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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無可赦》第334章 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7)
  第334章 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7)

  貂芳和馮笑香滿臉的生無可戀。

  一開始她們是氣急敗壞的,就差在療養院罵娘了。

  為了不打草驚蛇,兩人特意沒有提前通知療養院方面,自然也就不知道楚梅走失的事。到了地方,聽到這個壞消息,簡直兩眼一抹黑。

  冷靜下來後,貂芳問那值班主任:“楚梅的媽媽呢?龍淑蘭,她是你們這兒的護工,你把她找來,我有事問。”

  值班主任為難道:“女兒走丟嗎,龍淑蘭昏過去了,剛救醒,好不容易讓她睡著,你們現在找她問話……不好吧……”

  貂芳態度強硬道:“你隻管帶路,出了事兒我會負責。”

  值班主任沒辦法,隻好走在前頭,到了一間房間後,用萬能門卡開了門,並在門口囑咐貂芳道:“怪可憐的……真受不了刺激了,你們說話可……稍微注意點。”

  貂芳答應下來。

  兩人進屋,將那值班主任關在了門外。

  眼前就是龍淑蘭楚梅母女倆的房間,按照療養院標配,屋裡只有一張床,因此又加了一張行軍床。

  此刻,楚梅雖然不在,龍淑蘭卻還是睡在那張不太舒服的行軍床上。

  她留著女兒的位置,而且她睡得一點都不安穩,皺著眉頭。

  貂芳卻絲毫不同情她,伸手便將龍淑蘭推醒了。

  龍淑蘭迷迷糊糊醒來,一睜眼看到兩個陌生人,嚇了一跳。

  “你們……你們是誰?”

  貂芳不回答她,隻道:“你這戲做得也太糙了,你是料定了療養院不會報警吧?”

  龍淑蘭一愣,不等她將偽裝的表情擺好,貂芳繼續道:“我還從沒見過哪個母親能在女兒走丟了的情況下,依舊呼呼大睡。不眠不休走街串巷找人的,倒是見過不少。

  況且還是你可不是一般的母親,數年如一日地照顧精神出了問題的女兒——你可是個中模范。”

  她這話一出,龍淑蘭便不辯解了,反倒拿出一副耍賴的樣子。

  “你們誰啊?”她問道。

  “警察。”貂芳亮出了警官證。

  “哦。”龍淑蘭並沒有表現出特別多的詫異,她道:“我也不知道梅梅去哪兒了,還有,我稍微休息一下,犯法了嗎?”

  “沒有。”

  “那你們這是要幹嘛?抓我?”

  她這樣耍賴,還真讓貂芳沒辦法。貂芳的拳頭仿佛打在了一團棉花上,沒有著力點。

  貂芳幾乎要原地爆炸,但她不斷暗示自己控制情緒。

  不能亂不能亂,好像已經到了關鍵的一環,肯定是戳到龍淑蘭的破綻了,所以她才這樣抵賴。得套出她的話來。

  貂芳深吸了幾口氣,讓缺氧的大腦緩了緩,放輕了語氣道:“你這是何必呢?”

  貂芳雖然改變了態度,可是對方軟硬不吃,直接道:“你就直接說,你們要幹啥,溫情牌就不用打了,我女兒那樣,我什麽事兒沒見過,不吃你這套。

  “那咱們就來說點實話,”貂芳道:“組織瘋子殺人的勾當,無論是你乾的,還是你女兒乾的,你肯定都知道——至少是知道一部分。畢竟你們朝夕相處,我不相信兩個朝夕相處的人之間會有什麽秘密,況且你那麽細致地照顧著生病的楚梅。”

  “你不用套我的話,我什麽都不會跟你說。”龍淑蘭堅決道。

  “看來你只是知情,並未參與到整件事中來,我跟那組織也算打過交道,他們很會撒謊,把警察騙得團團轉,這一點你就不行,你只會耍賴,太低級了。”

  龍淑蘭憤怒了。

  她是個小個子女人,卻有著驚人的爆發力。噌地一下就跳下了床,在屋裡來回踱了兩圈,似乎是意識到了自己段位不夠,眼下又被警方盯上了,情況很不妙。

  貂芳不給她思考的時間,繼續道:“你真覺得我們不能抓你?錯了,就憑你常用的那輛車曾經出現在一起案件的現場,成了凶手逃離現場的工具,我們現在就該把你抓回去。”

  這當然是危言聳聽了,貂芳和馮笑香自然知道,既沒有什麽案件,也沒有什麽凶手,不過是送舉報材料的人用過那輛車,送舉報材料可不犯法。

  不過,這說法倒真嚇住了龍淑蘭。

  耍賴被焦慮代替,龍淑蘭道:“那怎麽辦……啊?你說我該怎麽辦?”

  這樣子倒的確很像一個初次跟警方打交道的小市民,之前的裝腔作勢早已土崩瓦解。

  貂芳和馮笑香對視一眼,她試探地拋出一個條件:“無論你女兒幹了什麽,只要你今天把知道都告訴我們,以後處理起這件事,我們盡量給你女兒算自首。”

  能不能這麽操作,貂芳心裡不太有底,她只是記得吳端曾經就自首情節,給過嫌犯承諾。

  照貓畫虎,應該問題不大吧。

  她心裡嘀咕著,臉上卻是一副堅定的表情,仿佛她說的話便是板上釘釘。

  龍淑蘭猶豫了。

  猶豫片刻後,她突然道:“我不知道梅梅在哪兒,她沒告訴我。”

  見龍淑蘭意志有所動搖,貂芳趁熱打鐵道:“你隻管說你知道的,抓楚梅是我們的事兒,抓不住是楚梅走運,可萬一抓住了,你今天的交代,還能給她算個自首,怎麽看都是你們劃算。”

  好像的確是這個道理。

  龍淑蘭又猶豫了片刻,終於歎了口氣道:“好吧,我知道她們的確在計劃些什麽……以前在四醫院的時候就是那樣,幾個精神病沒事老湊一塊,還避著人。

  一開始,我也沒在意,無非是些受了委屈的人,大家互相傾訴一下,排解鬱悶唄——四醫院本來就鼓勵病人之間組成互助小組,因為傾訴委屈有利於康復——所以一開始梅梅跟他們一塊聊天什麽的,我很支持的。

  直到我發現那些人死了——就是亞聖書院那些個領導。

  我的孩子就是被他們害出問題,我當然一直都在關注他們,甚至——我承認,那些人出獄以後,我做夢都想親手殺了他們。太不公平了啊,他們把人害成那樣,憑什麽坐兩天牢就出來了?我的孩子呢?再也沒有機會過正常的日子,一輩子都要被人戳著脊梁骨叫“瘋子”。

  可我也只是想想,沒那個膽子啊,我只能偷偷關注他們的情況。

  然後我就發現,有兩個人被瘋子殺死了——一個校長,一個教官——就那麽在大馬路上被瘋子捅了幾刀,兩個人的死法都是一模一樣的。

  聽到這消息,我心裡特別舒坦,尤其瘋子犯了事兒還不用坐牢,多好啊。

  可是我也不傻,我覺得太巧了,怎麽偏偏就是一模一樣的死法呢?
  我專門去打聽了那兩個案子,發現凶手都是從四醫院出去的瘋子,而且……都跟我女兒認識。

  情況已經很清楚了,可我沒想多問,要是殺了他們能讓我女兒好受點,那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後來,我女兒的精神狀態的確越來越好,肯定跟那些人的死有關系!
  她病好了一些,正好我伺候市長家的兒子,有了這層關系,我們就能搬進療養院了。

  一開始我還挺擔心,我怕她放不下在四醫院的那些……朋友,可我女兒卻沒反對。

  也是啊,該報的仇都報了,所以她也看來了,放下了吧。我總希望著,她能走出來,至少嘗試一下正常的生活
  可是昨天,就昨天吃完中午飯的時候,她突然有事要跟我說,很重要的事。

  自從她生病,我雖然在照顧她,可是我們很少談心,她這樣跟我說,我當然很重視,就認認真真聽她說。

  她告訴我,亞聖書院那些人的死,的確是她和四醫院的朋友一起乾的,大家都有精神病,殺人也不犯法,所以他們就相互幫忙,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可是警察要找上門了,她收到朋友的通知,得趕緊躲起來。

  她這麽說,我當然很擔心,萬一她有個長短的,我可怎麽活。可是她又說,朋友都幫她安排好了,讓我別多想,也不用問她去哪兒,我知道得越少,就越安全,對她的幫助也越大。

  我問她什麽時候走,她明明說的再過幾天,可是……昨天下午,我去給病號——哦,就是市長家的兒子——我給病號擦了個身的工夫,她就不見了,怎麽找都找不著。

  我知道她是躲起來了,可我害怕啊。當媽的,孩子不見了,哪兒有不胡思亂想的,我真不知道該怎麽辦,也不知道能跟誰求助。

  直到晚上療養院核對人數的時候,他們發現我女兒不在,我知道事兒肯定瞞不過去,乾脆就裝作她走丟了……哎!對不起大夥啊,大半夜的,保安肯定還在找人吧……”

  貂芳問道:“療養院不報警,是你的意見?”

  “我的意見?呵呵,”龍淑蘭苦笑一下,“我一個小小的護工,我的意見誰在乎?那是療養院怕驚動了警察影響不好,所以決定不報警的。我們母女無權無勢,在他們眼裡,梅梅的命哪兒有療養院的名聲重要?”

  貂芳思索片刻,問道:“那你知不知道,是誰通知你女兒躲避風頭的?”

  “這……我……”

  見她在這個問題上猶豫,貂芳的態度又強硬起來:“這療養院裡,來探望的人都是有數的,你是自己說,還是等我們查?”

  女人臉上已經不止是猶豫,還有了一絲痛苦之色,仿佛有口難言。

  “究竟怎麽了?”貂芳道。

  “你別為難我了。”女人連連搖著頭,眼中已有了淚光,“你們這是考驗嗎?我不會說的。”

  考驗?什麽考驗?!
  貂芳看向馮笑香,想看看對方是否明白。

  馮笑香卻低著頭,只是突然道:“那人不會也是個警察吧?”

  女人一愣,目光別向它處,根本不敢跟馮笑香交匯。

  她這樣便已經是答案了。

  馮笑香又道:“還是一個年輕的又高又帥的男刑警,對吧?”

  “你們……你們怎麽知道?”

  “那個刑警犯事了,正在被通緝。”

  “犯事了?你是說……”

  “沒錯,除了給你女兒通風報信,他還涉嫌為張雅蘭掩蓋罪行——張雅蘭你應該知道吧?跟你女兒一樣,亞聖書院的受害者,亞聖書院被查封以後,她還去四醫院看望過你女兒。

  除了這個,他還有一條罪狀——誘拐有精神疾病的年輕女性,跟他們發生關系,有證據表明,你女兒就是其中一個受害人。”

  “什麽?!他他……”

  “你還不知道吧?如果你女兒是受他蠱惑出走的,他們很可能現在就在一起,也就是說,你女兒隨時可能受到侵害。”

  論扎心,馮笑香可是專業的。

  她低著頭說完這段話,被陌生人注視的無助感讓她渾身不適,下意識地就去往貂芳身後躲。

  貂芳理解馮笑香的情況,偷偷將一隻手背到身後,給馮笑香牽住,感覺到牽著自己的那隻手手心裡滿是汗水,貂芳安慰地捏了捏。

  馮笑香終於覺得舒坦了些。

  貂芳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所以,如果您女兒跟那個警察在一起,而您恰好又知道他們在哪兒,您應該知道怎麽做對她最好。”

  龍淑蘭掩面哭泣,一邊哭一邊搖頭,不肯接受這樣的消息,口中叨念著:“不會的不可能,小閆不是那樣的人,他說了會照顧我家梅梅,他不會的……”

  小閆!

  雖然知道女人所說的警察大概率是閆思弦,可當這個確信的稱呼從她嘴裡吐出來,兩人的心還是沉了沉。

  又是閆思弦!

  難道他真藏得這麽深?他一直都是對立陣營的人?
  好一出自導自演,既參與犯罪,又掉過頭來參與追凶,怪不得這案子怎麽都破不了,嫌犯總是能領先警方一步。

  甚至,貂芳忍不住開始懷疑,當初李八月的死會不會是閆思弦一手設計的呢?因為李八月礙了他的事嗎?
  想到李八月那繈褓中的孩子被害,而他自己也自殺身亡,最終落了個家破人亡,兩人便不寒而栗。

  龍淑蘭還在哭,甚至跪下抱著貂芳的腿,“我真不知道他們在哪兒啊……求你們了,把梅梅找回來吧……沒她我真不行啊,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寧願她去坐牢啊,我隻盼著她別出什麽事兒啊……”

  還真是個沒主見的女人,剛剛還嚷嚷著什麽都不會說,現在卻又跟警方站在了同一陣線,巴不得趕緊把女兒找回來。

  眼看這女人已經吐不出什麽有用的信息了,貂芳略一猶豫,對她道:“你跟我們回市局吧,這樣既能配合調查,有了你女兒的消息,你也能第一時間知道。”

  女人驚恐道:“你們要抓我?!是不是要抓我了?!”

  這麽說著,她手腳並用地往遠離兩名女警的方向爬去。

  “我不去我不去……我知道你們要抓我……我就再見不到梅梅了……”

  此刻的龍淑蘭倒像個瘋子。

  貂芳清楚,調查送舉報材料的人這件事,本身便是違規的,見不得光,更不能因為這條線索引出的白色桑塔納而強行將人抓回去。

  兩人沒有時間磨蹭,出門,交代那值班主任派保安來看好了龍淑蘭,別讓她跑了,警方馬上派人來監視接管,兩人便匆匆離開。

  回到車上,貂芳先是給一支隊辦公室去了電話,要了兩個人來監視龍淑蘭。

  忙完這些,兩人便馬不停蹄地往市局趕。

  出了風景區的盤山路,貂芳率先開口道:“白浪費咱們的時間。”

  馮笑香問道:“你也不相信她的話?”

  “信啊,當然信了,她說的不都是咱們已經知道的情況嗎?瘋子相互幫著殺人報仇,這是什麽新消息嗎?就連往閆副隊身上潑髒水,也不新鮮了。

  怎麽,紈絝子弟就這麽饑不擇食?睡誰不好,非要去招惹那個精神有毛病的楚梅?”

  馮笑香插話道:“說不定是從楚梅身上找張雅蘭的影子呢?”

  “臥槽!你口味也這麽重?!”

  貂芳表示不想說話,反正在把人救回來問清楚之前,誰也不能詆毀吳端和閆思弦。

  清晨,市局。

  小會議室。

  會議室裡只有兩個人,其一是省公安廳一把手,徐廳長,其二便是閆思弦的父親閆以仁。

  徐廳長親手泡茶,不是拿個大茶缸泡出來的那種茶,而是正兒八經的功夫茶。大茶海和茶具是從趙局辦公室搬過來的。

  會議室裡的氛圍還算融洽,外頭的人可都在等著他們的談話結果。

  隔壁會議室裡,趙局和經偵科科長溫以誠也在進行著一場對話。

  趙局:“小溫,你這次做得對。”

  溫以誠沒想到趙局會這麽說,他懷疑自己聽錯了,不可置信地看著趙局。

  趙局繼續道:“畢竟閆家在省裡的關系盤根錯節,換了我,也得這麽乾。”

  溫以誠不是頭一天混體制內了,話到這裡,聽著舒服是舒服了,可他也知道底下有個“但是”在等著呢。

  “但是……”

  果然,他在心裡叫苦不迭。

  “但是,這個事兒咱們能不能先緩緩?小閆和小吳生死未卜,那是兩條人命,而且你也應該知道,他們最近追查的案子,很有可能跟那個北極星有牽連。

  我不是想包庇閆家,可你我都不清楚動了閆家後果會是怎麽樣。

  我得為那兩條命負責,我得為咱們公安的臉面負責,支隊長和副支被人劫走,送命,這種事還從沒發生過,我不允許在我手底下發生。”

  溫以誠低頭沉思片刻,問道:“您想怎麽樣?”

  “剛剛說了,暫緩。”趙局給出了答案,又解釋道:“我知道你手頭已經有些證據了,只要你把這些證據報到國家部委,直接跨過咱們省,閆家就算不完蛋,接下來的三五年也不可能消停。”

  趙局深深看了溫以誠一眼,“我還知道,這事兒只要成了,跟閆家有關系的人不知道有多少要被牽連。

  這對你是好事,只有上頭的位置有了空缺,你才能往上挪一挪,不是嗎?”

  話說到這份兒上,已經非常露骨,溫以誠便也不藏著掖著,他坦然一笑道:“既能盡職盡責,又能自己謀些利益,我的確這麽想的。”

  “還不止如此,你應該已經跟上面疏通過關系了吧?否則可就太不保險了,萬一忙活這一通,給別人做了嫁衣呢。”

  這話題就非常敏感了,溫以誠不答話。

  趙局繼續道:“張副局上月心臟又搭了個橋,前陣子早就跟我說了,要辦病退,只是我一直忙著,顧不上她那攤子事兒,要是張副局的位置空下來……”

  趙局留了半截話,點到為止。

  “張副局。”

  溫以誠重複了一遍,似乎在掂量著趙局開出的條件。

  他突然笑了。

  “我能問個問題嗎?”溫以誠道。

  趙局做了個“請”的手勢。

  “你為什麽要保閆思弦?不,你應該是想要保吳端吧?”

  “兩個我都想保。”趙局也笑,老謀深算道:“我這輩子也沒什麽別的手藝,論破案,論衝鋒陷陣,我都不行,也就對用人稍稍懂點皮毛吧。”

  “您可太謙虛了。”

  趙局不理對方的恭維,繼續道:“像吳端和閆思弦那樣的人,得留著,總得有幾個能辦實事兒的,出成績就指望他們呢,說到底刑警這一攤子事兒是要拿破案率說話的,破案率上不去,怎麽凸顯咱們管理有方?”

  溫以誠一愣。

  趙局又意味深長道:“今後啊,無論誰坐上這局長的位置,都該記著點,窩裡橫不算本事,誰犁地就給誰喂草,至少表面看上去一碗水端平,才能把這個位置坐穩。”

  溫以誠暗暗吐糟了一句老狐狸,卻也知道這老狐狸的話有些道理,又清楚硬碰硬自己不是個兒,於是問道:“不知道張副局什麽時候能辦下來病退。”

  “已經辦下來了,剛剛辦的。”趙局道:“不過,任命副局,得省裡領導班子表決通過,沒那麽快,怎麽也得幾天。”

  見溫以誠開口想問話,趙局又道:“你放心,十拿九穩,只要你肯把閆氏的事先緩一緩,跟閆氏有關系的領導肯定會力挺你。”

  溫以誠仍舊沒有立即表態,而是垂下眼簾沉思著。

  趙局也不急,隻悠悠道:“想來,你在上頭的關系也沒那麽牢靠吧,不然材料早遞上去了。

  你在咱們局也有十幾年了,我就多嘴提醒一句,閆氏這棵大樹,萬一一次沒能扳倒,等它緩過來了,不收拾你才怪了。

  我給你指的路,也沒什麽特別的好處,就是穩妥。

  為之,風險和好處並存,不為,只有好處沒有風險。你不傻,我相信你能做出正確的選擇。”

  話已經說得十分透徹,溫以誠終於道:“緩可以,總得有個期限。”

  “一個月。”

  “不行!太久了!”溫以誠道。

  “久?北極星的資料就在你手上,要查清這麽一個犯罪組織,搞清楚吳端和閆思弦在不在他們手上,如果在,我們該怎麽救人……你覺得一個月很久?”

  “我……”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

  趙局收起了那讓人如沐春風的和煦態度,展露出上位者的強硬。

  溫以誠又猶豫了片刻,終於一咬牙道:“好!那我就等一個月!我還不信了,握在手裡的證據還能過期不成。”

  隔壁會議室。

  徐廳長和閆以仁的交談就沒有這麽刀光劍影了。

  徐廳長給閆以仁倒了茶,自己也端起杯來喝了一口,這才開口:“一眨眼,咱們都認識二十多年了……呦,快二十五年了吧?”

  “有了,”閆以仁道:“你還記得咱們怎麽認識的嗎?”

  “表揚信嘛,我給你寫的。”

  閆以仁笑得很舒心,“沒想到啊,你還記得。”

  “當然,我很少表揚人的,那是我寫的第一封表揚信。”

  “我的榮幸,回頭我讓人把信裱起來,等你官兒再做大點了,我就把信掛客廳正中央,好跟人吹牛。”

  閆以仁一仰脖子,吱溜一聲喝完了杯子裡的茶。

  徐廳長又給他倒上,繼續道:“我記得你那會兒還只是個裝修公司的小經理。”

  “什麽經理啊,就是個兩頭受氣的,上頭不給預算,成天跟那些個工人鬥智鬥勇,真是與人鬥其樂無窮啊。”

  “何止鬥啊,你還自己乾活呢,工人留個尾巴,跑了,你得自己把活兒幹了,我記得我們辦公室的櫃門把手,都是你去安的,還有地磚縫,也全是你自個兒跪地上,拿白灰一點點給填上的,你說那樣好看。

  我就是看見你在那填縫,才給你寫的表揚信。”

  “就當拿你們那工程練手唄,最後不也自個兒幹了房地產,不虧。”

  第二杯茶也被閆以仁一飲而盡。

  徐廳長歎了口氣,“也就你,這種時候還能說笑。”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越是緊張的時候,嘴上越是跑火車,我總不能告訴你已經嚇尿了吧,多沒面子。”

  兩人相視,又是笑。

  笑完了,徐廳長看著閆以仁,又想歎氣。

  閆以仁道:“肯定是特別壞的消息吧?不然你不會這麽大張旗鼓來跟我單聊。”

  “我沒事還不能找你喝個茶?”

  閆以仁擺出一副“老子信了你的邪”的表情。

  徐廳長終於道:“是很不好。”

  “比我之前被人坑,用質量不行的鋼筋造橋,最後橋垮了,差點被死者家屬打死,還要不好?”

  “那你是願意自己死,還是讓兒子死?”

  這是個極其尖銳的問題,徐廳長了解閆以仁,他知道要說這家夥有什麽軟肋,那肯定是家裡千頃地一棵苗的兒子。

  所以廳長很有把握。

  可是出乎他預料,這個問題並沒有鎮住閆以仁。至少他沒看到閆以仁露出任何破綻。“哦,那就只有一種可能了,”徐廳長道:“給北極星投資,是真的,你知道自己在幹什麽,你也知道閆思弦在哪兒,並且,你不太擔心他的安危。”

  閆以仁道:“你要知道,我原本可以裝裝樣子,裝作什麽都不知道,騙過你的。”

  徐廳長眯起了眼睛,“你也要知道,我原本也可以不管你,他們要抓你審你,隨便,要把你給北極星提供資金支持的材料送到中央部委,也隨便。”

  閆以仁理虧地捂嘴咳嗽了一聲。

  徐廳長又給他倒上茶,不經意地問道:“媳婦知道嗎?”

  閆以仁搖頭,“沒敢說呢。”

  這回,閆以仁真的露出了苦惱之色,伸手捏了捏自己的鼻梁。

  “你不像會跟那種組織沾上邊兒的人啊,怎麽回事?”

  “馬有失蹄。”

  “跟我打了半天機鋒,是一點兒都不準備透露?”

  閆以仁斟酌了片刻道:“你知道,我這輩子沒什麽本事,只會賺錢,但凡能用錢的遮的醜,我都會使勁兒遮著。”

  “但也沒能遮住所有醜,比如那座塌了的橋。”停頓了一下,徐廳長道:“你也見過大風大浪,商不與官鬥的道理不用我教你,站在我的對立面,對你有什麽好處?
  至少,大橋坍塌那件事,是我保的你,你應該知道,這次要是有一個人保你,只能是我。”

  “你也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吧?”閆以仁道。

  “你老了,真老了。”徐廳長突然道:“大橋坍塌那件事,我告訴你幾乎沒什麽把握,你還記得你怎麽說的嗎?——也是在市局,那會兒市局還沒搬到這兒,你被武警從那場鬥毆裡救出來,原本要送到醫院去的,可是你又叫又鬧,非要來市局,他們沒辦法,給你簡單檢查,確定只有些外傷,才把你送過來,來的時候滿臉滿身的血,可你顧不上那些——你求我救你,說哪怕沒有把握,也得拚一拚。”

  “好吧,我可以告訴你一個大概,但我不是求你幫忙,這件事——我告訴你了,你就會明白,你幫不了我。”

  “為什麽?”

  “因為我真的犯罪了,不是被人坑害,而是明知故犯。”

  徐廳長一愣,隨即道:“那看來真得靠你自己了,至少你交得起高額保釋金。”

  閆以仁苦笑一下,“我想告訴你了,只是因為思弦從小喊你叔叔。”

  徐廳長又給閆以仁倒了茶,“洗耳恭聽。”

  ……

  刑偵一支隊辦公室。

  兩位大佬過招,連趙局都被拒之門外,自然輪不到貂芳和馮笑香這樣的小嘍囉觀戰,不過兩人也沒空去湊那個熱鬧,帝都傳回了DNA檢測報告。

  從褲子上為微量血跡中提出了一名女性DNA,經過比對,並不在國家DNA數據庫中。

  沒能查出送舉報材料的女人究竟是誰,只是知道了此人並無前科。

  就在兩人繼續追查此人身份,同時還要兼顧調查楚梅的去向時。

  吳端辦公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

  貂芳去接起了電話。

  她愣了足足三秒鍾,突然喊道:“閆副隊!閆閆閆副隊!啊啊啊啊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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