為何名字改變,那褚南就不得而知了。
至於第二點,雖然比較隱晦。
但褚南還是能夠判斷得出,城中的八名公子,應該就是玩家需要加入的八個勢力。
誰能最終幫助己方勢力獲得那個所謂的“花團”。
誰應該就是這次對決模式的勝利者。
“這樣的話,剛才的問題也算是清楚了一些了……”褚南微微念叨,而後他便來到了涼亭。
“這位公子想必是沒有邀請牌吧……”
褚南這邊尚未開口,那名涼亭中的女子就率先說道。
“呃……正是。”褚南頓了頓說道,“不知這邀請牌要如何才能獲得。”
“呵!”女子輕笑一聲,“說難也不難,說簡單也不簡單。”
“相思城設立這一關也是八大公子為了防止有人濫竽充數,所以才擺出的。”
“而想要獲得邀請……則需滿足八個字。”
言罷,她指向了涼亭前兩根柱子上所雕刻的兩句話說道:“才貌雙全、文武兼備。”
“公子這貌方面確實過了關,只是不知……”
褚南先前為了不被NPC騷擾,所以換下了辨識度極高的【服飾】,而他此時也是一副公子哥的形象,雖然不是闊氣的那種,但足以稱作俊朗。
聽到了這八個字後。
褚南自然是心中一樂。
文武雙全,這說的不就是自己麽。
“哈哈!既然如此,褚謀到想知道這文武雙全怎麽個……全法?”
那名女子也並沒有浪費時間,直接說道:“這文……是需要公子你以這相思城為題做一首詩;至於武嘛……只要公子能在我手下撐過三招,就算過去。”
聽到這裡褚南微微皺眉,他可沒看出來這女子有什麽特殊之處,居然有膽量放出“撐過三招”這樣的豪言壯語。
不過,既然到了人家的地盤,那既要遵守人家的規矩,沒必要鬧事。
而且,鬧事的話,吃虧的肯定是自己。
畢竟這模式中可還有這其他玩家存在呢!
褚南這邊如果有所異動,那麽這些人第一時間選擇的肯定不是雪中送炭,而是……落井下石。
“哈哈!既然如此,那我就先作詩一首吧。”
褚南說道,不過他心中早就有了打算。
相思
紅豆生南國,
春來發幾枝。
願君多采擷,
此物最相思。
雖然詩詞的本意是珍重友誼,不過“相思”之意卻是一覽無遺,雖是語言樸素無華,但卻韻律和諧柔美,聽者無不動容。
“好……好一首,相思……”女子聽得有些癡醉,片刻之後方才醒悟。“公子之才絕非等閑,小女子佩服。”
褚南一聽,登時一樂。
這就絕非等閑了?
早知道,就把“花自飄零水自流”或者“兩情若是久長時”搬出來了,說不定直接就讓我進城了!
“公……公子。”女子見褚南一陣傻笑,不免提醒了一聲,“雖然公子此詩卻是尚佳,但就是不知這紅豆……是,是何物,那南國……卻又在哪?”
女子這話一出,褚南瞬間就呆住了……
蛤?
這個沙盒劇本中,連紅豆這種東西都沒有的麽?
靠,這下可麻煩了!
“呃……”褚南頓了頓,這紅豆是我老家的一種食物,又名為“相思子”因其一身通紅,則稱之為“紅豆”。
“至於‘南國’嘛……”褚南沉吟一聲。
“這是在下年幼之時,聽過的一個故事。傳說很久以前,有一個南國,由於戰事連綿,男子都要趕赴戰場,所以家中之留下女子孤身一人。”
“而在這其中,有一位女子,名為……呃……祝英台!”說到這,褚南略微尷尬,但見那女子聽得入神也只能繼續說下去。
“女子的丈夫名叫梁山伯,受命參軍已有三年,期間祝英台守身如玉,每天都在村口的一顆大樹前眺望遠方,期盼著丈夫歸來。”
“可最終……隻盼來了一捧黃土。”
話到此處,褚南面前的那名女子的眼眶已經隱隱有些發紅。褚南見此,暗自砸了砸嘴。
“丈夫已死,祝英台也不願獨活,於是她便將丈夫的屍骨埋於整日依靠眺望的那棵樹下,並在樹下哭了三日直至力竭而亡。”
“英台死後,老樹一日凋零,樹葉將其屍骨埋在了泥土之中。直到第二年的春天,枯樹之上落了兩隻嬉戲的蝴蝶,而那顆樹也在一夜之間,舒枝展葉,結滿了紅色的豆子。”
“這豆子,就被稱作‘相思子’,而這也是‘紅豆生南國’的由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