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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無可赦》第367章 獨釣寒江(17)
  第367章 獨釣寒江(17)

  “想要錢,就必然要走保險理賠程序,想要這個程序走的順利,那最好永遠別抓住竊賊啊。

  至少,就算賊抓住了,也不能跟你們扯上關系。

  否則就是保險詐騙。我做了一些了解,像這樣的天價保單,合同裡的各項要求可以說非常嚴格,你只要看一下不在賠償范圍之內的情況就會發現,它幾乎是用人類語言概括出了所有疑似保險詐騙的情況,當然包括親屬作案。

  所以一旦警方懷疑到蘇景身上,你們就休想拿到保險金了。

  這樣一來,繞回馮星輝的第一個要求,沒有保險金,她鐵定就拿不到那五千萬了。”

  “你說的情況,我是後來才想到的,結婚當天我被他們攪得暈頭轉向,尤其馮星輝最後這個坦白,說實話吧,那天在KTV我倆都動手了,我想殺了她的心都有……”

  “等會兒,動手?KTV?”

  “是這樣,婚禮徹底結束後,我和蘇景被一群朋友拽去唱歌喝酒,就算是鬧洞房了吧。

  我是實在沒心思跟他們鬧騰,就抽空從聚會跑出來,跟馮星輝單獨見了一面。我要是再不見一見她,把心裡疑問問出來,真要憋死了——婚禮的時候,她雖然一直在我身邊,可總有親戚朋友在,不方便說話的。

  所以我就從大家聚會的包廂溜出去,在旁邊開了個小包廂,就為了跟馮星輝單獨聊聊。

  那時候我對她還是有一點——不說依賴吧,但至少是信任的,畢竟在項鏈丟失以後,她就成了我的主心骨。

  結果,就在那個小包廂裡,她對我表達了恨意,還提出了那些要求。我真是氣炸了,抬手就扇了她一下,我們打起來了……”

  閆思弦實在沒法想象,馮輕月這樣一個大小姐,竟然還會親自動手跟人打架。

  這事兒要是吳端說出來的,他肯定會禮貌性地冷嘲熱諷兩句。

  但面對馮輕月,為了接下來能夠保持優質的溝通,閆思弦忍了。

  “……我這輩子從來沒那麽崩潰過,要不是馮星輝說出了那句話,我可能當天就把她掐死了。”

  “她說什麽?”

  “她說她跟我是一樣的,她還問我,想不想報復蘇景?
  我當然想,一切都是蘇景的錯,要是他當初不帶著目的接近我,我就不會一步步走到挪用公款的路上。我想報復他,想看著他最在乎的公司倒閉,想讓他的創業項目失敗,甚至還覺得,他這種人渣就應該進監獄改造。”

  “看來你跟馮星輝建立了聯盟。”

  “聯盟?呵呵,要是隻存在了半天的聯盟也能叫聯盟得話。”馮輕月苦笑了一下道:“我當時的確被她說服了,可是後來想想,馮星輝還是恨我的,否則,我結婚前她有那麽多機會提醒我,為什麽偏偏等到我結完婚了才說?

  這就是報復,等著我把自己搭進去了,她再來說出真相。她要讓我難受。

  還有,如你所說,她提出的兩項要求根本就是悖論,要滿足她,我家很可能要承擔詐騙保險金的罪責。

  從頭到尾,她隻想報復,而我也是她的報復對象之一,這樣的人怎麽可能真心跟我結盟?”

  “那你們最終商量的結果呢?”

  “在KTV沒有商量出什麽結果,只是確定了一件事:項鏈在馮星輝手上。

  我腦子裡實在太亂了,就跟她說讓我想想,給我點時間。

  當天我就從我們的新房搬回家了,蘇景一直追問我到底怎麽了,是不是懷疑他偷了項鏈,他試圖跟我解釋,說什麽他不會拿這種事兒引火燒身,希望我相信他。可我對他哪兒可能還有什麽信任,我壓根就沒心思搭理他,隻想離他越遠越好。

  搬回家以後,我就跟我媽說了這一天的遭遇。我怪她經營不善,才惹下後續這一連串的破事。

  我就任我數落,我就有點受不了了,既心疼她的壓力,又怨自己沒能力,不能幫她分憂。

  最近的情緒真的太複雜,我都要被撕裂了……”

  “我插一句。”閆思弦道:“你爸知道這事兒嗎?”

  “我爸……他倆分居挺長時間了,家裡的事我爸都不問的,我們也不會主動跟他說。”

  怪不得,吳端之前還覺得奇怪,這都什麽火燒眉毛了,馮輕月的父親竟然沒事人似的出國工作去了。知道了個中原委,吳端不免唏噓。

  閆思弦已經岔開了話題:“你媽媽不是計劃在婚禮上上演一出項鏈丟失的戲碼嗎?她的計劃具體是怎樣的,你知道嗎?”

  “我後來問她,她也說了。”馮輕月道:“她的計劃還是比較縝密的。首先,項鏈當然得先亮相,成為大家關注的焦點。

  在引起了足夠的關注和討論之後,由馮輕月偷偷將項鏈拿走。因為馮輕月是我的伴娘,她有機會接觸到項鏈。而且我媽讓馮輕月把項鏈送過來,本身也就給了我一個心理暗示,暗示我可以信任馮輕月,項鏈經她的手是沒問題的。這樣一來她接觸到項鏈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在馮星輝偷偷拿走項鏈之後,她只要瞅準機會項鏈交給我媽,後面的事我媽自然會安排。

  畢竟我媽不用時時刻刻陪在我跟前,她可以用幫我拿東西這樣的借口,回到自己的車上,順便把項鏈也上車。只要項鏈被送出婚禮現場,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閆思弦思忖片刻道:“你媽媽籌謀這件事很久了吧?她專門選了那棟建築做為你的結婚場所。我觀察過,和酒店宴會廳不同,因為是古建築,那裡面一個監控探頭都沒有,警察就是來查,也很難查出什麽。”

  “選在那兒,的確有你說的原因,我們都覺得警察辦案靠的都是攝像頭,沒了攝像頭,不說瞎吧,至少你們就成了高度近視。”

  “你們就不怕司機帶著那條項鏈潛逃?”問完,吳端便恍然大悟,“哦,那樣才好呢,那樣得話,項鏈就真丟了,你們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拿保險金了。”

  “可不是,她們最不擔心的就是項鏈丟失,真丟了才好呢。”閆思弦道,“不過,我想,出於安全考慮,你媽媽應該把司機也蒙在鼓裡了。”

  “當然,知道這件事的人越少越好,如果真的把項鏈送上了車,我媽會交代司機把東西送到指定的藏匿地點,至於在這個過程中,司機會不會發現他送的東西價值連城,會不會起什麽歹心,這都不在考慮范圍之內。”

  “那馮星輝呢?你媽媽應該答應了給她好處吧?”

  “兩百萬。”馮新月道:“還送她一套市中心房子,當然了,前提是等我家的房產解除抵押之後。”

  “怪不得馮星輝那麽恨你。”閆思弦道:“為了保護你,你媽媽完全把你蒙在鼓裡,卻選擇讓馮星輝做為同夥。

  事情敗露以後,你是沒事兒,可人家馮星輝要去坐牢。

  說句不好聽的,你媽媽這麽乾,在人格上羞辱了馮星輝。”

  馮輕月低了頭,“我知道。”

  “我知道,”她又重複了一遍,拖著歎氣的腔調,“所以我不希望馮星輝被抓,的確是我媽對不起她,蘇景利用她年少無知,我媽不也是利用了她這一點嗎?只是沒想到反被她算計了。

  她完全應該恨我,很我們。”

  吳端卻有不同的想法,他道:“我可不覺得馮星輝值得同情,她要是覺得受了羞辱,完全可以義正言辭地拒絕,而不是把自己攪和到這趟渾水裡。她是太高估自己的能力了。”

  “所以說,小孩心性,你有什麽辦法?只能怒其不爭。”閆思弦無奈地攤了下手。

  三人沉默額片刻,馮輕月在思索有沒有什麽遺漏的情節,閆思弦和吳端對視一眼。他看出了吳端的遲疑。

  案子雖然複雜,又是三角戀,又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連環算計,可項鏈現在就在馮輕月家裡,而且人家也沒有向保險公司提出理賠。

  保險詐騙肯定是不成立的,那麽盜竊呢?盜竊是否成立?

  吳端意識到,即便馮家人並不想保馮星輝,盜竊的罪行也很難成立,畢竟馮星輝已經把項鏈還回來了,整件事可能真的就做為一種誤會被一帶而過。

  那麽,職務侵佔呢?

  馮輕月的確從任職的公益組織挪用了資金,而且那虧空現在還沒補上。

  這是唯一一項證據確鑿可以定罪的罪行。

  可是,閆思弦會忍心讓馮輕月坐牢嗎?吳端太了解閆思弦這個人了,要是他這輩子有什麽過不去的坎兒,那肯定是女人。

  閆思弦自然從吳端眼中看出了擔憂,他拍了拍吳端的肩膀,示意對方別自行腦補。

  閆思弦和吳端的想法差不多,他開門見山地問馮笑香道:“項鏈可以拋開不說,但咱們得聊聊職務侵佔的事兒。”

  “我知道,”馮輕月緊張地攥緊了拳頭,“其實我也谘詢了律師,律師跟你的說法差不多,如果我及時把虧空補上,事情就不嚴重。”

  “是這個道理,”閆思弦道:“問題是你家早就拿不出錢去補這個虧空了吧?否則也不至於想出詐騙保險金的招兒。”

  馮輕月低頭不語。她很尷尬,從小到大她從沒為錢發過愁,更別說因為錢而接受別人的同情了。別說同情,即便是純粹善意的幫助,她都無法接受。

  那種資本帶給她的高高在上的優越感被瞬間抹去的感覺,令她渾身不自在。

  “你這邊虧空了多少?”閆思弦又問道。

  “斷斷續續地……五百多萬。”

  “那我支援你六百萬。”閆思弦道:“現在就去把虧空全補上。”

  對閆思弦的慷慨解囊,吳端和馮輕月都想到了,吳端很淡定,馮輕月則更加緊張了。

  其實閆思弦還有半句話沒說完:補上虧空之後,去自首吧。

  他之所以忍著沒說,是因為他覺得,在這件事上外力的推動沒多大用處,只有當事人自己有那份心思,才能達成結果。

  於是他等著馮輕月的表態。

  馮輕月當然清楚閆思弦的想法,她害怕,但她也意識到了,必須勇敢。

  於是馮輕月道:“可我畢竟挪用過那些錢,那個……可能被查出來嗎?”

  言外之意,如果查不出來,她當然不會考慮自首,誰願意給自己的人生抹上一個汙點呢?

  閆思弦很有耐心地勸道:“查,肯定是能查出來的,畢竟市局經偵科那幫人就是乾這個的,據我所知,只要有問題的帳目,沒有能瞞過他們的。”

  “那你會告發我嗎?你會讓他們來查我嗎?”

  “當然。這件事我不知道則已,既然知道了,就不能隱瞞不報。”

  其他不要舉報自己的話幾乎就要脫口而出,但馮輕月咬著嘴唇,忍住了。

  這是她最後的尊嚴,懇求的話只要說出來,她便再也不可能跟閆思弦平等地交流了。

  “其實我的舉報是次要的,”閆思弦道:“你想想那些拿這件事要挾過你的人,你想想蘇景,想想馮星輝。被要挾的日子好過嗎?你想往後都被人揪住小辮子嗎?

  這件事會成為一把懸在你頭上的利劍,除了處處受人要挾,一旦有什麽風聲,比如國家開始收緊對公益機構的監管力度,你也會心驚膽戰。

  所以,與其考慮有沒有可能被查出來,不如考慮一下得失。

  主動補上虧空外加自首情節,緩刑基本上是鐵定的,你只要花個把月時間,走一下司法程序,很可能連看守所都不用進,我爸爸就是這樣的情況。

  之後你就可以心安理得重新做人——當然我這個說法可能誇張了。

  不去自首,往後只能提心吊膽地活著。

  那種選擇從長遠來看更有好處,其實一目了然。”

  馮輕月許久都沒有說話。

  閆思弦給吳端遞了個眼色,自己率先起身道:“你好好想想吧,我能理解你害怕,除了幫你補上虧空,我還能為你做的,大概就是全程陪著你了。

  我答應在最大程度上給你照應,希望你認真考慮一下自首這個選項。”

  說完,閆思弦就向書房門口走去,吳端也跟上了他。

  馮輕月突然也站了起來,“你能陪我嗎?如果自首得話。”

  “當然。”

  “我還是需要一點決心。”馮輕月道。

  “什麽樣的決心?”

  “比如,只有我自首以後,你才會借給我錢,讓我去補那些虧空。”

  “當然可以。”閆思弦道:“只要你信任我,不覺得我是在騙你自首就行。”

  “謝謝。”

  閆思弦剛想擺手客氣,馮輕月卻先擺了擺手,示意他別客氣,並補充道:“謝謝你自始至終都沒有拿錢要挾過我,如果你提出只有我自首你才借錢,我只能聽你的,我已經一點辦法都沒有了。”

  “紳士麽,不能晚節不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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