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楚州城外
  趙昀和呂誠緊張地在淮東轉運使的府門外等候，兩人不知道三五萬石糧食送到之後會怎樣，畢竟還有兩萬石糧食還沒有運送過來，心中也有些不安。

  但是令趙昀沒有想到的，他們沒有見到淮東路轉運使，而是接到了軍令，紹興軍糧繼續北上，沿著運河前往楚州。

  趙昀和呂誠心中不免有些沮喪，楚州已經是邊城了，那裡也是真正的戰場了，之前各地的運糧隊伍都是到揚州，然後就折返了，此時讓他們去楚州，這還要半個多月的功夫。

  此時已經入冬了，陰冷的北風開始刮來，如果在這裡再耽擱時日，那麽剩余的兩萬石糧食想要再運送過來，就有些困難了。

  但是這是軍令，而且還是轉運使的命令，呂誠不敢違背，準備在揚州休息一個晚上，然後糧船繼續北上。

  “大哥，不如你在揚州休息吧，剩下的路程讓我來替你。”

  趙昀關切地看著呂誠，呂誠在臨安城入獄了將近十天，身上還有不少的皮外傷，然後就是一路趕路，都沒有好好休息，身上的傷口也都是簡單地處理了一下，一路堅持來到了揚州。

  看著呂誠一臉的蒼白，趙昀心中不忍，但是呂誠依然堅持，剩下的路他要繼續走完。

  “讓開。”

  此時，淮東轉運使的府門裡面衝出來了幾個人，都騎著馬，遠遠地就朝著趙昀他們吆喝了起來。

  賈涉騎著戰馬衝了出來，正好遇上了門口的趙昀和呂誠，眼神從他們身上掃了一眼，也不停留，直接帶著侍衛離開了。

  趙昀看著這位威風凜凜，一身戰甲的將軍，也不知道是什麽人物，只是對宋軍的印象有了重新的認識。

  一路走來，趙昀看到的宋軍都非常精神，此時看到的賈涉，更是一位魁偉的將軍，對於後世批評宋軍腐敗，沒有戰鬥力，趙昀此時看到的宋軍似乎並沒有那麽差。

  本來呂誠是打算繼續領著船隊北上的，但是經過揚州的一個晚上，加上突然的一場大雨，呂誠在船隊裡面忙碌了一個晚上，最後終於病倒了。

  “賢弟，這一趟就全靠你了，等過兩天我的病好了，我馬上去追趕你們。”

  呂誠躺在床上，蓋著厚厚的被子，有氣無力地說道，他真的挺不住了，身體上的傷口，加上一路上沒有休息，最後終於病倒了。

  “大哥放心，你安心在這裡休息，等著大家回來，咱們一同回紹興。”

  趙昀領著一眾人站在呂誠的床前，他們將呂誠安置在了民房裡面，畢竟要好於船上，同時讓小六和兩個民夫留下來照顧呂誠。

  一番告別之後，趙昀收好軍糧文書，然後就帶著眾人啟程了，余下的路也不是很遠，趙昀也想盡快達到楚州，這樣他們就可以交差了，而且還有兩萬石糧食需要運送，他們也需要盡快返回。

  船隊離開揚州，趙昀明顯感受到了淮東路和其它地方的不同，也就是說過了長江之後，已經進入了邊地，哨卡和軍營明顯多了，同時到處都是烽火台，雖然也有百姓，但是人數明顯少了很多，過往的商賈的步伐也變得快了。

  趙昀一路北上來到高郵，過了高郵就是楚州，楚州是最前線，高郵則是淮東的第二道防線，也是防守揚州的前鋒。

  高郵城池高大，甚至超過了揚州，而且守衛更加森嚴，到處都是巡邏的士兵，只是進入高郵一帶，趙昀發現人開始多了，這裡有很多百姓生活。

  在高郵停留了一天之後，趙昀不敢耽擱，繼續北上，出了高郵地界之後，人煙立刻稀少了，運河兩岸基本上看不到什麽人了，偶爾出現的也都是軍寨和烽火台，或者就是荒涼的土地，根本就看不到人。

  看到這般景象，隨船的六百人也算徹底明白了，他們已經進入戰場了，楚州是最前線，這一地區基本上沒有什麽人，只有守備的軍隊。

  直到船隊來到了楚州城下的時候，趙昀才感受到楚州荒涼的氣息，城外空曠如野，根本看不到任何房屋，就連樹木都沒有，全部都是軍寨和烽火台。

  看到楚州城，趙昀終於松了一口氣，差事終於完成了，索性一路上都太平，沒有發生什麽意外。

  趙昀很快就被領著進入了楚州城，進入城中之後，趙昀發現楚州城也非常繁華，裡面商鋪酒樓林立，還有很多的青樓，路上百姓也不少。

  楚州城是一座軍堡，裡面駐守著楚州軍五千人，然後就是家眷和商人，還有一部分是楚州軍的附庸民兵、民夫和工匠之類的，這些人也佔據了很大一部分。

  “糧食一切都好吧。”

  賈涉看著趙昀，厲聲地說道，此時趙昀來到地方是一座軍營，賈涉正在操練士兵，趙昀看到眼前的人竟然是那是在轉運使門口遇到的人，不免有些就驚訝。

  趙昀進入軍營之後，就被裡面的氣勢所震撼到了，嘹亮的號子聲，整齊的陣列，隨著鼓聲和號角聲，不時地變化著。

  趙昀知道這個時代軍隊打仗講究的就是陣型，所以訓練一個士兵很重要的就是陣列，如果一個士兵不懂得這些這列，那麽就是再多人上了戰場，也形成不了戰鬥力，更容易被敵人輕松攻破。

  趙昀看著眼前的賈涉，沒有想到在揚州轉運使府門前見到的人竟然就是楚州軍使。

  “啟稟軍使，一切都好，還請軍使檢驗。”

  趙昀立刻回答到。

  賈涉也有些意外，他和趙昀也算有一面之緣，細細想來，趙昀他們的速度還是很快的，以往從揚州運送軍糧過來，都要慢很多，於是對趙昀也不由地另眼相看了。

  “你是什麽官職？”

  賈涉隨後朝著趙昀問道，趙昀現在是平民一個，於是就將呂誠的事情告知了賈涉，呂誠在揚州病倒了，於是他領著船隊來的楚州。

  “無妨。”

  賈涉倒也不在意這些，但是隨後他的眼神中就閃過了一絲光亮。

  “你們船隊一共有多少人。”

  趙昀也隱瞞，然後說道：“民夫和民兵五百多人，還有一百紹興地方守軍。”

  聽了趙昀的話，賈涉臉上頓時閃過一絲歡喜，六百多人，對於人手緊缺的楚州軍來說，可是非常寶貴了。

  “既然你們過來了，那暫時就要歸屬本軍使節製，一切都要服從軍令。”

  賈涉收斂了臉上的興奮，然後沉著臉說道。

  趙昀聽了之後，心中頓時一陣驚愕，他不知道賈涉這是什麽意思，他們卸完糧食就要離開了，難道這是不打算讓他們走了。

  “去碼頭看一看糧食。”

  賈涉也不看趙昀一眼，直接說道，然後就帶著一眾侍衛們轉身離開了，趙昀也立刻收回了神智，然後緊隨其後出了軍營。

  片刻之後，賈涉來到了碼頭，看到一條條船整齊地排列著，每條船上的民夫都守衛在自己的糧食上面，心中不免對趙昀更加讚賞了。

  “將一萬石糧食運到黃河對面的軍寨裡面，你來安排。”

  賈涉隨後朝著趙昀說道，趙昀頓時一陣詫異，但是也不能抗拒，眼下已經到了楚州，楚州城外不遠就是黃河，運河也直接通到黃河，給對岸的軍寨補充糧食，繼續讓船隊進入黃河，也是應該的。

  趙昀略微思索了一下，決定將自己的二十艘大型漕船上面的糧食運過去，這些糧食正好一萬石，而且這些大型漕船進入黃河也穩當。

  “五天之後，我令你將手下的六百人全部集合好，本軍使要押送一批軍糧去北面的海州，由你來負責運送，漣水駐軍將出動三百人護送你們。”

  賈涉隨後朝著趙昀說道，他令趙昀運到黃河對岸的糧食就是去漣水軍寨的，也是支援李全的軍糧。

  此時看到趙昀領來了六百人，估計一萬石糧食，也要兩百多輛車，這六百人正好可以用上，再領令漣水駐軍出動三百人護送一下。

  趙昀驚愕地看著賈涉，似乎這些已經超出了他們的范圍，但是看著賈涉一臉堅定的樣子，趙昀知道這是不可抗拒的。

  趙昀心中驚駭，他知道一旦過了黃河，就是北面金國的地盤了，眼下他們運送軍糧去金人的地盤上幹什麽？
  趙昀想不通，但是他知道這些都不是他該問的，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安撫手下的六百人，讓他們服從賈涉的命令，繼續運糧。

  趙昀知道這些民夫和民兵，都是普通人，他們一路上已經非常辛苦了，此時都想著回家，這個時候讓他們進入金人地盤上，這些人一定會反抗的。

  果然，趙昀預想的局面出現了，隨著賈涉繼續北上的軍令傳開，頓時整個船隊都炸開了鍋，大家議論紛紛，都是不想繼續北上了，如果一旦進入金人的地盤，遇到金兵怎麽辦，金人殺人不眨眼，說不定他們都要成為刀下鬼了。

  “兄弟們，咱們現在就回去，這一趟北上可是讓咱們兄弟吃夠了苦頭，眼下竟然還讓咱們進入金人的地盤，這不是讓咱們送死去嗎？”

  此時隨著船隊過來的紹興守軍統領憤怒地說道，這些老爺兵一路上都是單獨坐在大船裡面，好吃好喝地供應著，但是依然怨聲載道，此時得知繼續北上，立刻開始撂挑子不幹了。

  為首的一個校尉朝著身邊的士兵說道，他們在紹興都是老爺兵，每天的差事也就是巡視一下城防，基本上沒有什麽事，校尉更是娶了好幾房妻妾，這趟北上，這些老爺兵還不如那些民夫，一個個整天喊累，都想著回到紹興溫柔鄉裡面去。

  “王校尉，這可是賈軍使的命令，不可違抗啊。”

  趙昀來到這個校尉身前，立刻擔憂地說道，其實趙昀對於這些老爺兵也非常不滿。

  “狗屁軍使，老子是紹興兵，不是他楚州軍，他能管得到老子嗎？”

  王校尉憤怒地說道。

  此時賈涉已經來到了趙昀身後，將這一切全部聽到了，他的臉上頓時露出了一絲陰冷的笑意，在楚州地盤上，還沒有人這樣猖狂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