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劣根
  老齊家大門緊閉，四周鄰居有的端著碗蹲在牆根喝湯，還有的三五成群在路燈下下棋，有穿著造紙廠工作服佩戴徽章的人過來，周圍的人頓時很客氣。

  在小河口，能在造紙廠工作，還佩戴著只有正式編制才有的徽章，那是人上人。

  陳傳武也穿著工作服，和造紙廠的略有不同，但在黑夜下很難看清楚，他來到周圍，拿出香煙與人攀談打聽關於老齊家的事。

  這件事不算什麽秘密，事實上不用陳傳武刻意打聽，周圍也有很多人議論。

  從攀談中， 陳傳武掌握了一些情況。齊萬滄和杜潤祥年輕的時候就有矛盾，當年兩人是村裡兩個小組的組長，都想爭著當一把。

  杜潤祥的嶽父在鄉裡能說的上話，加上杜潤祥那時候已經是預備黨員，一把算是內定。

  齊萬滄不服氣，說選舉不合法，有黑幕，村裡的事，鄉裡不能插手，這是法律規定。他幾次去鄉裡詢問，鄉裡不搭理他，後來竟去了市裡。

  這下鄉裡坐不住了，擔心出事，杜潤祥帶人半路截了齊萬滄，兩人當場打了起來，不分勝負。

  後來齊萬滄被人舉報，公糧交少了，這是盜竊國家糧食的行為，齊萬滄這個預備黨員未被批準入黨。

  齊萬滄複議，說這是有人刻意陷害，他從未沒有少交過。

  有關部門說你拿出證據。

  齊萬滄拿不出，只能忍聲吞氣。

  齊家是大戶，兄弟姐妹眾多，要不然也不能在村裡撐起半邊天。但接下來的幾年，齊萬滄家裡發生了變故。

  先是齊萬滄在部隊當兵的大哥死亡，後來二哥因為投機倒把被抓，三哥在挖河的時候因為與人發生矛盾，被人打死，雖然凶手也被抓伏法，但這家就剩下齊萬滄和兩個姐姐。

  齊萬滄的姐姐外嫁後，家裡就沒人了，小河口老齊家徹底敗落。

  杜潤祥卻是如日中天，他娶了個能生的老婆，一口氣生了好幾個兒子，計劃生育都沒攔著他。

  齊萬滄還去舉報過，後果是無人問津，他被杜潤祥二次打傷。

  這件事成了兩人之間的分水嶺，齊萬滄在也不是杜潤祥對手。自那以後，但凡村裡有任何好事，都跟齊萬滄家無關。

  獨生子女的各種福利，也得被克扣一把，說理的地方都沒有。

  齊萬滄帶著老婆外出打工，在外面工作幾年，手頭有了錢，回來準備蓋房子。

  村裡要想蓋房子需要征求村委會、左鄰右舍的同意，左鄰右舍沒的說，多年的老鄰居，也不會為難他。

  但到杜潤祥這裡麻煩了，後者不同意，說得到鄉裡土管所審批。

  齊萬滄去了土管所，土管所的領導說這事不好辦，國家禁止私搭亂建。

  杜潤祥說我家房子破舊，不翻蓋沒法住，他在外面幾年，也學會了人情世故，又是送卡又是上煙。

  土管所領導吃好喝好，對齊萬滄說我們這裡沒啥問題，還是你們村裡自己解決。

  齊萬滄知道，杜潤祥這一關不過，房子是蓋不好，就算是為了孩子，也得走這一步，他提著禮物去了杜潤祥家，又開著麵包車拉著杜潤祥一起到鄉裡的燒烤城美美吃了一頓。

  杜潤祥一邊大口擼串，一邊說老齊啊，我也不是為了吃你這口，我忙著哩，最近村裡要招商引資，弄個造紙廠過來，這是日進鬥金的買賣，也就看你態度誠懇我才過來的。

  齊萬滄連連說是，以前的不愉快就過去了，現在經濟全球化，我們應該著眼於大城市，村裡雞毛蒜皮的小事，能過就過。

  杜潤祥說聽說這邊有個日本城，裡面的小妮都是日本人，咱們去為國爭光吧。

  齊萬滄暗暗叫苦，這一趟看來沒有一千塊錢是下不來。

  當下幾個人又去了日本城，實際上就是個KTV。

  杜潤祥為國爭光了，心情也舒爽了，看著點頭哈腰的齊萬滄，虛榮心大大的滿足，拿出印把子蓋章，蓋房去吧。

  這件事表面看好像過去了，但齊萬滄心中憋了一口氣，伺機報復杜潤祥。

  這個機會一直等了好多年才來，造紙廠佔據了大家的耕地，這些耕地是村集體的，也就是說大家都有份，但補償款遲遲下不來，大家都有怨言。

  一開始還是忌憚杜潤祥的威信，當壓製過於強烈，反抗來的也更猛烈。

  村裡的幾個有點名望的人帶頭，要求找杜潤祥談判，杜潤祥霸道慣了，村集體的東西仿佛就是他自己家的一樣，錢也都放在他自己的帳戶上，目前已經花了不少，在市裡、鄉裡買了好幾個商品房，掛在自己幾個兒子名下。

  這幫老土鱉過來要錢，怎麽可能給呢？

  雙方對峙不下，代表們憤怒了，齊萬滄覺得是個機會，於是主動請纓，去市裡上方！
  他開著麵包車，後面跟著十幾輛三蹦子，拉著白條福就去了上方了。

  這件事影響非常不好，市裡開始問責，區裡、鄉裡給杜潤祥帶來了巨大壓力。

  杜潤祥立馬改變態度，把手裡的錢分發給大家。

  齊萬滄這時候說要召開村民大會，大家重新選舉！村裡的其他人對杜潤祥也在氣頭上，紛紛表示要支持齊萬滄。

  又來這一手？
  杜潤祥惱怒不已，說開會沒問題，按照正規程序走，先開黨員會議，然後是村民代表會議，看看有多少人願意召開村民大會。

  就這樣開會開會開會……

  杜潤祥私底下也做了不少工作，村裡的老輩先打點一圈，這些老東西不值錢，幾桶轉基因的大豆油，或者兩瓶二十塊的齊北大曲就能搞定，還有婦女主任這一邊，弄兩廂牛奶，再送個豬後腿，妥妥的。

  齊萬滄也在奔走，用麵包車拉米面糧油火腿腸，挨家挨戶的送溫暖，村民們兩家通吃。

  最後大會召開了，齊萬滄是村民代表，候選人之一，但選票連杜潤祥的一半都不到！

  這些年杜潤祥魚肉鄉裡，有威信，還招來了企業，雖然補償款給的少，但村裡不少人都在那裡工作，一個月幾百塊，對他們來說是錢！
  齊萬滄輸了，為了搞這個選舉，還花了不少錢，賠了夫人又折兵，擔心杜潤祥報復，全家開著麵包車繼續外出打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