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小僧不誑言
  夜黑風高，月牙彎彎。

  不二出了東林寺，撒開兩條大腿便頭也不回的開跑，他帶出來的東西並不多，除了積攢的一點兒散碎銀子，別的也沒什麽了。

  “不是佛爺沒情義，你們還是自求多福吧。”一邊跑，不二一邊自言自語，“必須一夜出蓮花山，過清涼鎮，第二日就要……”

  可說著說著，正在狂奔中的不二停了下來，他的眼前，出現了一個人，一個戴著面具的男人，這面具還挺有意思，上面一雙眼睛彎彎的好似在笑，而嘴巴上卻露出兩顆獠牙，好似厲鬼。

  “徒兒呀，你如此匆忙，是要去何處呢？”

  沒成想，此人一開口，便叫不二徒兒，這不二不是東林寺的和尚嗎？
  卻見不二渾身顫抖的說道：“師父來的如此之快。”

  如此，算是認下了眼前人！
  “哈哈……”那面具裡發出了一陣笑聲，“徒兒，你這怎麽還化妝成了契丹人？真的很像，但可惜，你師父我的眼睛是不揉沙子的。”

  “師父！”便在此時，不二突然間伸出兩隻手指，對著自己的眼睛狠狠的刺下！

  兩道鮮血淌了下來，不二的一雙眼睛，恐怕是華佗再世也治不好了，他自己疼的渾身直哆嗦，但卻支撐著說道：“師父，弟子這雙招子已經廢了，沒辦法完成師父交給弟子的重任了。弟子說完了話，便把舌頭也咬掉。如此一來，師父你應該能放心了，江湖上再沒人知道師父的事。弟子如此做，只求師父別讓弟子去害那幫和尚，東林寺裡的和尚真的是一群與世無爭的笨蛋，說句多余的話，師父你也沒必要跟他們一般見識。”

  不二這番話，前面是保證，後面是勸，只不過眼前的這個面具師父……

  “哈哈哈……徒兒呀，沒成想你二十多年在東林寺竟然真的修出了佛性，如此打扮，連夜逃跑，本意竟是不想害人，當年你的那股陰狠勁兒都不見了，哈哈哈……何必如此呢？那舌頭還是留著吧，我是信得過徒兒的。”這面具說著話，可突然間好似鬼魅般的來到了不二的身旁，伸手在不二的身上輕輕的拍了兩下。

  “師……”不二隻說了一個字，便倒地不起。

  ……

  大雄寶殿佛前，武鬥正酣。

  南海書生使出了自己最得意的亂翻書劍法，此劍法乃是他自己獨創，江湖上再沒有別家，江湖上有用劍的大家評價，‘名雖亂翻書，卻法度嚴謹，匠氣十足’，可見其妙。

  只見劍光漂浮，人影綽綽，確實厲害的緊。

  與其對陣的是戒貪，手上一把戒刀以守為主，但時而一刀劈出，都威勢凜凜，逼的南海書生遊走四方，算是鬥了個平手。

  另外便是戒癡對上了窮老道，戒癡一雙肉掌，窮老道手拿桃木劍，相鬥起來似乎沒那麽凶險，但只要有些眼力的就能看得出來，實則暗藏殺機。

  但要說殺機，另外一對兒就顯眼的多了。

  哈哈大笑中，人屠僧雙刀戰不一，人屠僧那雙刀還很有意思，一把是掛著鎖鏈的，或遠擊或回鉤，這把刀纖細些好似剔骨用的，另一把則是屠戶用的殺豬刀，這兩把刀一遠一近，相得益彰，更厲害的是刀上帶著一股子濃重的血腥味，每次揮舞都是腥風飄散，讓人欲嘔。

  而不一的兵器就簡單的多了，便是他手中的那支木魚錘，只不過這木魚錘又長又大，可在他手中卻如靈蛇一般。若是行走江湖時間久的便能看的出來，這分明是判官筆的路子，大大的木魚錘頭認穴極準。

  已經是六人分三場相鬥了，那青鸞仙子的天魔亂也是沒停，不成不敢看，因為隻一看便不自覺的盯著人家前面兩半塊白花花的嫩肉，實在是不該呀。

  之前慧通方丈只是說了一句‘不可開殺戒’，便低眉閉目，似乎這等打鬥出現在佛前，實在是有些不堪。

  不成在一旁觀看，心中雖然好奇的緊，可他也看不出什麽路數來，平時他只是跟著寺中普通僧人在操場上操練，於武功一道並沒有什麽鑽研，自己的師父戒嗔也是這般的。

  可是，本來這經書是他帶在身上的，今日這諸多比鬥都因這個經書而起，於是乎，不成就對著那個地面的經書……

  等一下，要出其不意的把這經書再拿回來，這個……不成想的很好，他還四周的觀瞧了一番，突然間伸手！
  啪！
  “哎呦~”不成吃痛。

  那位做富家翁打扮的鬼算盤笑著說道：“小師父不可妄動哦。”

  感情，就是他發了珠子。

  不成手上很疼，但是甩兩下，就好很多，他氣那鬼算盤打了兩次，便說道：“你這人好陰險。”

  “小師父你……”其實，這鬼算盤心裡有些驚異，他打出的暗器可不是鬧著玩的，就算是沒想要這個小和尚的命，可是那手骨斷折怕是免不了的，卻見這小和尚並不太在意，莫非……

  鬼算盤人精一個，他心裡想的是，沒準這便是修煉《大涅槃真解》的好處，這小和尚年紀小，用功的時間也短，要是自己能得到真經，苦練幾年，這……這話絕對不能對其他幾個人講。

  “我這可是手下留情的，小師父你應該感謝我才是，不然，江湖上有許多惡人，暗器上抹毒，若是如此，小師父你現在哪有命在？”這鬼算盤還真厲害，不但是口不對心而且還要佔些便宜。

  不成抓了抓自己的光頭，“似乎是這個道理。”

  這個……

  “撲哧！”那醜姑娘又忍住了，指著不成道：“笨和尚，被人家打了還要感謝人家？”

  “對呀！”不成做恍然狀。

  其實，不成畢竟心思純善，便是山下鎮子，也沒去幾次，紅塵世俗，江湖詭詐，他哪裡知道。

  “不成！”戒嗔知道自己的徒弟心思單純，於是便說道：“不要管什麽經書了，來師父這裡。”

  可是，那鬼算盤算計的很清楚，馬上就說道：“戒嗔大師說的輕巧，你可以讓這小師父動動看，哈哈……”

  一枚珠子持在手中，好似下一刻便要直取不成腦門。

  “哎。”此時，慧通方丈睜開了眼睛，“今日之事，我東林寺徒惹災禍，各位也是遠道而來，既然都如此誠心，那也罷了。如若這三位施主可以勝出，那麽便請一觀這經書吧，其實，這經書真的不是什麽武功秘籍。”

  慧通如此說，也不等對方作何反應，只見他手一招，不成小和尚突然間就飛起來，坐到了降龍羅漢的肩膀，可那本《大涅槃真解》依舊躺在地上。

  這一手隔空攝物，要是那本經書也就罷了，江湖上二品的頂尖兒高手自認也是能做到的，可是要把一個大小夥子給扔上高高的降龍羅漢肩頭，這可就厲害了。

  “好！”

  “同意！”

  “哈哈……”

  那六人中正在比鬥的三人都高聲回應，那鬼算盤只是看著，心中是氣急卻不敢言語，自己與那慧通方丈差的太遠了，只不過，慧通越是說這經書不是武功秘籍，鬼算盤就越是確定，這便是絕世的武功秘籍。

  事實上，奪經六人這一方佔了便宜，青鸞仙子的天魔亂可是沒停的，這就等於是四人鬥三人，想來慧通方丈是有絕對信心的，自然的，這恐怕也是出於不開殺戒的考慮。

  不成坐到了羅漢肩頭，一時之間有種高處不勝寒的感覺，可還來不及生出孤寂的念頭，對面的伏虎羅漢上便也來了個人。

  “笨和尚，我來陪陪你。”卻是那醜姑娘。

  “你，我……”不成突然間臉紅起來，在此之前，他從來沒有跟女子單獨說過話，便是眼前這個如此醜的也鬧了個臉紅脖子粗。

  “哈哈哈……果然是個笨和尚。”醜姑娘笑意更濃，便更加的肆無忌憚，“我來問你，你看那個小花在做那等事的時候，是個什麽感覺？有沒有像今天看那個魚玄機呀，哈哈……”

  不成哪裡還能說的出話？臉上仿佛能滴出血來。

  “好了，不難為你了。”醜姑娘笑意盎然又問道：“你是東林寺的和尚，那武功一定很好嘍？”

  不成一聽便搖搖頭說道：“小僧卻不會什麽武功的。”

  此話那醜姑娘一聽，當下就不樂意的說道：“你這和尚也太不誠實，敢在佛祖面前口出誑言？”

  不成耳目圓睜糊塗的無以複加道：“小僧哪有說什麽誑言呀。”

  “笑話！”醜姑娘繼續說道：“武林聖地東林寺裡的和尚還能不會武功？而且那《大涅槃真解》便在你身上，你卻說自己不會武功？哈哈……”

  說著說著，就又笑了。

  “這……”不成卻尷尬的撓撓頭，不好意思的說道：“女施主不信也沒辦法，小僧確實不會武功。”

  “啊？”這回卻換了那醜姑娘奇怪了，但她不死心，便說道：“我跟你講哦，那下面幾個人爭鬥，青鸞跳舞，但是對我們這一方卻沒有什麽影響，你不奇怪？我現在告訴你，便是因為人屠僧他們來之前都服了藥，似乎叫逍遙散的，青鸞跳舞，他們功力更增。”

  “哇，原來是這樣。”不成心中對此也有疑團，只不過一直沒機會問，可他實在是不懂，為什麽這個醜姑娘要跟他說這個。

  但聽到那醜姑娘說道：“好了，我剛剛跟你講的都是實話，那你也應該跟我講實話對不對？”

  “哦，小僧懂了。”小不成這才明白為什麽這醜姑娘要對他說這些，不過嘛，他還是笑著說道：“小僧確實不會武功，這便是實話。”

  “……”那醜姑娘盯著不成好半天，直把這小和尚給看的是面紅耳赤，這才放過他，似乎這和尚沒有騙人。

  可就在此時，一個小東西速度飛快的爬上了那伏虎羅漢。

  “哦，來了呀。”只見那個小東西出現在醜姑娘的肩膀上，一顆小腦袋靈活轉動，兩個小眼睛亮如寶石，卻是個貂兒，在醜姑娘的耳邊嘰嘰的叫了幾聲，醜姑娘點點頭。

  “風緊！扯乎！”那醜姑娘突然說了一句江湖上的切口。

  本來這是大家跑路的意思，可是突然間，那場中三對比鬥，立馬就出現了變化，首先是那窮老道，只見他似乎跟自己發狠，一口咬破了舌頭噴出一股熱血在自己的桃木劍上，那劍便顫動起來，突然間飛襲戒貪。

  此時戒貪正跟南海書生鬥在關鍵時刻，這一劍飛來實在是措手不及，但畢竟戒貪是戒字輩高僧之首，武功本遠高於南海書生，今日實在是諸多限制，再加上大雄寶殿最好不要見血，所以，這才要慢慢的磨敗那書生，這一劍飛來只能是把壓箱底兒的絕活都使出來了！
  當啷一聲響，戒貪戒刀斜劈一擊，一來逼退南海書生，二來余式上撩硬對飛來的桃木劍。這一招可以說是急中生智，其中轉腰發力納氣運勁非常高妙，但最終自己也沒辦法把握戒刀，跟著桃木劍一起飛上了大雄寶殿的房梁。

  “看劍！”南海書生雖被逼退，但他如何看不出這等好機會？
  馬上便使出了亂翻書劍法中的精妙招式，只見他長劍左右一蕩，戒貪失了兵器如何敢接？

  而慌亂中，南海書生劍勢上撩，雖左手二指而走，這是要撩上了戒貪人得一分為二，戒貪隻好後退，但那書生劍勢未完，一個旋身著長劍畫了一個圓圈，當轉過來之後，又變成直刺。

  “哎！”戒貪胸口被一劍點住！
  說時遲那時快，其實，就在窮老道飛劍出去同時，他也是沒了兵器，戒癡自然看到了破綻就要一掌取勝，可是突然間斜刺裡飛來一把鏈刀，原來，那人屠僧一早就準備好了。

  顯然，這三人之前想到了這麽個法子，想來如果不是慧通方丈說的那個賭鬥，這一劍恐怕就要洞穿戒貪大師了，可如此這般，東林寺卻是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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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