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籌碼
  為了與公爵的見面，李察做了不少準備工作，因此知道剛剛過去的都是公爵蒼狼騎士團的正規騎士。然而，蒼狼騎士團可是有著千人建制，如果最底層騎士都至少有八級的話，那這支可怕的力量就完全不是現在的李察能夠抵擋的。

  裝備精良、訓練有素，又有出色將領統率的騎士團可以輕易在正面戰場上擊潰數倍於己的烏合之眾，哪怕雙方戰士的等級相當。李察剛剛看到的，就是一支精銳軍隊，十幾騎帶給他的壓力，比上百規模的馬匪還要強大得多。

  和流砂互望一眼，雙方都讀懂了對方的意思。只有在見識到深岩城這樣的雄偉重城之後，才能意識到征服這樣一個位面需要多麽強大的力量。實際上，他們兩個在私下裡分析過，若要完全征服法羅位面，所需兵力或許需要三大帝國之一傾巢而出才行。畢竟法羅的力量僅比諾蘭德低上一線，而疆域遼闊相去無幾。

  這是一塊山一般巨大的奶酪，而李察的實力在這裡連隻小小螞蟻都算不上，想要吞吃掉整個奶酪，一個不小心恐怕反而會被撐斃，或者直接被奶酪壓死。

  公爵使者將李察帶到城南廣場的一處旅店住下，便趕往公爵城堡去登記會見時間。臨走之前，公爵使者反覆叮囑李察，說比列公爵得到消息後多半會在明天就約見李察，讓他一定要在旅店中等候消息。

  入夜時分，李察來到了流砂的房間，看到她正在為水花治療。當日一戰，水花所受的傷勢極為沉重，當時流砂只是竭力保住了她的命而已，體表傷口雖然愈合了，可是內部器官受損依然嚴重，需要流砂每天為她釋放一個效果更在強效治療之上、可以促進身體內部器官骨骼生長的治愈術，才能夠促使內部傷勢加快愈合。

  釋放完治愈術後，流砂臉上又帶上了一縷淡淡的疲倦。她將水花送出去，就坐在桌邊，打開了瓶魔力恢復藥劑，慢慢地喝著。魔力恢復藥劑也可以幫助神術者恢復，只是效力比恢復法力稍差些而已。法羅位面沒有永恆龍殿，她也只能浪費一些了。

  李察在流砂身邊坐下，仔細看著她的臉，分辨著她的氣息，忽然臉色一變，說：“你的神力受損了？”

  流砂嗯了一聲，淡然地說：“沒什麽，這是強行提升等級的必然代價。還好受損不算太多，沒有掉落等級，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李察歎了口氣，卻不知道如何去安慰。當日如果沒有流砂的時光之鏡強行將辛克蕾爾的行動大幅放緩，那麽所有人最終都會死在那個魔鬼般的女人手下。但是等級強行提升的結果，就是神力永久性受損。雖然以後還可以通過修煉不斷提升，但損失掉的神力卻再也難以找回。

  看到李察的樣子，流砂微笑起來，反手握住了李察的手，溫柔地說：“這是必然要付出的代價，既然過去了，就沒必要多想。我知道你過來找我，是想要商量一下明天面見比列公爵時，用什麽去打動他吧？”

  李察點了點頭，皺眉說：“看到深岩城和蒼狼騎士團後，我擔心以前的預想會不太可靠。公爵早就進了聖域，並且大權在握，個人絕對武力的強大對他的吸引力可能沒有我們原本想象的大。對他來說，強者的數量和精銳騎士團更加重要，以公爵如今的身份地位，可以說需要動用到個人武力的機會並不會太多。那麽一個縮減版本的構裝對他的意義就沒有到不可或缺的地步。在提升力量方面，構裝和強大魔法裝備其實是差不多的，都是個人實力之外的要素。如果神殿方面願意給公爵一件神器，或者一件半神器，比如說勇氣之神在紅杉王國的大神殿內收藏的那把殺戮之斧，對公爵個人戰力的提升會比我的構裝還要強大得多。除非我願意為他量身定製一套構裝套裝。”

  “如果你真的這麽做，那就別想他放過你了。”流砂淺笑著說。

  李察歎了口氣，有些無奈地說：“是的，我也這麽想。不過比列知道我們的背景有問題，這個位面諸神對待剿滅異位面入侵者的勇士一向非常大方慷慨。”

  流砂溫婉地笑著，說：“任何位面的神明在對付入侵者時，都是同樣慷慨大方的。其實和其他位面比起來，法羅位面的諸神已經算是反應很遲鈍了。這個位面應該從來沒有遇到過來自主位面的大軍，所以諸神也就變得傲慢起來。”

  “不管怎麽說，我很擔心公爵會把我們送去神殿作交換禮物。”李察說。

  “這不是不可能的。”流砂托著下巴，也在思索著，緩緩地說，“看來我們需要找到比力量提升更加吸引人的東西……”

  “比力量更加重要……”李察沉吟著，忽然眼睛一亮，說，“對真正的強者來說，更長的生命才是真正重要的東西。永恆與時光之龍能夠高居諸神之上，不就是因為只有它才能夠賜予時間類神恩嗎？”

  流砂也恍然大悟，雙眼閃亮，飛快地說：“是啊！我怎麽把這個給忘了！我有時光之書，雖然現在還不能通過它去獻祭，並且賜予時光類神恩，但是想要騙過比列，或是讓他相信未來可以通過獻祭得到更長的生命，卻不是不可以辦到。”

  李察忽然想起，這個位面還有一位時間之神，於是說：“對了，這裡還有一位時間之神路奈，神職不是和永恆與時光之龍有所重複嗎？”

  流砂哈的一聲輕笑，說：“按照主位面的標準，路奈連強大神力都不算，還敢自稱時間之神？這段時間我注意搜集過一些她的信息和教義，她的神職只是稍微扭曲時間流速而已。注意，是扭曲而不是改變，被扭曲的時間在隨後又會回到原本的軌跡，如果跨越時間扭曲和恢復的整個過程，你會發現什麽都沒有改變。另外，我在這個位面的記載和傳說中沒有看到大量延長生命的記載。如果是真正的時間之神，如生命激流這樣的神恩就會是核心神恩，而被經常性地賜予給真正的虔信者，又或是對神殿做出重大奉獻的信徒。”

  停頓了一下，流砂說：“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時光是凌駕於位面與空間之上的法則，所以真正擁有時間類神職的神明都是超越於位面之上。本位面神明中不可能產生時間之神。”

  這是李察所不曾知道的知識，也是位面間規則體系的真正奧秘。

  流砂凝視著李察的臉，雙瞳深處又有淡金色的神光閃過，然後說：“還有，你身上的生命激流和從容不迫兩項神恩都在，這正好說明永恆與時光之龍的意志凌駕於位面諸神之上。所以這個時間之神路奈，反而是最不需要我們去擔心的。”

  李察搖了搖頭，說：“不見得。如果你的信仰被路奈發現，她一定會是最瘋狂想要消滅我們的神明，會瘋狂到不惜一切代價。”

  流砂聽了，臉上也露出凝重。如若永恆與時光之龍的信仰真正在法羅位面開始傳播，那麽路奈就是最為尷尬的一位神明，會被視為永恆與時光之龍的屬神，從而大幅動搖信仰的根基。永恆與時光之龍不需要信仰，但路奈這樣的位面神明卻是以信仰為生。如果信仰根基動搖，她會掉落到弱小甚至是微弱神力等級，再進一步的話，從神座上跌落都並非不可能。

  李察思索片刻，臉上陰雲卻漸漸化開，說：“好了，先不必擔心這個。公爵的家族是先祖崇拜，和諸神的信仰完全是對立的兩個極端！他如果看到了得到更長生命的希望，一定會保守秘密，並且絕對不會讓時間之神路奈的信徒破壞的。最後，紅杉王國中路奈的勢力十分弱小，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你還是先想想要怎麽樣才能讓公爵相信我們有能力給予他更長的生命吧！”

  流砂點頭，然後就把李察轟出了房間，自己翻開時光之書，開始思索。

  各職業的強者隨著自身力量的增強，生命都會相應緩慢增加。在十八級時，大多數強者都會獲得較長的生命，以人類而言，生命會延長到一百五十歲左右。而晉入傳奇時生命又會大幅延長，視不同職業、不同力量等級，傳奇強者生命短的在兩三百年，長的可達千年以上。更長的生命幾乎是每個強者共同的追求，這也是諾蘭德大陸上，永恆與時光之龍的地位遠遠高於其他諸神的原因。

  更長的生命之上，則是永恆，這也是每個生命最終級的夢想。

  第二天清晨時分，李察剛剛吃過早餐，就收到了公爵約見的消息，而且是要他即刻跟著使者前往深岩城堡，可見公爵的焦急心情。

  得到了公爵約見的消息，李察倒是從容了。他先是把自己外表儀容收拾得一絲不苟，然後在使者的注視下，小心翼翼地解開了封魔盒上的魔法陣。這一過程花去了將近半個小時的時間，儀式極為冗長和複雜，但使者沒有絲毫催促和不耐煩的意思。

  在解開魔法陣前，李察就指著盒子對使者說：“這是保持魔紋構裝魔力的必要措施，一旦打開，構裝存儲的魔力就會不斷流失，所以只能在面見公爵前才能夠開啟。開啟的過程會很長，總不能讓公爵閣下在一旁等著吧？”

  使者深以為然，而且他爵位雖然不高，只是一名爵士，卻是身出名門諾特林家族，混跡上流社會已有數十年，眼力毒辣，一眼就看出李察手上這個封魔盒僅僅是材料做工都需要至少三千金幣，而魔法物品最終價格往往是成本的數倍。這樣一個在市面上可以賣出近萬金幣的封魔盒，只是用來盛放那個所謂的魔紋構裝。就算李察真的是騙子，那也算對騙局下足了血本。更何況，一名大魔法師還需要騙錢嗎？李察只要表示願意投效，任何一位公爵都會敞開大門歡迎一位如此年輕的大魔法師。在未來的魔導師面前，金幣絕不是問題。

  李察做足了樣子，這才讓精靈詩人奧拉爾捧了封魔盒，帶上流砂和一眾隨從，前往公爵的城堡。

  在公爵最喜歡的會客廳中，李察終於見到了這位在法羅位面也稱得上是大人物的蒼狼公爵。蒼狼公爵今年四十六歲，正當盛年，武力和智慧都正處於巔峰時期。他身材略顯瘦削，骨架卻很寬大，因此仍然顯得威武挺拔。身上的貴族長袍沒有過多華麗貴重的裝飾，只在左手的無名指上戴了一枚碧玉戒指，戒面青翠欲滴，宛若一泓清泉。

  公爵留著修剪得整整齊齊的短須，狹長的雙眼深處偶爾會閃過一抹精亮的光芒。除此之外，他身上就再也看不出任何力量的跡象，除了長期身在高位者的威嚴外，沒有任何來自於力量層面的壓迫感。顯然公爵對於力量結構的掌握已經達到了極為高端的階次，才能夠把所有力量都收藏在身體深處，不露出一絲一毫。但是被他的目光一望，李察卻有種從頭到腳都被徹底看穿的感覺，心下不禁大驚。

  收斂自身氣息和看破其他人的力量層次，這兩種秘法的實用性極強，在諾蘭德就有近百種不同流派的傳承，效果各不相同。然而如公爵這樣將氣息收斂到幾乎毫不外溢，而又能一眼看穿李察的秘法，在諾蘭德也屬於第一流的傳承。

  李察早就對法羅位面收起了所有輕視，隨著對位面探索的日益深入，與人類社會和位面強者的更近距離接觸，尤其是現在與蒼狼公爵面對面的體驗，則讓他對法羅位面開始有了敬畏之心。

  畢竟，這是一個擁有真正傳奇力量的位面，若沒有魔紋構裝的傳承，李察放在這裡也就是一個耀眼的天才而已。天才這個稱號隻代表著成為強者的可能性比普通人大些而已，若要把天才和強者放在一起，則沒有任何比較的意義。

  強者一定是天才，天才卻大多成不了強者。

  公爵凝視李察一眼後，就笑著說：“十一級的大魔法師，而且還是如此年輕！在整個大陸都是不多見的。尊敬的李察先生，您今年還不到二十？”雖然李察名義上是公爵的附庸，但是公爵按照位面習慣，額外突出了對於一個大魔法師的尊稱。

  “就在幾天前已經是二十歲了！”李察回答。其實他今年只有十七歲，不過不必給予公爵更多的驚喜了，即使是二十歲的大魔法師，在法羅位面歷史中都屬於佔據一定地位的天才了。

  “那也是非常難得！”公爵坐到了主位的沙發裡，並且招呼李察也坐下，然後吩咐管家重新上茶。

  品過紅茶之後，公爵揮手讓管家和仆人們退下，這樣在會客廳中就只剩下他和李察、流砂、奧拉爾以及墮落牧師卡斯。李察留意到了這個細節，公爵甚至沒有留一個親信在身邊。

  卡斯雖然出身於鐵三角帝國的大家族，可是如此近距離地面對蒼狼公爵，仍然顯出緊張。這倒也不怪他，法羅位面人類王國眾多，但是因為佔據大陸主導地位，因此力量體系和爵位設置都十分相近。紅杉王國的公爵和鐵三角帝國的公爵整體實力都很相近。所以蒼狼公爵放在鐵三角帝國也是舉足輕重的大人物，與卡斯之間相差著遙不可及的位階。

  李察從奧拉爾手中接過封魔盒，放在公爵面前茶幾上，說：“公爵閣下，這就是我為您準備的魔紋構裝。”

  公爵掀開盒蓋隨意看了一眼，就把封魔盒放在了一邊，然後看著李察，溫和地說：“很罕見，也很珍貴。可是它的價值卻還不能和一件神器相比，那麽現在，你準備怎麽來說服我不把你們交給神殿呢？在這件事情上，薛西斯和內安一向很慷慨。”他的口氣雖然隨意得好像在說今天天氣真好，但是內容卻陡然咄咄逼人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