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同行是冤家

  2003年2月9日星期日上午九點半，農歷一月初九，己已時，宜開市、求財。

  掛上“風華淺唱”的牌匾，象征性地放了兩掛鞭炮，風華淺唱正式開張。

  開業首日，這間路邊不太顯眼的小館子，一共接待了兩位顧客，一個是隔壁快餐店的老板，來介紹自己快餐種類，順路喝了一杯飲料，另一個是借廁所的路人……

  江清川百無聊賴地呆在店子裡，回憶這幾晚自己身體突然出現的劇烈不適——自打從“離居”回來起，江清川就感覺身體正發生著奇異的變化，每晚睡下後，全身都會像被灼燒一樣劇痛，身體的每一寸骨頭都“劈啪”亂響、每一寸肌膚都會灼熱難耐。這種症狀，會一直持續一個小時，然後江清川才能安然入睡。

  清晨起來時候，他的床鋪上經常是潮濕的，有時候都能擰出水來。

  這種變化異常痛苦，但卻讓他全身筋骨變得柔韌異常，而且敏感度極大提高。現在江清川做一些細微動作的時候，精準度猶如機械手臂，紋絲不差！

  另外，他感覺自己喉嚨部分時常奇癢難耐，卻又咳不出來，最近幾天還變得更加厲害，這讓身邊的葉語嫻有些驚慌失措，甚至一度懷疑他是不是又染上了什麽莫名其妙的病……

  和江清川一起閑得無聊的，當然還有幾個“打工仔”。陳國瀚這幾天明顯有點萎靡不振，時不時詢問江清川：“咱們生意啥時候能好點啊？”

  說實話，江清川心裡也沒底，不過他到不急，因為南方地區習俗不大一樣，好多人都要等到正月十五過後才會開工。加之最近“非典”鬧得沸沸揚揚，好多人都不敢隨意出門。

  “好了好了，都別抱怨了，剛開張嘛，以後一切都會慢慢好起來的，顧客會有的，獎金會有的，麵包也會有的……”

  前台妹子王秋曼在蕭瑟的飲料架前面一邊玩著手裡的抹布，一邊開口“勸說”大家。

  江清川心裡其實很難受的，畢竟自己新生命裡的第一個“創業公司”，他也盼望能開門大吉。

  大家就這樣數著日子，服務好每天“稀薄”的那三三兩兩的顧客。

  大多數人來這裡不是為了吃正餐，所以他們賣的最好的是那些看上去非常漂亮的甜品和一些簡單的小菜。甜品都是從甜品站直接進貨，而小菜是葉語嫻在後廚自由發揮的，反正人也不多，做多的都變成大家的晚餐或是宵夜了。

  就如同江清川預料的，正月十五一過，大家明顯覺得周圍人多起來了，小店的人氣也慢慢抬頭。

  風華淺唱因為裝修分為靠近歐式的浪漫溫馨，所以經常會有結伴而來的一對對男女，入店體驗甜品、咖啡、特色的飲料。

  小店正中央舞台上，那個每晚都會彈奏一首首溫馨浪漫鋼琴曲的琴師，更成為這種氛圍的經典點綴，讓這個扎根在喧囂寫字樓區邊的小店子開始小有名氣。

  江清川當初開店，目標用戶就是主打這些在寫字樓裡辦公的白領階層——特別是女性。

  因為她們有錢，卻不夠進入那些高檔休閑會所；她們有時間，男伴卻要在下班後繼續加班或是抓緊時間跨越遙遠的路途來與她們相會；她們在公司沒有朋友，因為身邊的這些人，不是什麽善男信女；她們每日都在公司做那些看上去永遠做不完的工作，用自己年輕的生命換取不算高的收入，並要時刻警醒，防止出錯時被炒魷魚……

  在高強度的工作和巨大的壓力裡，她們無從宣泄，這時候，一家溫馨的音樂主題小甜品店，很容易征服她們。

  大多數消費者——這裡是指付費的男性——都是被女伴“誑騙”來的。他們有約好這裡見面的，也有下班來等高峰時段過去的。

  因為規劃時候，安排的雙人座位最多，所以結伴來的顧客們，能夠在並不嘈雜的環境裡，體驗到輕聲細語的交流，很好地舒緩了這一天的緊張心情。

  幾個打工仔們也按照江清川要求，很禮貌周到地把人讓進來，為他們推薦美味的小零食，詢問他們喜歡的歌曲風格，輕聲細語，直到他們滿意而去。

  這樣堅持了半個多月後，風華淺唱逐漸成了一個“心靈地標”，很多人習慣了下班後來這裡坐上半個小時，吃些墊肚子的小吃，聽一聽音樂，放松下一天緊繃的神經。

  隨著顧客變得多起來，風華淺唱自然也得罪了周邊一些開夜店的“同行”。

  比如路對面的一家老牌大店“夜不語”酒吧，生意一貫很火爆，但是老板發現他店子裡最近客流量雖然變化不大，收入卻明顯地減少了。

  老板仔細分析了自己的經營數據後，發現平時跑來這裡泡妹子的“大款”們，都跑去對面的小吃店了，就剩下一些混酒的人，當然沒錢賺！
  相同命運的還有周邊幾家以酒水為噱頭的酒吧夜店，而這種結果讓這些店面的經營者很不爽。大家都是熟人，雖然也屬於相互競爭，但大家和平相處也有幾年了，顧客就這麽多，不是去這家就是去那家，哪像現在，一下班直接鑽進風華淺唱……

  “這樣下去不行啊，我們得想想辦法。”幾個老板在一起溝通後，一致覺得需要采取些手段，限制風華淺唱的這種發展趨勢。

  最後，“夜不語”的老板想到了個好辦法，他聯系到金鼎唱片，和他們簽訂了一紙合同——幾個夜店共同聘請金鼎已經成名的歌手來這裡駐唱，出場費給得還很可觀。

  於是，接下來幾天，風華淺唱的生意開始下滑了……

  “不是叫風華淺唱嗎，怎麽就一個彈鋼琴的？”

  “就是，這不是坑我們錢呢，走了，去隔壁看看，聽說今晚有明星駐唱。”

  在這些“來源不明”的人帶領下，風華淺唱的生意開始一落千丈。

  看著又變得蕭瑟的大門口，江清川不禁苦笑——看來老話說的沒錯，同行是冤家。

  雖然手段惡心了點，但是這也不失為一種合理的競爭，畢竟自己小店標榜的是“唱”，但從未有過歌手。

  看著對面幾家夜店裡燈火輝煌，時不時傳來激情的咆哮聲和電子樂器的轟鳴聲，江清川搖了搖頭——就算日後有了歌手駐唱，這種氛圍也不是他想要的效果，他內心還是希望風華淺唱能夠保持現在這種“震懾靈魂”的音樂風格，用最少的伴奏和最動情的演唱，來編造出溫馨浪漫的環境。畢竟自己主打的目標用戶群，需要這樣的一種氛圍。

  得罪用戶這種事，江清川是最忌諱的。

  不過，戲劇性的故事總會伴隨江清川。

  風華淺唱遇到的問題，葉語嫻在一次閑聊時候，無意間透露給了在港島“坐牢”的張佳月。

  然後，張佳月又和遠在島國的馮蔓琳、小穆老師等，就著江清川目前“被加工過的困境”發了一通脾氣。

  再然後，冷海峰又和超越時代關系最好的北方唱片、三棱集團及素麗金色等唱片公司低調透露了風華淺唱的存在和遇到的“問題”……

  於是，就在風華淺唱被周圍對手“狙擊”的一周以後，素麗集團的龍星河、遠在天京的林雄飛、北方唱片的李鴻卓，都如數出現在了風華淺唱。

  看到這個陣仗，江清川頭皮都開始發麻，心說這下周圍的夜店要慘了，這幾個龐然大物想收拾他們，招招手的事。

  弄清緣由後，葉語嫻也吃驚於張佳月這個“事件發動機”胡謅的能量，就是幾家夜店搶生意這種屁大點的事，居然被她描述成一場商場上的宏大戰爭——對手聯合起來排擠他們，而且因為主力不在內地，他們人單勢孤，被人潑髒水挖牆腳，吃盡了苦頭……這種豐富的想象力，真的讓葉語嫻無“語”可講。

  江清川聽到這個版本的故事後，只能無奈地聳聳肩膀——你知道為什麽叫她“女王”了吧——這丫頭就怕事情小了，不夠熱鬧。

  反正已經來了，而且眼前這位葉語嫻小姐也不是吃素的，幾個人就這這個機會，再次針對華語乃至世界的流行樂壇進行了一次深入探討。

  不得不說，葉語嫻的信息之廣，直覺之敏銳，思維之靈活，視野之廣闊，讓龍星河等人都有點嫉妒。

  這些吃貨邊吃邊聊，一個晚上居然還沒聊盡興，林雄飛把一些事物都一股腦推給了新招募的薑子山，而龍星河與李鴻卓都推掉了一天的公事，第二天大家繼續……

  “沒辦法，歐美和西方的歌壇最近才開始複蘇，經典歌曲層出不窮，而內地和島國風格接近，都沒有開始發生質的變化。”

  李鴻卓在北方唱片主要負責市場運作，所以他非常了解當下世界流行歌壇的動向。

  “也不盡然，最近島國的那位紅透了的歌姬川島美智子不是有很多靈感爆發的歌曲嗎，好像你們北方買了好多她的歌曲改編。”

  龍星河最了解的只有內地和島國，老對手三棱集團旗下歌手的一舉一動，都逃不出他的法眼。

  “是了是了，您就別拐彎抹角，我可都聽說了，島國的什麽鳥文藝機構給島國的流行音樂進行了系統分類，還剛剛成立了流行歌曲創作聯合會，正式命名叫J-pop，還會大力推動流行音樂的發展，有這回事不？”

  “是的吧……好吧好吧，正是如此。”

  龍星河心裡一直在罵娘，你丫的什麽都知道，還非得叫我說出來幹嘛！
  一邊聽樂呵的江清川卻心裡一驚，J-pop這個名字終於還是出現了——盡管和上世相比，整整晚了14年。

  “別說這些用不著的，同行是冤家，之後亞洲流行趨勢，肯定是島國和華夏兩大市場的競爭！同行是冤家，老龍你是不是該考慮考慮換個地方工作了……”

  李鴻卓一邊預測未來音樂市場的走向，一邊拐著彎地開始挖人。

  “換地方也不來你們北方，最近跟一潭死水似的，你們要是再不用心，華語樂壇很快就被西方市場淘汰了！”

  聊到這裡，三位“大神”都變得緘口不言，場面突然冷了下來。

  大家心裡都有譜，這種現象從前一段時間的《新音樂》事件上就能看出來。

  華語樂壇的確沉寂太久了，導致現在的唱片市場，已經糜爛透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