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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無可赦》第352章 獨釣寒江(2)
  第352章 獨釣寒江(2)

  老中醫的住處位於老城區的一座古宅內,是個四合院。來時路上,吳端還問閆思弦:“那片的老宅子,不都是什麽文化遺產,被政府保護起來了嗎?”

  “他那間除外。”閆思弦道。

  “哪兒來的特權?”

  “也不算特權,是那個特殊時期……”見吳端饒有興趣的樣子,閆思弦便解釋道:“至少有20年了吧,咱們國家最早的拆遷,當時圈定保護老宅子的時候,大家還沒有’拆遷就能變暴發戶’的概念,人比較樸實。

  我有個朋友,以前家裡有間四合院,被圈進文化遺產范疇了。

  那會兒的政策哪兒有什麽規范可言,你知道不規范到什麽程度?你去辦手續,就是憑領導批條子,給你補償幾套房子,條子上隨便寫,你啥也不送,領導可能就給你補償兩套房,你送條煙,送瓶酒,就給你補償個三五套,你要是跟領導有關系,那可就沒邊兒了。

  我那朋友家裡,就屬於跟領導有點關系的,補償了十幾套房。後來補償給他們家的房子又拆遷,一下子好幾千萬,瞬間完成原始資本積累。”

  吳端不禁咂舌,“我們這種無房可拆的人,還真是……不敢想不敢想。”

  閆思弦繼續道:“咱們這位神醫,就屬於跟領導特別有關系的,領導的命就是他給救回來的,這種情況下,他想保一套四合院,當然有辦法。”

  “原來如此。”

  提起房子,閆思弦問道:“你不是買了市局的集資房嗎?”

  “別提了,我現在算是體會到當房奴是個什麽感受了……房子還沒到手呢,每月已經開始還貸了。”

  閆思弦道:“呃……我其實還有個更壞的消息。”

  吳端咳嗽幾聲,閆思弦給他遞上保溫杯,他喝了兩口,才問道:“還有比我現在更差的情況?”

  “承建市局集資房的地產商,破產了。”

  “破產?”吳端似乎明白了閆思弦的要表達意思,只是一時間被這當頭一棒敲懵了。

  “總體來說,就是你的錢有可能要打水漂。”閆思弦道。

  “握草!”吳端大罵,罵完轉念又問道:“承建商不是你家?”

  這次換閆思弦咳了。

  “我家破產對你有什麽好處?”

  “所以……錢……真的就……?”吳端心痛啊,心痛得話都說不清了。

  “首先,市局付給承建方的錢——也就是你們的首付款,九成九是沒戲了。

  即便還有戲,要追回那筆工程款也不知要等到猴年馬月。我了解到的情況是,好多債主都向法院遞交了相關材料,等著清算分錢呢。

  一套程序走下來,就算錢能追回來,你的房子能重新動工,至少也是三年後。”

  吳端如同五雷轟頂。他愣了片刻,撫著自己的胸口道:“我不生氣,我一點都不生氣……破財消災……對對對,一定是破財消災,這次能撿回一條命,就是因為破財擋災了……”

  閆思弦從方向盤上騰出一隻手,探了一下吳端的額頭,“怕不是傻了。”

  接著他又道:“你也別太擔心,我家在墨城有好幾個已經開盤的小區,我讓助理把戶型圖送家去,有空了你選選。”

  知道吳端會拒絕,閆思弦便做出一副無奈的樣子道:“沒辦法啊,誰讓我家出了這檔子事兒,我現在見人了人就推銷房子,能賣一套是一套吧,萬一以後真破產了,空房子被清算,那就太可惜了……”

  吳端立即道:“呸!誰說你要破產了。”

  閆思弦眼含笑意,“是啊,也不知道剛才誰說的。”

  吳端知道閆思弦是好意,為此這個驕傲的人還故意擺低了姿態,再拒絕就太扭捏生分了,便答應下來。

  “不過先說好,不能讓你賠錢,我現在的錢肯定不夠,我就……”吳端認真想了想,“給你打欠條吧。”

  閆思弦未置可否,隻給了吳端一個“你說了算”的眼神。

  一路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很快便到了老中醫家的四合院門口。

  院門沒有關,兩人剛一下車就聽到了笑鬧聲。

  一進院子,只見角落裡有隻泥爐,一個老人正指揮兩個年輕人用那泥爐烤地瓜,三人皆是滿手爐灰。

  老人已到了耄耋之年,鶴發童顏,仙風道骨。下巴位置蓄著胡子,胡子用一隻小皮筋束了起來,一側臉上有三道黑手印,像只花貓,可愛極了。

  仔細看這老人,吳端發現他臉、脖子,還有手上露出的皮膚,一丁點老年斑都沒有,腿腳也很靈活輕便,有蹦有跳,並無暮氣沉沉之感。

  看那兩個年輕人的樣子,應該是老人的孫輩,不,也有可能是重孫。

  單看眼前這老人的狀態,吳端便知道,他定然十分懂得調理身體,還很有生活情趣。能找到這麽一位奇人,看來閆思弦是真的費了大工夫。

  見到訪客,老人並不打招呼,而是叫正在擺弄泥爐的一個後生,給閆思弦遞了一塊烤地瓜。

  吳端看著閆思弦不知所措的樣子,忍笑忍得很辛苦。

  閆思弦愣了一下,掰開地瓜,也不去撕皮,直接就著斷口咬了一點。

  “甜!香!”

  這稱讚倒不是虛的。

  於是老人放心道:“看來熟了,可以出爐了。”

  閆思弦:“……”

  吳端:“噗……”

  開完這個玩笑,老人狡黠地衝兩位客人眨了眨眼,這才招呼道:“進屋吧……你們就是來找我瞧病的?”

  閆思弦趕忙恭恭敬敬地答道:“是我托人請您,實在叨擾了,還請您給我朋友瞧瞧。”

  進了屋,老人一邊給吳端把脈,一邊道,“治病救人,分內之事,你言重了,只不過……老啦,我自己也才大病初愈,五感不準,怕有什麽差池,所以才閉門在家,不再行醫。”

  閆思弦道:“您真是醫者仁心。”

  “我是聽說患者受了外傷,只需要調理,這才應承下來。”

  閆思弦忙道:“沒錯沒錯。”

  老中醫依舊把著吳端的脈,道:“傷得不輕吧?五髒皆虛弱,尤其以脾、肝、胃最為虛弱,脾氣不順,肝火淤積……”

  可不是,吳端正是這三個器官受了傷。

  閆思弦有些緊張地問道:“您有調理的法子嗎?”

  “虛,但還不算很糟。”老中醫道。

  閆思弦的緊張緩解了些。

  “腎乃是先天之本,只要腎髒無礙,其它的都可以調理,不過要費些工夫,你胃受了傷,隻可用性溫的藥,效果沒那麽快。”

  閆思弦忙道:“只要能調理好,多久都行。”

  老中醫衝閆思弦點點頭,“你們有耐心,那是最好不過。我去抓藥,兩位稍坐。”

  待那老中醫走了,吳端低聲對閆思弦道:“我還是頭一次讓人把脈。”

  閆思弦挑挑眉,“感覺怎麽樣?”

  吳端聳聳肩,“有點……小緊張吧。”

  “緊張什麽?怕把出來個喜脈啊?”

  吳端:“……”

  閆思弦道:“別慌啊吳隊,我會負責的。”

  吳端:“滾!”

  老中醫回來取一把小秤,一進門正聽見吳端罵閆思弦,囑咐道:“不可動氣,心平氣和。”

  閆思弦應了一聲,低頭忍笑。

  吳端隻好尷尬而不失禮貌地衝老爺子笑,“我記住了。”

  老爺子一走,吳端立即又小聲吼道:“姓閆的,我要砍你狗頭!”

  拿了藥,閆思弦千恩萬謝,又給院子裡的後生塞了個極厚實的紅包,這才和吳端一起上車。吳端已經不想去估算那紅包裡有多少錢了,反正他欠閆思弦的錢越來越多,退休前八成都還不上了。

  一上車,吳端便迫不及待道:“你剛才可說好了,只要拿完藥,項鏈的事……”

  閆思弦道:“你把心放回肚子裡,那麽貴的一條項鏈,我也很感興趣,我不會錯過的,只是婚禮現場就不用去了。”

  “哦?”

  “我讓笑笑幫忙查了新郎的背景資料,你想看看嗎?”

  當然要看,不過吳端先是“咦”了一聲。

  “怎麽?”閆思弦問道。

  “你每次談戀愛的時候,不會都要調查前任背景吧?”

  閆思弦:“我看起來有那麽變態?”

  “還不止。”吳端自顧自笑了,又將話題扯回來道:“笑笑查到什麽了?”

  “新郎叫蘇景,也算事業有成吧,有一家創業公司,剛拿了B輪融資,1500萬人民幣。”

  吳端立即露出“1500萬啊,那是相當事業有成,怎麽叫算是呢?你能不能稍微顧及一下我們小老百姓的感受啊?”的表情。

  閆思弦將保溫杯遞給吳端,示意他喝幾口,解釋道:“對個人來說,1500萬可能挺多,但對一個有30多人的公司來說,頂多夠支持一年,你想想看啊,人員薪水,水電房租,再加上運營成本……這還是在不考慮公司擴張的情況下。

  問題就在於,蘇景的公司還沒有盈利。”

  吳端問道:“幹啥的公司啊?”

  “做軟件的。”

  “哦……”

  吳端還想再問問詳細情況,又怕自己並不是很懂這個領域,閆思弦解釋起來太麻煩。

  閆思弦倒是很有耐心,循循善誘地解釋道:“簡單來說,就是個閱讀軟件。”

  “呃……起點?”

  閆思弦:“你在作死?”

  吳端:“不敢不敢。”

  “是一個可以發布短文的手機軟件,官方每天推送一些文章,叫’一頁’……”

  “情?”吳端接道。

  閆思弦被氣樂了,“是一頁書那個一頁,不是一夜情那個!”

  “哦。”

  “你被黃心蘿莉洗腦了?”

  “你怎麽知道她不是我帶壞的?”

  趁等紅綠燈,閆思弦好整以暇地扭頭看著吳端道:“你敢當著笑笑的面這麽說?”

  吳端一愣,立即認慫,“不敢不敢,大俠饒命,男人何苦為難男人。”

  他又趕忙轉移話題道:“那個手機軟件,一頁,怎麽了?”

  “倒也沒怎麽,就是……從投資的角度來看,我不看好。不看好的原因有兩個:

  第一,他們還沒找到贏利點,而且現在探索的盈利方向我並不看好。

  他們在軟件裡賣書。書這種極度標準化的商品,價格非常透明,跟成熟的圖書網站相比,他們並沒有什麽價格優勢,品類又不夠齊全,很難殺出自己的路。

  這是其一,我不看好他們的盈利點。

  第二,我也不看好他們推薦的內容。我讓投資團隊評估了一頁推薦的文章內容質量,發現以雞湯為主,很少有觸動人心的文章。這就反應出了蘇景團隊整體的審美水平。

  一家做內容的公司,如果僅僅靠給人灌雞湯,是很難生存的,一旦新鮮感過去,用戶很快會離他們而去。”

  團隊整體審美是他們的致命傷,說白了,你要給別人推薦文章,那你起碼得比別人高出兩個段位,否則,你推薦的東西在別人眼裡很可能是垃圾。”

  “我明白了,”吳端點頭道:“總體意思就是,蘇景的公司不太行……呃……是不是他本人文化或者說審美也不太行?……總之就是配不上你前女友。”

  “咱能不能別老強調前女友?”閆思弦苦笑。

  “那就叫名字吧,她叫什麽?”

  “馮輕月,輕柔的輕,月亮的月。”

  “好,知道了,馮輕月,她又是做什麽工作的?”

  “她是一家公益組織的中層管理者。”

  “公益組織?”

  “她以前跟我提起過,是一家保護野生動物的組織。公益組織嘛,掙得很少,薪水基本可以忽略不計,當然了,她家裡也並不需要她賺錢,做些她喜歡同時又有意義的事就好了。”

  吳端沉思片刻,問道:“蘇景家又是什麽情況?”

  “家庭條件一般,父親是教師,母親無業。蘇景大學保送了本校研究生,在讀研期間開始創業。”

  “還挺懸殊。”吳端道。

  “是啊。”閆思弦道:“其實單看蘇景的經歷,是個很有才華的年輕人,白手起家,能帶著公司熬過天使輪、A輪、B輪三次融資。

  這就是一層層地篩選啊,不知道多少公司沒熬到B輪呢。很優秀了。

  可他偏偏遇上的是馮輕月這樣一個家世顯赫的姑娘……”

  吳端問道:“壓力會很大吧?”

  “反正我跟她在一起的時候,就挺有壓力的。”

   我發覺,失戀這件事對我的影響,還不如書評區一條惡評來得厲害……所以,我是不是注孤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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