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3章 特別禮物
  叮咚叮咚叮咚……

  清冷安寧的琴鍵音從克裡夫的指尖流淌而下，宛若高山流水般清澈冷冽，格格不入地衝進印第奧沙漠的全場熱浪之中，絲絲涼意著實不合時宜，如同一桶冷水，劈頭蓋臉地直接砸下來，來了一個透心涼。

  前一秒，全場聲嘶力竭地呼喊著“守護”，滾滾熱浪再次達到一個全新巔峰，等待著鼓點雷鳴的狂轟亂炸；下一秒，娓娓道來的溫柔旋律卻讓汩汩沸騰的熱浪全部平複下來，來不及爆發就已經直接全部熄滅。

  斷崖式的落差，製造出自由落體的心悸，刹那間就被錯愕和震驚籠罩，心臟完全凝固，以至於忘記呼吸。

  這，是怎麽回事？

  然而，索菲的心情卻直接衝向雲霄，因為她知道，她猜對了——

  一首新歌。

  一首從來不曾問世的新歌，與開場的“陌生人（Strangers）”交相輝映，再次證實了索菲的大膽猜想！

  正當所有人依舊震驚於一日國王在格萊美創造歷史之舉，每次演出現場都是一次刷新認知重新認識樂隊的機會，驚歎聲源源不斷地傳來，但一日國王卻已經做好準備，再次開啟全新篇章，踏上冒險征程。

  一首新歌！
  還有什麽能夠比科切拉音樂節更適合作為全新旅程的起點呢？還有什麽能夠比全場四萬觀眾的歡呼更適合作為全新冒險的應援呢？

  索菲，注視著舞台中央的羅南，甚至還沒有開始演唱，眼眶就已經布滿淚水，是喜悅是幸福更是滿足。

  梅麗莎暫時沒有想到索菲那麽深遠，但她同樣心潮澎湃，因為樂隊即將表演新歌，而且還是不同尋常的新歌，就如同“追逐光芒”一般，一日國王總是能夠賦予旋律與眾不同的特質，穿過盔甲直入靈魂。

  從極致癲狂到極致安靜，從極致狂熱到極致輕盈，自由落體式的墜落，卻將所有的洶湧澎湃全部壓抑沉澱在胸腔裡，等待著新一輪的爆發——在兩個小時的歡呼與呐喊過後，尤其是置身於炎熱沙漠的環境之中，瀕臨脫水、精疲力竭地已經觸碰到了極點，如此斷崖式的回落反而讓力量重新積蓄起來。

  梅麗莎，喜歡這樣的落差，甚至於才第一個八拍的切入，她就已經忍不住心緒洶湧，卻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專心致志、全心全意地注視著舞台，整個身心全部融入旋律之中，全世界就只剩下音符湧動。

  叮咚叮咚叮咚……

  旋律，輕盈而冷冽，彌漫全場。

  雖然與全場氣氛格格不入，但奇妙的是，滾滾熱浪似乎也跟著沉澱下來，炎熱與癲狂之中尋找到了一片綠洲，整個人都慢慢冷卻下來，短暫的不適應之後反而漸漸感受到了一陣舒適愜意，忍不住徜徉其中。

  然後，羅南輕聲哼唱起來，沒有歌詞，只是旋律，如同搖籃曲一般，輕輕哼唱旋律，送來一陣涼爽的微風。

  “啊啊啊……啊啊啊……”

  如此溫柔，又如此輕盈。

  如此美妙，又如此動人。

  鋼鐵化作繞指柔般的曼妙，如同汩汩清泉叮咚作響一般清爽，甚至能夠感受到撲面而來的水腥氣，金色的透明陽光灑落其間，清涼之中透露出絲絲暖意，整個心神都松懈下來，不由自主就迷失其中。

  緩緩地，就這樣緩緩地閉上眼睛，細細感受著羅南哼唱歌聲裡的情緒，亢奮了兩個小時、釋放了兩個小時、瘋狂了兩個小時的疲倦神經就這樣松弛下來，自由落體地一頭撞入清澗裡，燥熱與酷暑全部消失，從翱翔於天際演變為暢遊於溪澗，耳邊的呼呼風聲轉變為汩汩水聲，然後——

  嘴角的笑容輕輕地上揚了起來。

  羅南的哼唱，依舊清澈明亮，只是盡情高歌了兩個小時，隱隱能夠感受到嗓音裡隱藏著一絲淺淺的沙啞，但是輕聲哼唱的時候，卻賦予旋律一點點磁性，就好像黑膠唱片轉動的雜音，更加富有魅力。

  情緒，全部沉澱下來，似乎無法感受到羅南賦予的重量，只是輕輕地、柔柔地，宛若棉絮雲朵般將耳朵包圍，甚至能夠觸碰到碧藍碧藍的天空，指尖細細感受著微風、溪流的潺潺流動，每個細胞都跟著放松下來。

  然後，羅南開口了。

  “投擲白旗，如同慘遭遺棄，我們所渴望的，不是我們認為自己所渴望的……”（注1）

  嗓音裡的一絲絲沙啞，帶著些許唏噓和失落，纏繞在旋律之中流淌出來，卻不是悲傷，也不是微笑，只是一種輕盈，將故事娓娓道來，沒有著急地注入太多情緒太多情感，讓音符緩緩注入靈魂的深處。

  但是，沒有修飾沒有雕刻沒有琢磨的歌聲，卻讓歌詞與旋律的原本面貌碰撞出火花，在舌尖氤氳開來。

  鄧肯，就這樣愣住了——

  什麽叫做，“我們所渴望的，不是我們認為自己所渴望的”？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是否……也許……可能……我們跟隨著社會主流的期望走進一種生活方式，卻從來沒有思考這是否就是自己真正所“渴望”的，放棄獨立思考，只是選擇最為簡單也最為方便的一種方式，讓生活變得簡單一些。

  讀書。就業。結婚。生子。買房。撫養。疾病。死亡。

  按部就班地度過人生的每個階段，一切都好像已經提前被安排好了，達到一個時間點之後就自然而然地進入那個步驟，始終不曾放慢腳步思考，自己是否真的渴望如此？自己又是否真的已經做好準備？

  也許，思考過後，自己的確渴望這樣的生活，也許不是。但不管如何，沒有思考，是否就等於投擲白旗？
  我們所渴望的，是否真正是自己所渴望的呢？

  一句歌詞，輕盈地柔軟地落下來，卻狠狠撞入鄧肯的心臟，以至於無法喘息，如同笨蛋一般愣在原地，甚至忘記了呼吸，娓娓道來的旋律在腦海深處激蕩著，整個靈魂就這樣深陷其中，無法自拔地。

  一日國王的音樂似乎總是如此，輕描淡寫之中卻能夠戳中內心軟肋。

  “追逐光芒”是如此，此時此刻的新歌，也是如此。

  聽，羅南的歌聲輕輕揚起些許，清亮的歌喉裡輕輕流露出些許唏噓和苦澀，但嘴角的笑容卻上揚了起來。

  當我們學會笑中帶淚、苦中帶甜的時候，我們也就長大了。

  “投擲白旗，無法預知未來，我們所需要的，不是我們認為自己所需要的……”

  注1：擁抱新生（Let-the-new-begin——Chptrs）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