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3章 浮屠斬

  佛光在夜風中鼓蕩，淺間城外的死靈狂潮依舊洶湧。

  在淺間城搬出防禦結界之後，百鬼夜行的操縱者並沒有選擇退縮甚至他們還主動讓死靈的攻勢變得更加猛烈。

  海量的死靈們前赴後繼的向著淺間城的方向用來，如同撲火的飛蛾一般義無反顧的往前衝。

  淺間城外的結界固然強大，但外面密密麻麻爬滿的死靈死死的將整個城市都給團團圍住，這麽僵持下去也不是個辦法。

  如果說這些死靈們擁有自己的意志還好，至少知道在佛光照耀下自己討不到好處，但偏偏這是一群沒有智慧的亡靈，說是傀儡也不為過。

  一次衝擊會被結界彈開，那就再來第二次衝擊，一隻手被佛光燒灼就換另外一隻手。

  沒有了智慧的它們連求生的渴望都沒有，唯一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在幕後指使者的操縱下用自身微弱的死氣去撼動守護城市的佛光。

  “阿彌陀佛！”死靈狂潮這一衝擊就是整整一個時辰，以單個死靈的能力想要對城牆造成傷害並不容易，但隨著數量的增多任由它們這樣消磨下去的話先撐不住的必定是淺間神社的僧人。

  畢竟一方是人類，另外一邊卻是死靈，前者會餓會累，後者連生死都不會在乎，比拖延時間的話，很明顯是後者更加具有優勢。

  老主持白眉顰蹙，手中念珠松了又握，“所有人注意，念《解憂經》！”

  老主持話一出口，馬上便有幾個年輕的僧人臉色微變，但好在他德高望重所以並沒有人站出來提出異議。

  倒是有幾個人注意到了這一點，鄧文羲就是其中一個。

  也不知是誰‘小聲’的問了一句，“《解憂經》是什麽？”

  一位就近的年長神官哂然一笑，“你說這紅塵苦海什麽東西能夠解憂？”

  “酒？”

  “酒怎麽能夠解憂，你不曾聽說過借酒澆愁愁更愁嗎？要我說，想要解憂唯有斬斷憂愁的根源，苦心禪師不知我說的對或不對？”

  老主持緩緩的點點頭，眼底滿是愁苦滄桑，“世人皆苦，但求來生福報。”

  《解憂經》誦起，淺間城外沸騰的神力火光變得更加旺盛，恍惚間整個城市都像是隨著這層佛光一起燃燒起來。

  悍不畏死的亡靈們撞在佛光上不再只是像之前那樣被佛光給彈開，而是在觸碰到佛光的瞬間就被燎人的佛火點燃，火焰隨著它們身上濃鬱的死氣瞬間蔓延至全身，眨眼的功夫一個死靈就被烈火所吞沒。

  被佛火所吞沒的惡鬼們並沒有立即死去，而是在熊熊的火焰之中一點點燒光一身的怨氣，最終才在釋然的微笑之中化作漫天星火。

  看得出來這些惡鬼們全都在臨死之前獲得了解脫，它們終於擺脫了自己從生到死都無法擺脫的枷鎖永遠的獲得了安寧——如果前提不是他們連再來的機會都一並失去的話。

  苦心大師閉上眼，口中誦經的聲音沒有停止，與城下畢波畢波燃燒的聲音隱隱呼應。

  “虛偽。”那老神官冷哼一聲撇開頭，“我們也開始吧，別讓那個老家夥把風頭全都給佔了！”

  說完老神官帶頭伸手一抓，手中燃起一抹熾白的火焰，“著！”

  一口長氣吐出，老神官指尖的一點白焰在瞬間膨脹開化作一條猙獰的蛟龍，張牙舞爪的向著下方的惡鬼們撲去。

  火龍所到之處，死靈們被高溫的火焰燒得發出一聲聲淒厲的哀嚎，只不過相比苦心大師他們的佛火這種手段動手也確實較快，分分鍾就能將一群惡鬼送走。

  ……

  “哥哥？哥哥！”琪莎拉搖了搖鄧文羲的手臂。

  “嗯？”鄧文羲猛地一抬頭，“怎麽了？”

  “哥哥你剛剛在發呆嗎？”琪莎拉問，“是有什麽心事嗎？能不能告訴給琪莎拉？”

  “沒事，我只是看到苦心大師他們的佛火忽然有感而生。”

  就在剛才苦心大師不得不選擇使用《解脫經》讓惡靈們獲得解脫的時候，鄧文羲並沒有和其它人一樣譏笑這位‘無能’的老和尚。

  因為無論老和尚是否成功，他都是走在自己所踐行的道路上，哪怕這條道路看起來無比的崎嶇，他亦無怨無悔，心甘情願的去承受這一切的罪孽。

  或許苦心並非不知道自己的‘錯’，只是和其它人相比他更有勇氣去堅持自己的‘錯誤’，或許正是因為他這一份不見黃河心不死的固執才讓他有了改變佛火性質的力量。

  沒錯，鄧文羲和那位老神官一樣都看出來了，這所謂的佛火實際上與老神官釋放的神火就是一個東西，頂多就是燃燒的神力性質有所區別。

  就像這些僧人口中念誦的《解脫經》根本不是什麽佛教秘傳經典，而是苦心禪師一片苦心釀成，在鄧文羲看來這解脫經解脫的並非是下方那些無可皈依的惡鬼，而是苦心禪師這位求而不得的老僧。

  可即便如此苦心大師依然選擇了堅持，這種在‘錯誤’中堅守的倔強固然愚蠢，卻同樣令人動容，最重要的是鄧文羲和苦心大師相比所欠缺的恰好正式這一份求之不得的堅持，或者說得更玄乎點鄧文羲所欠缺的就是一顆道心。

  說實話自從阿姆化刀之後鄧文羲在刀道上的進步神速，但無論他的刀法如何的精進，他總有一種感覺自己的刀中欠缺了什麽，而現在托苦心大師的福，鄧文羲終於明白了。

  自己所欠缺的是一顆能讓頑石點頭的苦心。

  “真是要感謝你苦心大師，如果不是你的提示讓我自己醒悟過來的話還不知道要到什麽時候才能明白這一點，這一刀是我的感謝！”

  同光出鞘，如鏡的刀身倒映著周圍的一切，一個苦心禪師熟悉的氣息勃然升騰起。

  “那是……”苦心大師忍不住睜開眼，第一眼就看到就在他不過三五步的距離鄧文羲單手撫刀站立。

  氤氳的佛光在他的身上沸騰，同樣沸騰的還要他掌中那把刀意喧囂的名刀，雪亮的刀身與天上月、地上人、腳下之城三者融為一體，如一面鏡子一樣將一切都倒映在其中。

  “這小子！”老神官眼中精光閃爍。

  “大師！”鄧文羲道，“這一刀敬你！浮屠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