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6章 ——冰冠堡壘（二十六）
  …………

  “我的確想過。”阿爾薩斯遲疑了許久才回答。“不過現在我不這麽認為了。我的父親、導師、還有你……你們總是告訴我什麽是對什麽是錯，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我已經厭倦了。”

  “你厭倦的不只有真理。”納薩諾斯打斷他，並且從王座上硬撐起身體，直到此時阿爾薩斯才發現納薩諾斯已經深受重傷，他甚至連走路都是個問題。“你厭倦的還有你的責任，作為王子的責任。”

  這話讓阿爾薩斯吃了一驚，他心中不服納薩諾斯這樣評價他，因為他為了阻止瘟疫蔓延而屠殺了斯探索姆的市民，他為了那些死去的人們而遠征諾森德，最後消滅了梅爾加尼斯。他所做的都是為了人民，但他得到的卻是千夫所指。

  有誰能夠理解我的痛楚？

  “但那不是你的錯。”

  阿爾薩斯更加驚訝的看著納薩諾斯。

  “這全都是因為我。”王座前的人滿懷愧疚的說。“從我們在大街上相遇相識開始，我就錯了。我讓你看見了平民生活的美好，早已在你心中種下了要守護他們的種子。我越是希望你為了人民而做出最正確的選擇，就越是把你推向黑暗的道路。我很抱歉，阿爾薩斯！”

  黑暗王子只能瞠目結舌地看著這一幕景象。他第一次聽見有人對他道歉……這感覺真的很奇怪。阿爾薩斯疑惑自己應該給出什麽反應，但他下意識就回答說：“我不需要你的道歉，已經太晚了。”

  “是的，已經太晚了。”凋零者重複說了一遍，“你的罪孽太深，已經無法獲得救贖了。”

  “那麽，你和這些人一樣是來糾正我的錯誤的？你沒看到他們的下場嗎？”

  “我必須要告訴你。”納薩諾斯一字一句的說，手中影之哀傷綻放出藍色的光芒。“我曾教過你很多東西，唯有一點我沒有告訴你，那就是永遠不要只看眼前的敵人。提裡奧！”

  凋零者用盡全部力量將影之哀傷擲向無法動彈的聖騎士。霜之哀傷的確比這把戰斧要強大許多，但符文劍中的某些法術是可以用同屬性的力量來化解的。納薩諾斯對陣辛達苟薩的時候就發現了這一點。

  影之哀傷精準的擊中了囚禁提裡奧的冰籠，並且開始吸收其中的能量。聖騎士瞼上的冰殼開始碎裂，剝落。他發現自己的雙手能動了，咬牙切齒的表情在弗丁臉上漸漸成形，更多冰塊隨著他的用力而脫落。他的身形緩緩移動，但這還不夠！
  “無上的聖光啊。”提裡奧呐喊道，“請賜予我力量衝破這道枷鎖。”

  一直以來，阿爾薩斯堅信在天災軍團最黑暗的地方，聖光根本毫無用處，可現在他錯了。弗丁的周身開始完全被金色的光芒所包圍，在光芒下寒冰牢籠上的裂縫清晰可見。

  聖騎士仰天一聲怒吼，一陣巨大的碎裂聲在灰燼使者的劍刃下迸開，充斥在整個冰封王座。

  冰封碎裂，冰塊向四處激射。弗丁完好無損，牢籠並沒有對他造成任何傷害。無數冰屑碎片從那身正義盔甲之上掉落。

  “阿爾薩斯！”提裡奧·弗丁手握霜之哀傷朝著黑暗王子衝來，像第一次碰撞那樣。

  金色的劍刃閃爍著耀眼的色彩，符文劍也已經做好了準備，只是這一次，阿爾薩斯聽到了呻吟和碎裂聲在耳畔響起。這聲音來自劍中。

  他意識到，也早就知道了。霜之哀傷早已不堪重負，劍身也已經出現了破損。它已經不值得信任。

  霜之哀傷鏗然一聲折斷了，不！應該是徹底破碎。碎片旋轉著飛了出去，四處散落。

  提裡奧、阿爾薩斯、納薩諾斯，此刻他們都死死盯著霜之哀傷。

  聖騎士的眼淚想要破湧而出，是這把劍毀掉了美麗富饒的洛丹倫，現在它碎了！阿爾薩斯感覺自己的意識已經停滯，是這把劍帶給了他一切，現在它碎了！納薩諾斯預料到這畫面——霜之哀傷被摧毀的畫面——可它真的出現時，凋零者卻百感交集，他該有什麽反應？他發現自己竟沒有一點想要振臂歡呼的心情。

  “這不可能。”阿爾薩斯顫抖著，手上僅有的符文劍碎塊滑脫，不是他主動松手，而是碎塊自己脫離了他的掌控。無數靈魂從中釋放，也產生了更多的呻吟響起，這聲音是如此巨大，阿爾薩斯後退了一步，驚恐地看著。仿佛整個世界正在被撕裂。

  這些都是霜之哀傷劍下的亡魂，在符文劍中，他們被阿爾薩斯所掌控，但現在，奴隸們被釋放後的第一件事往往是找奴隸主發泄憤怒。

  他被靈魂包圍，全身不受控制的脫離地面，漂浮在半空中。阿爾薩斯發現自己竟然什麽也做不了，他無法在呼喚仆從們來幫助自己，無法消滅這些靈魂。

  靈魂如此之多，如此憤怒，如同遮天蔽日的狂潮，想要將他淹沒。片刻之間，阿爾薩斯覺得自己就要被壓垮、摧毀了。

  此刻他才明白，一直以來這些靈魂從來沒有被他征服，從來沒有。

  “我如同羊群中的雄獅，但他們不畏懼我，也不曾畏懼。”

  “結束了，阿爾薩斯，你殘害生靈的日子今天結束了。”

  灰燼使者落在阿爾薩斯的身上。

  痛苦，從傷口上爆發的痛苦徹底擊垮了阿爾薩斯。這種感受從未離開過他，即便他挖出了自己的心臟。他太久沒有體會到了，這感覺如新生嬰兒被針扎了一般。

  一直以來……皆是如此？阿爾薩斯絕望的想著，他什麽也沒擺脫。

  統禦之盔從阿爾薩斯的頭頂滾落下來，黑暗王子伸手想要去抓住那頂頭盔，咫尺距離卻像是遠隔天際。他抓不到了，全身無力的癱倒在冰面上，鮮血在他身下噴湧而出，白發披散在腦後。

  “我的兒子。”

  阿爾薩斯驚恐的睜開眼睛，父親的靈魂站在自己眼前，正俯視著他，還有納薩諾斯，他也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