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我是程池,你的程池
任白在寢室看見許願的時候,她太淡定了,淡定的好像無所謂自己的一切。
“許願。”
任白喊她,她下意識把書遮住了。
任白眼神閃了閃,看見了上邊兩個英文:Malignant Sadness。
許願開口:“我來搬寢室。”
聲音沙沙的,和以前一樣平淡,可任白總覺得有什麽變了。
她說:“你可以不用搬寢室的。”
許願搖頭。
任白看她堅定,說:“我幫你一起搬。”
許願拒絕了:“我東西不多。”
她收拾的很快,除了被子,其他的都放入了行李箱。
她推著行李箱走,任白看著她的背影,瞬間湧起了一股悲涼蕭條之感。
任白覺得自己過於感性了,不過是一次換班換寢而已,卻感覺像是要見不到這個人似的。
她捂著胸口,有些不正常的跳動,慌慌的,很怪異的感覺。
不,應該是說,自從注意了許願,她就一直有這種奇怪的感覺,起起伏伏。
她突然記起來,自己有個東西忘記給她了!
她在櫃裡子翻了個遍,才想起,放在家裡了。任白想,明天再給她也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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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監城一中被封了,警察圍了一周,鍾樓一片混亂。
“有學生跳樓了!”
“是個女生,高三的。”
……
許願跳樓了。
水泥地上沒有血,她落在了草木從裡,面目全非。
任白雙眼無神,只是眼淚不停的流,她緊緊攥著懷裡的小白兔,雙手顫抖。
“許願她……”
喬梓很驚愕,所有人都不敢相信。
任白突然推開了身邊的人,扶著牆乾嘔了起來,滿眼都是血絲。
“任白?”
任白的臉色極差,沒有一點血色,喬梓焦急的問:“你怎麽了?”
“我——嘔——”
任白心臟抽的疼,眼前是一道道醜陋的疤痕,額頭上的,手腕上的。
還有那股散也散不開的血腥味,幾乎要侵入她的五髒六腑,壓的她喘不過氣來。
“任白!”
她一直在乾嘔,可什麽也吐出來,冷汗浸濕了她的頭髮,整個人都癱倒在地。
喬梓十分著急,現在都在處理許願的事,沒人會注意任白。
她突然想起了一個人,她祈禱,千萬要看信息啊!
她扶著任白,任白全身都是冷的,跟個冰塊似的。
她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聲音怕的發顫:“任白……你別嚇我啊……”
喬梓焦急的往外看,終於看到了一個身影,很快很急。
她一喜,瞬間松了一口氣。
終於來了。
程池看見任白的那一瞬,驟然窒息。
那張臉白的透明,雙目呆滯,充著血,像是個沒了生氣的娃娃。
他抱起她的時候,手都是顫抖的。
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他只是一遍遍的喊:“任白,白白……”
後來他幾近哀求的喊她小名:“一一……我是程池,你的程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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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白出院的時候,許願已經火化了。
她抱著小白兔發呆。
程池心臟一疼,他輕輕碰了碰任白的額角,“不燒了。”
任白沒什麽反應,她知道自己這樣很不好,可又改變不了,好像陷入了一個死循環。
“程池,我沒事。”
她抱住程池的腰,頭埋在他胸膛處,能聽到強有力的心跳聲就安定下來。
程池輕輕撫著她的後背,安撫:“我知道,你沒事。”
他不知道女生的友誼是什麽樣的,但絕不會是任白這樣的。
任白腦子漸漸清明,她松開了程池。
她朝他笑了笑,故作輕松:“我沒事啦!”
她推著程池:“去上課吧。”
“任白。”
程池拉住了她,聲音低啞:“我陪你一起,啊?”
現在這種情況,他怎麽可能放著任白一個人?
任白搖頭,很堅定:“我真的不用,你去上課。”
見程池不答應,任白擺著一張臉:“你要是不走,我生氣了啊!”
程池無奈,囑咐:“有什麽事跟我打電話。”
又把她手機緊急聯系人設置成了他,才走。
程池一走,任白的眼淚又落了下來,悄無聲息。
她知道許願常捧的那本書名了。
Malignant Sadness:The Anatomy of Depression by Lewis Wolpert
她也知道衛生間的血了。
她在自殘。
許願從來不穿短袖,是因為她手腕處都是痕跡,新舊交疊。
她從來不夾劉海,是因為她額頭有一道長達一公分的疤。
任白走著,她想通了很多事,關於許願,也關於她自己。
兩星期了,老師在授課,學生在上學,宿管在查寢,園丁在澆花,地球依然在自西向東的轉,許願的突然離世,好似已經成為了過去。
所有人把許願的跳樓定義於心靈脆弱,受不了被踢出二十班的打擊,然後頭腦發熱,跳樓了。
學校的處理,暫停分班事項。
任白閉著眼,風吹起她的鬢發。
她想,跳樓這個方法,許願想了很久吧!
至少是從基地攀岩的時候開始的。
她望著鍾樓的方向,眼眸垂下。
站在高處一躍而下的她,是不是覺得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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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的一中,很不平。
12月份初中實驗班班主任兼副校長被投訴貪汙受賄,執法釣魚。
曾經不顧學生身體乃至心理健康,私自壓下欺ling事件。
肇事者不下五十人,旁觀者達百人以上,由於未成年,故不予懲罰。
學校規定,每個年級都要組織學生開展心理教育。
龜毛王講:“學校對這次的事件很是重視,大家要好好看,還有作為畢業年級,看這個心理教育是很有必要的。”
又說:“高三了,考試多,要記得東西也多,壓力就大了,但你們不要過於緊張。高考固然重要,但身體心理更重要!”
他感慨:“之前考場的時候,就有個同學手抖的都寫不了字,我們班的。”
……
晚上喬梓和許願在操場上散步。
最近發生了太多事,心亂如麻。
或者說,對於她們這個年紀來說,確實打擊太大了。
“任白,原來那個人是她。”
許願是受害者。
對於許願的突然離世,喬梓雖然悲傷,但也僅僅是對同學的同情和對生命的思考。而現在,更多的是心堵與悲痛,是一種對世界的懷疑。
任白“嗯”了聲。
喬梓問:“你有過這樣的經歷嗎?”
任白沉默了。
喬梓自顧自講:“我之前剛到初中的時候,膽子很小,不敢跟人講話,做什麽都是一個人。”
她思緒像是回到了那個時候,很久遠。
她很平淡的講述著,她說:“後來,她們在寢室玩了一個遊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