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NO.166我兒的勸諫
“……你和廉先說過這個?”
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道:“說過。廉先說身為長子,就是不能寵的,這樣才會有出息,以後才能吃得了苦。女兒是要打小就寵的,但不能太慣著,不然會長出一個蠻橫的脾氣。”
我憋了半天,道:“那,紅珠……”
他道:“我們千萬不能重蹈他們的覆轍。把初語也養成紅珠那樣。”
“……哦”,我扣扣他的衣袖,道,“你答應我會好好疼無憂。”
他道:“我答應。他是我的長子,是你珍愛的兒子。”
我從椅子上落到他身上,先前他是蹲在椅子面前,這下我就落在了他的膝蓋上,我道:“阿尉,給無憂送紅信去,說他有了個小妹妹。”
他扯住我一隻袖子,然後把我抱了起來,笑道:“好。”
然而衣服剛脫了一半,就被人鬧了起來。當時我正嘻嘻哈哈地和他開玩笑,也沒有認真,隻想挨一時是一時。結果就聽見豆豆在外面如喪考妣地一聲聲的狐狸叫。
我喘著氣把他推開,眉心直跳,道:“是青丘求怨歌。”
他的眉毛擰了擰,道:“等等。”
我忙拉住他的手,道:“你想做什麽?”
“去擰斷他的脖子。”
“!”我起身披了衣服,按住他,道,“別這樣,我去看看,就一會兒。”
他憤憤地翻身起來坐在了桌邊。我隻得隨便整理了一下,攏了攏頭髮去看那隻豆豆狐到底為什麽事而來,竟是費了心血唱起求怨歌。這玩意兒毒得很,若是我們不出去,就不會停,直到他自己心血衰竭而死。
開了門,我探頭看了一眼,確定豆豆是在半山腰唱歌,忙道:“別唱了,來了!”
說著,便馬不停蹄地趕到半山腰。見了豆豆先生,我倒是嚇得不輕,這可憐的娃已經化身成一隻雪白的狐狸,披著九條尾巴,雙目泣血。
我氣喘籲籲地道:“說罷,什麽事。”
該白狐狸帶著一臉的血就這麽直直地朝我撲來!
“!!!!”我忙退了好幾步,他就撲到我腳尖前,怒道,“有話就說!不然我讓尊主擰掉你的腦袋!”
白狐狸晃著九根尾巴,哭道:“尊主不肯見吾啊啊啊啊啊啊——”
“……”我擰了擰眉心,歎道,“說重點。”
白狐狸還是趴在地上不起來,尾巴晃來晃去,哭道:“吾在青丘的時候,好歹身份高貴,出行也有行人恭順。可如今,竟是連尊主一面都見不到……但吾一番鞠躬盡瘁的苦心,不求換來權位賞識,隻盼尊主後主明鑒,在吾死後,為吾正名……”
我好氣又好笑,踢了他一腳,道:“什麽正名不正名,你是誰家的小老婆麽還要正名?說重點。”
“想吾,一片赤膽~~啊那個忠心……嗷!!!”
“說重點!!!!”
白狐狸悻悻地從地上爬起來,老老實實地從胸口的一叢毛裡,用爪子扒拉出一個小匣子,道:“青丘尊主的信。”
“……女嬌?”我翻了個白眼,這家夥說得跟唱的一樣,我還勉強能忍受,換了我孩子他爹他早就被捏死了。還敢說忠啊真啊,現在逮著女嬌不一樣叫尊主。
接過了信,我就想回去,先擱在一邊。孰料抬腳剛想走,突然發現走不動。低頭一看,裙角被不知道什麽時候又趴到地上的白狐狸揪住了。
“……”
豆豆道:“尊主說事關重大,請娘娘先閱,免得回頭忘了。”
我想了想,便拆開來看。方掃了幾眼,就面色漸漸凝重。這是一副卦相,大凶。女嬌算到我將入九黎,而且此行必見血光,她勸我們夫婦謹慎行事。
到了這個時候,我才又想起來當時和朗多瑪談話的細節。
豆豆無聲無息地退下了。我愣了半晌,突然聽到山頂傳來一聲爆破聲,才回過神。忙卷了那信和我的裙子奪路奔回山上,某人已經要把房子拆了。
他怒道:“到底什麽事!”
我道:“哦,女嬌送了信來,賀我們得女之喜。”
我忙抱著他把他推回屋子裡,哄道:“沒事沒事,是我自己站在下面發了會兒呆,所以耽擱了。”
他似乎想捏死我,可是又不敢,最後一臉憋屈地道:“你在山下胡思亂想些什麽?”
我硬著頭皮道:“啥也沒想……”
“嗯?!”
我一個激靈忙道:“想,想和你入九黎的事,順便想想要不要帶個卜官去……”
他的眼睛漸紅,暴怒隻增不減。
我左思右想都不知道怎麽哄他了,索性低了頭,捏著他的手一下一下地順著他的指紋,等著挨罵。我道:“阿尉你這是要跟我生氣麽?至於麽……”
他道:“不至於。那你又有什麽事,至於一句一句都是哄我的話?”
“……”
最終他似乎冷靜了一下,還想抱我,可是我突然想起來我將要隨他出征,雖然幾率極小,但若是有了身孕那就要吃不了兜著走。來不及解釋清楚,也可能是因為我的態度不對,反正他又生氣了。也不知道他今天是吃槍藥了還是怎麽回事,起身披了衣服就走了。在隔壁乒令乓啷了一會兒,就沒動靜了。
女越聞聲而來,見我偷窺歸來,小心翼翼地道:“娘娘?”
我道:“沒事。”
她道:“尊主……”
我道:“他在生氣,因他知道我私藏了東西,但他不知道我藏了什麽。最近他的身體不好,就少了些耐心。沒事,明天早上就好了。對了女越,你隨我去火池。”
女越驚道:“現在?”
我道:“現在。”
掩月甲被封印在向金山,多年未出。我帶著女越姬嫻到了向金山火池,我兒無憂隨火脈母尊而出。
“母神。”
“阿語。”
我笑道:“無憂,來。”
無憂聽話地走到我身邊,行了一個虎賁禮,然後跪在我腳下,低聲道:“聽聞阿娘要隨父神出征。”
我道:“是。無憂起身,近日可好?項怡,他雖為尊主長子,可你也不用對他客氣。”
項怡爽朗地笑道:“當年阿語入陣,吾亦未曾客氣,何況是無憂小主。”
我笑了,親手把還不肯起來的無憂扶起來,摸摸他的手背,道:“好兒子,娘等著你破關而出的那一日。”
無憂終於露出了一個笑容,似乎輕松了一些,道:“阿娘和父神的苦心,無憂已經明白了。聽聞,無憂有了個小妹?”
我笑道:“是,她叫初語,現送桃族養育,望她長成繼承阿娘桃王之位。無憂你也要好好爭氣。”
聽到小妹妹的消息,他的表情很輕松,笑道:“定不讓阿娘失望。”
我也笑了。
項怡開啟封印,請出掩月甲。這本就是絕世神兵,現為向金山最熾的神火炙煉千年,陡然出世,頓時寶光乍泄,一片鋒芒刺目,蜂鳴千裡。我眯起了眼睛。
項怡突然道:“阿語小心!”
陡然我面上被劃了一道血痕,淌血不止。我目中一沉,冷道:“孽障,想要造反麽?!”
項怡和無憂都欲擋在我身前,我已經衝天而起,雷神纓一衝衝了出去,將整套掩月甲卷得密不透風。神兵蜂鳴,還想要反抗,陡然被雷電攻擊,嘶吼不已。
無憂想要上前,項怡攔住他,道:“那是你阿娘的神兵,必須由她來馴服。”
無憂急道:“不是這樣的……”
終於掩月落敗,落在了我腳邊,被電得直冒煙,震了震,似乎還很不甘心。我道:“不聽話,送你回爐再炙烤千年!”
無憂忙跪在了我腳邊,竟是為神兵求情,道:“阿娘且慢!掩月是有苦衷的!”
女越忙上來替我的臉頰止血。我道:“什麽苦衷?”
無憂看了掩月一眼,道:“方才掩月出世那一刹那,無憂感應到它的護主之心。阿娘此去必有大劫,掩月是以蜂鳴不已,想要勸阿娘三思!”
我心頭一凜,道:“胡言亂語。孽障傷主,念我兒求情,就饒過你這一次。再有下次,定不輕饒!”
無憂急道:“阿娘!”
我轉身,道:“女越,準備回去。”
說著我一卷卷了掩月入匣,然後火燒屁股似的跑了。
女越艱難地跟上我,奇道:“娘娘為何走得這麽急?”
我且跑且道:“哪有為什麽,火焰山熱死個人了,多呆一刻我也受不了。走走走,趕緊走。對了女越,無憂胡言亂語,你一個字也不許說出去。”
女越驚道:“娘娘?莫非少主說的是真的?”
我一縱身猴子似的跳上車,道:“當然不是真的,他懂什麽。只是他現在已經是受刑之人,如果傳到他父神耳朵裡,知道他竟敢咒我,肯定沒好果子吃。現在出征在即,他這樣無疑是要敗士氣的。女越,如果傳出去了,他再遭罪,我就把他調到火焰山去伺候他。”
“……”女越被我嚇著了,忙道,“女越今日什麽也沒聽見,求娘娘手下留情。”
我滿意,摸摸她的頭表示安撫,結果抹了她一頭血,不由得有些歉意,忙給她抹乾淨了。
接下來幾天,我孩子他爹都忙得見首不見尾。直到點將出征那一日,我抹黑起身早早地等在他的戰車裡。他帶隊和阿齊交兵,然後貓了回來,我正站得筆直地打瞌睡。
眼前黑壓壓一片都是將士,各個精神飽滿,在晨曦之中顯出一種嗜血的蠢蠢欲動。他上了車,看了我就一愣,道:“你的臉怎麽了?”
我摸摸臉,道:“神器所傷,一時半會兒好不了,不過過兩天就應該沒印子了。”
他道:“那一柄神器,何人所有?”
我道:“掩月,為我所有。”
他皺了皺眉,一手把我拉過去,一揮戟,龐大的靈光衝天而起,長嘯道:“出征!”
號角聲在清晨響起,直接劈開了空中的重重霧靄,清澈的陽光乍泄,與萬眾士氣遙相呼應一般。
隊伍開始緩緩開動。這支軍隊大多裝備紅鬃獸,長鬃颯颯,形成一片壯觀的火色長浪。有高級將領馭龍鳳一族,聲勢浩蕩。唯我們的戰車還是兩匹雷狼拉車,車碾之聲如雷過雲海。
我在車中俯視到景合,他正往我們這裡看了一眼,馭著一頭黑龍。我不禁皺眉,道:“景合也太大膽了吧,就這樣把魔獸帶出來了。”
他道:“無礙,他可以盡管張揚。”
我眯起眼睛。
他道:“只要他自己收拾得了。”
月宮送來了藥師,士氣大振。我知道金弋星也有所動作,只是看我孩子的爹似乎是知根知底的,我並沒有過問太多。
入了九黎境,我們掃蕩了前五黎,所過之處皆是軍旅,平民都被安置在營寨之中,在一定范圍內過著相對還算是自由的生活。
入了第四黎,他道:“你可要在此扎寨?”
我驚道:“你胡說什麽?我是來隨你上戰場的。”
他顰眉,道:“那走罷。”
想把我丟在後方,真是想的美。
五黎前線上已經拉出了一道長長的防禦線。是三苗部落之間終於意識到合作禦敵的重要性,互成聯盟,慢慢地建了這麽一座以兵陣蠱毒為磚瓦的長城。
我軍將士在這道線上吃了不少苦頭。三苗人的蠱毒厲害。尤其是生活在最裡九黎境的那些人,連在同族眼中,也是很神秘的。而且針對降將,他們另外想了一套辦法。
三苗本土的蠱巫和我們這邊效力的降將有本質的區別。巫術不提,蠱術是非常神秘的,一個好的蠱婆,往往有一條代代相傳的大蠱王。以一人之力,沒有經過傳承的蠱王,始終是有欠缺的。而這種蠱王,自然頗為嬌貴,有很多是不能長期離開苗地的。而且優秀的蠱王既然是代代傳承,那自然秉承了部落種族的傳承性。一旦蠱婆叛變,大多數蠱王便會死亡。
蠱王比不上人家,這是其一。再則,固守在苗地的蠱婆們佔了地勢之利,苗地之所以這樣適合養蠱,當然與地域有關。那麽只要有一個部族尚存,蠱婆們就能利用部落內部固有的聯系,結合地域,和部落中的巫嗣,發揮出降將無法匹敵的能力。
所以歸根結底,要治苗,需先治蠱。
到了前線,阿婭阿石下陣,眾人齊聚帳中開會,我隨侍在一側。
阿婭公主身披戰甲,百鳳璽已經修好,而且被她徹底煉化,飛入眉心,現在她的眉心就有一朵豔藍色的,展翅火鳳。她道:“要治苗,先治蠱。可是即使殺盡蠱婆,卻還是抑不了蠱術!”
阿石道:“蠱之一術,傳之甚密,都是蠱婆之間互相傳承,連同族都不一定知其就裡。若要說攻克之術,一時半會兒,還真想不出來。對了,阿尉,苗地的魔頭已經被抑住,這要記景合一功。”
阿尉道:“此功記下。魔道已不足為慮。”
景合笑了笑,毫無謙虛之色。
我道:“那蠱……”
景合道:“吾是男子,於蠱道一竅不通。座下雖有蠱婆,可這事關信仰,吾也不好太過逼問。”
我顰眉。蠱婆們也許會背叛部族,可大約不會背叛傳說中的蠱神,蠱術的傳承,是她們的信仰。即使把她們殺光,想來她們也是不願意外泄的。聽聞養蠱的體質是天生的,既然被選為養蠱之人,那必定是有其特殊之處。
一時之間,所有人都看著阿尉,等著他做決定。
他沉默了一回,道:“暫且觀望。”
這個決定,就像是在人家心上放了一隻螞蟻,不痛不癢,但總還是很不舒服。等景合等人退了出去,帳內剩下阿雷和我們倆。
阿雷道:“阿語,你想說什麽?”
我默了一會兒,道:“蠱術,難道真有這麽玄乎?”
“?”
我微微支起身子,給阿尉添了水,道:“聽聞當年,苗族有戰神蚩尤坐鎮,當時蠱術尤盛今朝。為何當初九黎整個傾滅,如今一盤散沙,卻久攻不下?”
所謂當局者迷,我初來乍到,總比這些在迷霧之中的人看得清楚一些。而且我總覺得,大家因為對蠱術不了解,所以反而被轉移了注意力,沒有留意到別的不對勁。
阿尉沉默了半晌,道:“是啊,明明是一盤散沙,何以成軍?更何況是像現在這樣,固建城牆以守備。”
阿雷道:“有人在背後操控。”
我眯起眼睛,道:“他是昔日戰神,又擅巫,如今看來難道還擅蠱?但這都是猜測,我們在明他在暗,總是亂猜也不好。”
阿尉冷笑道:“一試便知。”
阿雷若有所思,道:“你是說,離間?”
二人一拍即合,我在旁邊滿頭霧水。
先以為接下來會有什麽驚天動地的大計劃,但是……卻是按兵不動,就地扎營。阿婭和阿石回到了前線固守,並未再提進攻之事。古怪的是,生苗們不知道從哪裡得到了他受傷的消息,並且泄了出去。但他竟是半點不放在心上,任人議論紛紛,甚至有推波助瀾的架勢。
不過幾天的功夫,三苗人發動了幾次進攻。因他在陣後一再退讓,影響了士氣,阿婭阿雷潰敗,隻得率部退出苗長城三十裡。
我看他一派淡然,任下面的人議論紛紛,也半點不放在心上。阿雷阿婭阿石也是一樣。心裡不禁也稍微放松了一些。
接下來的等待,十分枯燥。我一開始是覺得他必定有他的打算,可是慢慢得連我都有些心浮氣躁,疑心他是否真的沒有再戰之力。他還天天躲在帳內不出去,連將領都很少召見。一時間下面怨聲載道。
我像隻暴躁的蝦子一樣在帳內到處亂蹦達,蹦達來蹦達去,一刻也不得閑。他反而很輕松,自己呆在一邊看看書喝喝茶,不然就看著我亂蹦達。等到了飯點再指揮我去給他弄吃的。
看他吃喝得開心,我半點胃口也沒有,終於還是忍不住道:“阿尉,你真的不在乎把消息放出去?你不是說過,影響士氣是大忌麽?”
他抬起頭,衝我笑了一笑,道:“你還是問了?”
我傻乎乎地點點頭,挨過去等他跟我解釋。
他眯起眼睛,道:“阿語,浮躁的是下面那些人。你是我妻,便是該懂得馭人,日後回境才不會叫別人欺負了去。現在我教你,馭人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你永遠要比下位者沉得住氣。”
我道:“我憋不住了,你再不跟我說,我就憋死了。我懷疑你是故弄玄虛。”
他笑了一聲,捏捏我的鼻子,道:“好,讓你這一次。我來跟你說。你想問什麽?”
我道:“你放任下面怨聲載道,這樣好麽?”
他眯著眼睛道:“這是積累士氣的一個辦法。阿語你看,我作為一軍之首,我掌握了他們心中所想。現在很多人都像你一樣,快要沉不住氣了。但是沒關系,還沒有到實在耐不住的時候。因為歸根結底,我們還沒有打敗仗,一切都是他們的猜測。真正的戰士,是不會僅憑猜測,就輕易動搖的。”
我細細琢磨了一下這段好長的說教,消化了半晌,終於明白了一點點。他的意思是把“希望越大失望越大”這句話反過來用。現在大家越猜忌越是暴躁不安,那到時候就越是振奮士氣。我道:“你是說他們的情緒還不到崩潰的時候。而你有把握在他們憋不住之前給出一個交代。到時候振奮士氣一定收效甚巨。你是說你此舉是在順便想要激勵士氣?”
他按著我的頭,道:“九黎久攻不下,無論是我們,還是下面的軍士,多少都有一些浮躁。到了這個時候,不如趁此機會振奮一下士氣。到時候若真如我們所想,士氣正猛,六黎不懼。”
我爬起來爬到他身上,道:“你說的這個我好像懂了。那你到底想幹什麽?你在等什麽?”
他道:“你也知道,之前三苗人是一盤散沙。這次合抱成一團,我想是有人在背後操作。但我想他並未真正涉權入三苗部族。”
我道:“然後然後?你打算怎麽做?”
注
生苗:這個詞以後還會用到。借用古法,生苗指的是未攻下的那些自由苗民。相對於淪陷地區的熟苗。只是借鑒,請苗族的朋友不要見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