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安悅的故事

  也對。

  顧月白望著沈驚雲，似乎才剛想起來他現在已經不是之前那莽撞的癡兒，而是能夠讓整個大梁的朝野有所忌憚的永安殿下。

  她自嘲一笑，道：“有些時候，我還是會忍不住將殿下當成之前那個什麽都不懂的孩子。”

  孩子？

  這個名詞讓沈驚雲不由得愣住，過了一會兒才笑道：“倘若顧帥願意將本王當成一個孩子，那麽本王自然是願意做這個孩子的。只是現在……只怕顧帥，已經不願意將本王當做孩子一般看待了吧？”

  “那自然是因為殿下本身就不是孩子，”

  顧月白莞爾，又道：“殿下這樣的人，還是像現在這樣運籌帷幄最好。若是一直扮作孩子的模樣，未免太屈才了些。”

  “……”

  沈驚雲一時間沉默，不知道顧月白說這話的意思究竟是嘲諷自己，還是真的覺得自己裝瘋賣傻是屈才了。

  但他還是笑著，將方才的想法又重複了一遍：“不管什麽時候，也不管本王現在和之前怎麽樣。只要顧帥願意，本王在你面前可以是任何一種樣子。”

  “那就現在這樣好了，現在這樣就很好。”

  二人說完這番話之後，顧月白便轉身離去了。當下他們二人已經回到了玄虎軍營之中，那小世子明日就要來重新考取進入軍營的門檻。

  現在，顧月白需要給那家夥準備一些難題，好讓那家夥明白進入玄虎軍營是多麽的不容易。

  只有知道被玄虎軍營收留不易，那不懂事的小世子才會珍惜在軍營中的每一天！
  “唉……”

  沈驚雲望著顧月白離去的目光，不由歎了口氣。

  他身邊的玄影上前，寬慰：“殿下也不必因為顧帥的事情太過惆悵了，至少現在顧帥是願意跟您多說一些心裡話的，已經很好了。”

  ——不像自己，也不知道紅雁為什麽總是躲著自己，每次都讓自己一通好找，真是太倒霉了！
  其實玄影覺得可能是因為自家殿下跟顧帥關系現在比較微妙，紅雁是為了避嫌。可是……他和紅雁跟殿下和王妃娘娘，根本就是兩碼事啊！

  真不知道女子心中都是怎麽想的。

  現在玄影只能盼著顧月白和沈驚雲早日重歸於好，這樣自己跟紅雁才能有更進一步的關系。否則像現在這樣，他都不知道紅雁到底喜歡不喜歡自己，心裡總是沒有底的。

  沈驚雲似乎看出了玄影眼底那一丁點兒的埋怨之色，無奈一笑：“你這家夥，當真是見色忘主。這種時候，居然還在想因為本王的原因，讓你沒法跟紅雁親近了？”

  “我！”

  玄影陡然被戳穿了心事，先是一愣，緊接著忙道：“殿下，您、您這話可不能亂說啊。屬下對您是盡忠職守的，不可能有這種亂七八糟的想法。就算是有一點點，也絕對不會影響屬下對您的忠誠。”

  “……知道了！”

  沈驚雲也懶得總是逗弄玄影，搖了搖頭，又道：“今日的事情，就是這般。你再想辦法去了解一下那個安悅究竟還有什麽身世，了解得越清楚越好。”

  之前雖然已經見過安悅，但一直都不知道她的名字。

  現在有了這個名字，總算是有點兒線索了。沈驚雲想著，在玄影告退之後將鏡妖召了出來，問道：“你可知道，你那狐妖朋友，為何要叫‘安悅’這個名字？”

  “安悅……”

  鏡妖先是愣神片刻，緊接著道：“這個名字，之前的確有一名熟人叫過，但不是她。”

  “哦？”

  其實這並不出乎沈驚雲的預料，他本身就覺得安悅肯定是個假名字。卻沒想到，這假名字竟然是有故事的。

  於是命令鏡妖：“將這故事仔細述說一番。”

  “好！”

  鏡妖因為之前背叛了顧月白，心中是有幾分愧疚的。更何況顧月白非但沒有因為這件事生氣，而是選擇了理解他。

  現在顧月白兩口子想要從鏡妖口中問出什麽問題，只要不是絕對不能說的，他都會如實相告。當然，為什麽要管顧月白還沈驚雲叫“兩口子”，是因為鏡妖覺得這兩個人非常般配，兵不應該和離才是。

  他娓娓道來：“狐妖之前有一個姐姐，和她也是同類。二人一人是赤狐一人是白狐，現在活著的這個就是白狐。”

  “當年赤狐在人間的化名就叫做‘安悅’，但是因為一些緣故……安悅喜歡上了一個凡人，那凡人卻是個負心漢。在知道安悅竟是狐妖之後，那人就找來了天師一族，將安悅殘忍殺死。”

  “當時白狐就在遠處看著，卻沒有辦法將自己的同伴救下來。就這樣，人間只剩下白狐一個人了。”

  那時候鏡妖非常想要去安慰白狐一番，自己也好走進白狐的心裡。可是對方卻拒絕了他，說他給不了自己最想要的。

  縱然如此，那白狐在鏡妖心目中卻永遠有一席之地。

  “白狐的性格一向非常溫和，就算是那麽親近的朋友和親人死了，她也沒有立刻報復人類，反而是讓那人離開了。後來才知道，那人居然是當今聖上的父親，也就是之前的皇帝！”

  皇帝？

  沈驚雲心道：那不就是我的皇祖父麽！

  他這樣想著，也這樣說了出來。

  鏡妖似乎對人類之間的關系並不是十分了解，這麽一想也點了點頭，道：“你這麽已提醒，我覺得是有一點兒道理的。對，就是你的祖父。”

  沈驚雲一時無語。

  但鏡妖雖然這方面遲鈍了一些，說出來的話邏輯卻是清楚的，沈驚雲讓他繼續：“後來你的皇祖父死了，有了你父親。也差不多就是那個時候吧，天師令失效、世上的靈氣逐漸消弭，玄門和妖邪都落寞下來。”

  原來如此！

  沈驚雲自打出生後就沒怎麽了解過玄門、妖邪之類的事情。現在想想，自己的父親剛出生的時候，就出了這樣的事情，自己又怎麽可能對玄門有所了解？

  好在現在有顧月白，否則他是永遠都不可能跟玄門搭上關系的。

  於是沈驚雲又道：“那現在這個白狐化名為當時赤狐的名字，是不是有心報復當年的負心之人？”

  “……有可能。”

  鏡妖說完這話之後，似乎覺得沈驚雲接下來會詢問一些自己不太喜歡回答的問題，直接回到了鏡子中不肯出來了。

  沈驚雲知道若是自己再多嘴些什麽，容易讓對方感到不適。他知道顧月白想要和鏡妖平等相處，於是他尊重了顧月白的想法，沒有再去麻煩鏡妖。

  卻是再次找到顧月白，說自己問到了更細致的情報——

  “既然如此，那麽安悅想要報復的人，應該就是殿下您和皇上了。或許，還有我。”

  “還有你？”沈驚雲不解。

  顧月白道：“鏡妖如果說的是真的，當年殿下的皇祖父叫天師一族的人前來捉妖，那些人一定是我的先祖。”

  “否則為何安悅不光報復皇上，還要報復你我？現在看來，一切都是有跡可循的！”

  “所言有理。”

  沈驚雲之前還沒有想到這一點，現在聽到顧月白所說，心中便有了計較。二人直接分析完鏡妖方才說的那些話，將安悅的想法分析了個八九不離十。

  大事不好，這家夥居然是來找他們尋仇的！

  萬事萬物都沒有仇恨來的可怕， 尤其是這些妖邪的仇恨之情，完全足夠將普通人吞沒。雖然沈驚雲和顧月白並非是普通人，但他們也並不是鐵打的。

  所以……

  對抗安悅的時候，還是需要很多技巧，才能讓他們不從中迷失了自己。

  那就多謝鏡妖了。

  顧月白想到這裡，搖頭道：“倘若那安悅真的是為了這所謂的仇恨，要將你我致死。只怕，我到時候也不會輕易放水的。”

  之前她答應過鏡妖，不會真的將安悅置於死地。

  但那並不包括她自己和沈驚雲的安危受到了極大威脅的時候，鏡妖應當也是明白這一點的。

  沈驚雲頷首：“不管你做出什麽樣的決定，我都是讚同支持的。現如今安悅是我們的頭好大敵……”

  “不！”

  顧月白搖頭：“現在的安悅還不夠格做頭好大敵，雖然她實力很強，但是現在看來也只有一個人而已。”

  可另外一邊就不一樣了。

  那百毒谷除卻谷主和折枝以外，還有很多門生，以及那個“阿源”。而且百毒谷現在的狀態是在更黑暗的地方，讓他們摸不著頭腦。

  所以……

  百毒谷才是最為危險的對手！

  沈驚雲聽說如此，也沉下眸子：“那現在看來，咱們還真是腹背受敵。不過……顧帥覺得這樣可不可以？”

  “那安悅聽鏡妖的描述應該是個單純善良真性情的小狐狸，倘若你我二人對她做些讓她感動的事情，她說不定就會對咱們的態度有所改善了。”

  這的確不失為一個辦法。

  但是顧月白還是搖頭：“這種事情還是要等到實在走投無路的時候再說。”

  因為現在安悅不知道距離鏡妖印象中的那個小妖怪有了多大的變化，若是並不像鏡妖以為的那般單純，沈驚雲和顧月白還去討好對方，可就是愚蠢之舉了。

  更何況，妖物的心思最是通透。

  到時候他們是真的有心對她好，還是面子上的敷衍而已，那妖怪都是看得出來的。因此，還是要細水長流，等待一個合適的機會比較好，不能太過刻意。

  “言之有理。”

  二人商討了一陣之後，沈驚雲方才離去。顧月白也沒有再繼續考慮安悅的事情，只是讓軍營中的其他人做好準備，明日“迎接”異姓王世子回歸。

  異姓王世子次日一早便來到軍營之中。

  他為了能夠回到玄虎軍營，昨天晚上勤學苦練了一晚上，就是為了今日能夠有個好的表現。可他今日不知道為什麽，頻頻失誤。

  “世子爺，您是太緊張了嗎？”

  往常世子來玄虎軍營是不會帶著下人的，但今日為了有人伺候自己的狀態會更好，所以帶了兩名倒水打扇的小廝。

  小廝不說話不要緊，一說話惹怒了異姓王世子，世子怒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興許我狀態不好，就是因為你們幾個在這裡礙眼。你們，你們，都給我滾回去！”

  小廝們本來還有些猶豫，可是看到自家小主子居然這般憤怒，也只能老老實實地離開了玄虎軍營。

  見他們委屈巴巴的樣子，顧月白在遠處輕笑：“這異姓王世子，還真是想一出是一出，讓人無可奈何。不光是咱們無可奈何，就連異姓王府上的其他人，應當是也不知道該將這家夥怎麽樣。”

  “沒關系，”

  沈驚雲笑了笑：“顧帥已經製服了這家夥，之後他回到玄虎軍營之中，一定會老是聽話的。”

  這個異姓王世子雖然是囂張跋扈了一些，不過本性不是壞人。現在又因為顧月白的舉動，徹底信服了顧月白。

  日後，他只能越來越聽話，不會造次了！
  可是顧月白卻不同意地道：“我覺得你說的事情，恐怕是實現不了了。因為……這異姓王世子，今日可能無法成功通過我留下的考研，進入玄虎軍營了。”

  沈驚雲聞言，再看——

  只見將小廝們趕走的異姓王世子反而比剛才出錯還多，到最後就連梅花樁都過不了了。

  他竟然全都一敗塗地，這是之前完全沒想到的！

  異姓王世子從來沒有收到過這樣的羞辱，一時間憤怒不已，罵道：“一定是你們主帥搞的鬼，一定是！我昨夜在家中的時候，分明都練習好了，十分熟練的。”

  他是真的沒有騙人，現在臉色都已經通紅了。

  但是……

  下面眾人並不相信，而是面無表情地道：“願賭服輸，小世子還是不要這樣在玄虎軍營叫囂，否則以後很有可能連考取入玄虎軍營資格的機會都沒有了。”

  “你，你你你！”

  這異姓王世子之前在什麽地方不是被眾人追捧的，現在被這樣懟了幾句，十分不爽。

  他只能咬牙切齒：“顧帥在哪裡，我要見顧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