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NO.179那就大婚
他道:“你要準備什麽?”
我:“婚服,祭祀,還有大宴的流程。還有,還有……我的嫁妝。”
最後幾個字輕得像哼哼。
他道:“你不是無父無母?哪裡來這麽多瑣事。”
我怒道:“你什麽意思?!你敢欺負我無父無母無家無主?!你以為我無父無母,就拿不出像樣的東西來做嫁妝了?!”
“……”
我掀桌,咆哮道:“你以為我無父無母你就可以隨便把我娶回去?!”
“你不已經……”
我暴躁地跑了。他火速追了出來,兩個人拉拉扯扯地下了山,一路吵吵嚷嚷。以前我跟他說什麽,他讓我罵兩句也就算了。可是這次偏偏不知道為什麽,意外地堅持,在一些細節的問題上糾纏得沒完沒了。
他道:“你還想要什麽?按人間的習俗好像還要聘禮。你無父無母誰來收聘禮?”
我道:“我自己收!管你P事!我還沒過門呢,你就想管我家裡的事情?你以為我沒有長輩收聘禮,你就可以不給了?”
我:“小氣包!你的錢都是我一分一分給你攢下來存起來的!”
他道:“……那誰來收,誰送你嫁?你從哪兒嫁過來?”
我抓狂:“要你管!要你管!”
他按住我不讓我跳起來,道:“別走!先告訴我,聘禮什麽的……”
我深吸了一口氣,突然發現他露出了急相,跟個猴子差不多,不由得呆了一呆。他看我靜下來了,連忙把我抱了一抱,然後略有些猶豫一般,俯身在我嘴唇上輕輕親了一下。我呆住。
他道:“我不是欺負你無父無母,只是,這些事情我以前沒有見過……”
我一抬頭,突然看到有兩個人影正在不遠處的桃花林裡,笑眯眯地看著我們。是阿雷和阿婭兄妹倆。
阿婭公主道:“阿語,來。”
我忙屁顛屁顛地過去了。
她一手拉了我到她身後,笑道:“誰說阿語沒有長輩?我是她師,就是她的長輩。阿尉,你要娶走我的徒弟,代價可不小。”
阿雷笑道:“是啊,論起來,我也是長輩。阿尉,你要從我們手裡把她娶走。”
我嘀咕道:“亂認長輩,嫁妝可要你們出的。”
阿婭公主捏捏我的鼻子,道:“難道能少了你的不成。”
我頓時覺得腰杆子硬了,躲在阿婭公主背後,默默地看著一臉蛋疼的某人。於是他和阿婭公主當著我的面,很不專業地討論了一下聘禮之類的問題。
阿雷沉吟道:“請百煉主婚罷。”
我道:“好。”
結果被白了一眼,我隻得又縮回到阿雷身後。
討論了一圈,我開始覺得有點坑人了。可是想想,那些玩意兒也是給我的,在我這兒也是一樣,也就釋然了。
阿尉道:“其他的都好說,只是這冰麒麟……”
阿婭公主笑道:“阿語是司音之神,又是桃族之王。按說,天下至美,音者,桃者,都在她手。你若是要娶她,那自然有至美的冰麒麟來迎。若是沒有,這人,可是半步大門不會出。”
他一臉不以為然。
阿婭驚笑道:“你以為你們還能住一塊兒?想都別想。聽說民間的規矩,新嫁娘出嫁前一個月是不能見夫君的。”
他驚道:“哪來的規矩?”
阿婭道:“不知道……似乎是近兩年的新規矩。”
他道:“難道我們要按民間的規矩來?我們要結成雙修,不是只要拜過四海八荒,相許盟誓就成了麽?”
阿婭道:“你是要找雙修道侶,還是要找你心愛的女人?~”
他道:“有什麽不一樣嗎?與我雙修之人,自然是我心愛之人。”
阿婭笑了,半是奸詐半是狡詐,道:“阿尉難得口齒這麽利落啊,急了吧?但這件事卻不能依你。你娶阿語,從大上說是迎娶後主,這禮節上,自然不能委屈了人家。再則,雙修道侶?你娶了阿語,只是要她陪你雙修的麽?若是,改一日,她成了凡人,或是你成了凡人,那你們就不用一起了麽?這倒是好事,我覺得阿語也不吃虧。”
阿尉憋屈了半天,道:“按你說的辦。”
公主殿下得意地插腰大笑三聲:“咩哈哈哈哈——”
我想了想,弱弱地發出一聲:“咩咩,哈哈……”
於是敲定一切都按禮俗來辦。凡間嫁娶之禮,九天盟誓之禮,一樣不可缺。聽說現在凡間正處於封建社會初期,規矩已經愈發嚴謹,新嫁娘在出嫁前一個月,是不能和未婚夫見面的。所以我被接到阿婭公主的烈火宮居住。
不但如此,厲蒼和盤管今也來湊熱鬧,一個說是我的師公,一個說是我的兄長。本來百煉也要和我們湊成一堆,結果突然發現男方那邊竟然一個家長都沒有,所以他又滾了回去。這是他們第一次以明確的父子關系示人。
關鍵是,有了阿婭公主手下的一大批勇士,還有厲蒼坐鎮,某人要翻牆,幾乎是不可能的……
就連我安排大宴事宜,某人來找我商量,為了避諱,面前也此地無銀地橫著一面屏風。
我道:“名字定下來了?”
他道:“定下來了。”
我嘟囔道:“叫什麽不好,偏叫衛風?這也太秀氣了吧?”
他道:“是卜官佔卜的結果,說是大吉。”
說著,他略頓了一頓,又道:“尤其利運姻緣,和你命格匹配,是你宜居之地。”
“……”
我抬頭望了一眼,突然發現四下無人,便知要糟糕。果然,他坐了一會兒,就站了起來,然後慢騰騰地挪到屏風後面來。我連忙背過身,用手捂住臉:“別看!”
“阿語?”
我道:“你不能看我,不吉利的!”
他哭笑不得地道:“這又是哪來的規矩?”
說著,他把手搭在我肩膀上。我顫了一顫,他的手好燙。他俯下身,把我抱起來。我蜷縮成一團,也不敢面對他。
突然門口響起侍女的驚呼:“真君!”
我霎時回過神,嚇得連忙去退他:“別,阿婭姐姐回來了!”
神識一探,那裡乒令乓啷不知道怎麽回事,好像是阿婭公主跌跌撞撞打翻了什麽東西。他抱住我的腰身,道:“阿語,我想你。”
我:“去你,才三天,想什麽想。以前三十天不見也沒見你這樣。”
他:“現在不一樣。你要嫁給我了。”
我:“你快走開,阿婭姐姐回來了!”
我聽著腳步聲,一時也分辨不清那是不是我自己的心跳聲:“別……”
他道:“我知道那邊有個小室,是阿婭閉關的地方。阿語,我們躲進去,讓我抱你。”
我驚道:“你瘋了?不到一個月我就嫁給你了,你現在急什麽?”
我低聲道:“不要這樣,這樣的新嫁娘,是沒有身價的。”
他終於把手松開了。
阿婭公主破門而入,我隔著屏風看著她手裡拎著一大堆東西,乒令乓啷響個不停。她笑道:“阿尉也在啊,你們兩個,沒做什麽壞事吧?”
我的心跳還沒有平息,就沒有回答,聽著他隨意說了兩句話把話題岔了過去。
阿婭公主笑道:“呀,這是給阿語的嫁妝……阿語,頭縮回去!”
他淡淡道:“都是奇珍異寶,你喜歡的。”
我道:“哦。”
接下來倒是過得很平靜。他似乎也收斂了。我忙忙碌碌地操持著宴席的準備,日子倒是很快就過去了。
我方家長有很多,每個都送我珍貴的嫁妝,算起來倒是賺了。百煉是月宮之主,月宮也是著名的,出寶物的地方,因此也不遜色。
牡丹王給我準備華貴的嫁衣。相信在衣服設計這一行業,沒有人會比牡丹王更加專業並且在行。那件華美的嫁衣我只看了一眼便永生也忘不了。大紅的綢緞,層層疊嶂的刺繡,金銀交錯的光輝。
第一次試穿時,才發現竟然是非常時尚的敞露小肩並且托胸的造型,小腰扎得高高的。黑色底襯微微露出,金色薄紗外襯罩在身上。裙擺上那隻金鳳尤其醒目,雍容的雙翼,隨著走動的幅度,展翅欲飛。
除此之外,他還送了我九百身天衣給我送嫁。其中這種雍容卻略嫌沉悶的正衣已經隻佔了很少的部分,更多的是顏色絢麗得讓人眼花繚亂的百花一般的彩色天衣。每一件都是珍品,光是掛在眼前溜一圈,都讓人眼花繚亂,引來百禽翩翩。
我驚道:“別讓它們拉了鳥糞弄髒了!”
眾人大笑。
厲蒼是個土財主,他送的東西都沒什麽創意,不過很叫人吃驚。那是金弋星的一分禁製。他道:“如果那小子欺負你了,隨時可以過來。”
我吃驚地道:“你這麽大方,還真是叫人不習慣。”
他想帥氣地把阿婭公主一攬,可惜被人一腳踹開。他無所謂地笑了笑,道:“我的就是你師父的,你師父自然會給你這些。”
阿婭公主冷冷地道:“等吾再次飛升,自會再送阿語一分禁製,和你沒有關系。”
阿尉不在,但百煉道:“這樣罷,聘禮裡,加上月宮的一分禁製。”
“……”我發達了?我成了傳說中那種,在全國各地都有土地的富裕地主婆?
阿婭公主送給我的是一套兵器。其中最珍貴的,是她親自用百鳳璽煉化的,一個鳳璽。此物珍貴,等於是百鳳璽的分身,用鳳魂煉化之,假以時日,便會成為第二件百鳳璽那樣的天下至寶。
阿雷王子則很務實,也因為其他人都太有特點了,所以他反而成了大家長,給準備送嫁應該有的東西。比如喜宴上本就是由娘家出的流水一般的美酒,還有那些稀有的,具有各種美好寓意的吃食糕點。最後他把經他煉化的血玉送給了我。
血玉經他煉化,魔性已經被他吸收,露出本體。雖然只有觀賞價值,但,這確實是天下最美的東西。在人前,則說是他偶爾獲得的一件奇珍,誰也不知道那是什麽,便贈予我,可以做我們夫婦的定情信物。
而百煉就比較倒霉了。他一個人,不但要考慮聘禮的隆重,還要和阿雷王子一樣將禮俗細節全部考慮到。首先聽說在民間,豚雞等家禽寓意豐產和富貴,作為後主,以後要肩負一境社稷,所以,先送了一堆豬啊,雞啊,鴨啊什麽的……
然後,既然是娶媳婦,那肯定是要開枝散葉的。所以又送了金枝玉葉,是為珍品,同時客氣地把我的身價往高了抬。
另不知道去哪裡搞了兩匹冰麒麟給我拉車,贈我做靈寵。還有阿婭公主開出來的,零碎到令人發指的繁瑣珍寶清單。再加上月宮的一分禁製。
我隻覺得,九天的好東西,好像都被搜刮到我面前來了。那些金燦燦的寶翠翠的,幾乎刺瞎了我的鈦合金狗眼。
大婚之日也是一堆卜官辛辛苦苦測出來的,據說是大吉的日子。我們境內的卜官從來沒有像這段時間一樣受到重用……
當日,天氣晴朗,花開富貴~(誰敢不開,全拖下去哢嚓掉)
我一大清早就被阿婭公主挖了起來,給我化了個紅得像猴子屁股一樣的妝。我看了看,覺得實在是很配不上那身雖然裡三層外三層,但確實飄飄欲仙的衣服。
境密看了看,提高嗓音道:“發髻不夠高,再往高了梳!”
“……境密姐姐,這已經像個牌坊了,還不夠高?”
一群女人直接忽略了我,連項怡都手拿一把大梳子,興致勃勃,跟著人把我的頭髮扯過來,扯過去,然後梳了個至少有三十多厘米的往後彎的大牌坊……眾人看了一會兒,嫌棄了一會兒這個高度,然後還是境密說時間快到了,忙又在我頭上,上上下下插了一堆簪子鈿子之類的。頓時我頭上就頂了一個金燦燦的大牌坊……
最後把後冠拿來給我戴,竟然是從後面扣上來的。於是我的腦袋上不但頂了個金燦燦的大牌坊,還珠簾幔帳,我都不知道那是什麽東西。
境密扶著我對著鏡子,露出一絲笑容,道:“阿語覺得怎麽樣?”
我憋了半天,道:“很……隆重。”
“那自然的,大喜的日子,諸神都要來赴宴的。何況這是立後主,又不是納寵。”
說著就把我拎起來,衣服穿了一層又一層。我赤著腳在地上蹬了蹬,頓時感覺到頭上一陣搖晃,嚇得我半死。
境密咆哮道:“站直!”
我立刻站直了。因為有點緊張,我看到旁邊有一串精致的小提子,就趁沒人注意,拽了一支在手上,間或偷吃一兩顆。
不多時阿齊便代來接親,踢踏踢踏地上了樓來,把我的金縷鞋放在了門口給我穿上。我小心地頂著腦袋上的牌坊,被阿齊背了下去。
待我出了門,境密突然道:“素女玉提呢?”
我忙把那一把提子都吞了。
結果阿婭道:“呀,真的不見了,可惜了。本來還想給他們在新房裡找點樂子的。”
我還想聽,阿齊已經把我背下了樓。我從火紅的頭蓋裡看到腳下的路全是一路的花瓣,美輪美奐,被阿齊這個毫不憐香惜玉地家夥一腳一個踏過去。
烈火殿還是很大的,走過了一趟靜悄悄的路段,陡然滿耳的嘈雜聲撲面而來。一隻手陡然伸過來,阿齊背著我轉了個身,我就感覺到我頭上的大牌坊一晃。
“!!!!”
有人高呼:“搶新娘子咯~看看新娘子咯~”
然後那隻手又伸過來,我看到食指上的傷口,認出那是阿尉。他來搶新娘子的。本來只是個形式,他不會真的把我搶走。但轉了兩圈,我眼前突然一亮,竟是蓋頭被他掀了起來。
我嘴裡還塞著一堆提子沒吞下去,鼓著被塗得酡紅酡紅的腮幫子,努力瞪他。
他愣了愣,然後把蓋頭放下了。
接著剛剛好像被按了暫停鍵的喧鬧聲才重起,阿齊把我背上了車。我低頭望了一眼,發現這是落空雕著無數桃花的水晶車座,面前兩匹冰麒麟,我只看到冰晶一般的麒麟尾。但它們的靈壓非常冰清柔和,把我的緊張和燥熱給撫平了去,我也把那些小提子給吞了下去。
據說是阿石牽馬,但我沒看見。下面人聲鼎沸,我也看過靠呼喝聲虛張聲勢的戰場,但此刻卻有些腳軟。阿齊站在我身邊送嫁,笑道:“這排場恐怕是空前絕後了。當年羲和立後時也沒有這樣的。”
我顫聲道:“那,那算什麽……”
冰麒麟拉著我們,不知道去哪裡兜了一圈兒,然後緩緩降落在主殿前。阿齊扶著我,轉了個身。
然後我看到火紅衣擺下的黑色靴子健步走來。
阿齊爽朗地笑了一聲,道:“阿尉,你要怎麽把新娘子帶走?”
我看那衣擺轉了個身,似乎是送了左右紅包之類的。
阿齊把紅包收下來,笑道:“新娘子肯跟他走麽?”
某人於是就淡定了。
我看他那個站姿,雙腳並攏,小腿繃直,微微向前傾,知道他是放松了。我憋了一會兒,道:“要唱歌。”
“……”
“……”
阿齊哈哈大笑,道:“唱歌!唱歌!唱歌!”
他唱了一句:“仙葭蒼蒼……”
我道:“不要這個。”
阿齊“喲”了一聲,笑道:“不要這個。”
去,我就知道,他只會那一首。果然,接下來他就沉默了一會兒。半晌,才從身邊的小夥子那裡現學了一支歌。聲音很好聽,但是跑調了……
所有人都哈哈大笑。
他趁阿齊沒注意,一伸手就把我抱了下來,轉身就走。我張目結舌,好像,不是用抱的吧……
阿齊在後面哇哇大叫:“搶新娘子了!”
頓時場面就變成一片混亂,我身邊人山人海,雖然被他抱著,但是還是被擠得夠嗆,期間還擠掉一隻鞋子,百煉給我撿了回來,套在了我腳上。
走進祭壇,他把我放下了。我從蓋頭底下,看到祭台兩側坐了許多人,是諸位上神。他牽著我的手,帶我一步一步走上台階。我耳邊的人聲漸漸的,就遠去了。
他道:“阿語。”
“……嗯。”
百煉帶著從淮南淵趕來的青女,還有眾巫,站在我們面前,為我們主持婚禮。諸蒼生天神,還有他的一片天下,都在我們腳下。
拜過四海,八荒,初始天神盤古氏,始祖女媧氏,人王伏羲氏,古戰神刑天。我們相對盟誓。
盟曰,冬雷陣陣,天地無棱,隻得一人心相守。願同享千秋萬歲,共歷滄海桑田,此生無憂,一如初見。
我突然熱淚盈眶,滴到我手背上,竟是沾了酡紅的胭脂。頓時我嚇得不輕,完了,妝花了……
“阿語?!”
我反手握住他的手,道:“莫驚,是,是妝花了……”
他確定了沒有血腥味,才松了一口氣,與我互拜,誓曰願相敬如賓,永不離棄。
下面爆發出劇烈的人聲,我轉了無數個方向跪拜了無數次,終於禮畢。他俯身把我抱了起來,也失控地發出一聲長嘯,引得呼應者無數。
接下來外面的大宴沒我的份,我被送回大殿婚房。只看到滿殿都是火紅的紗帳。突然覺得,這種顏色映襯我現在的心情,似乎恰到好處。
有人扶著我的手,把我扶到床上坐下,是境密,她笑道:“阿語,先坐一會兒,待會兒尊主來掀你的蓋頭。”
我道:“哦。”
但是過了一會兒,我突然覺得下腹有些發熱,正奇怪,那熱突然竄到了我的耳根子,我頓時滿臉通紅……好吧,本來就是紅的,現在我隻覺得好像臉上的胭脂要化了。怎,怎麽回事?我怎麽突然……
仔細想了很久,頓時知道是我偷吃的那串提子誤事,那是阿婭公主準備的,恐怕不是什麽好東西。
頓時我的呼吸越來越重,身邊的人走來走去,說些什麽,那些腳步聲和說話聲我也很模糊。然後突然有人推了門進來,迎面而來的風倒是讓我清醒了一些。
有人喜道:“新郎官來了。”
我的身子越來越軟,幾乎要靠在床頭。但聽了這麽一聲,我隻得勉強挺直了背。誰說了什麽,念了什麽,我也聽不清了,隻覺得有人來掀開了我眼前幾乎要障掉我呼吸的簾子,我朦朧地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就又垂下了。心裡暗想這胭脂這麽紅,應該沒人注意到我不對勁吧。
然後是喝合巹酒。他坐了下來,我的手在發抖。他看了一眼,便托著我的手臂,和他挽在一起,另一隻手扶住我的腰。
我一口喝了杯子裡的酒,就腦袋一歪倒在他懷裡,呼吸越來越重。
人都出去了,他就把我抱起來,低聲叫了一句:“阿語,你吃了什麽?”
我喘著氣道:“我吃了提子。”
他的氣息也很重,道:“我待會兒還得出去。”
於是我就把那妝的問題忽略了,急道:“你不能這個時候把我丟下。那你快點!”
“……”他似乎被我雷了一下,然後就不廢話了,火速來扒我那一層一層的衣服,從下襯開始。而我則手忙腳亂地把頭上那些東西拔下來,全部丟在地上,鋪了好遠……
拆了半天,那個頭我拆不下來,隻拆了一半,但是已經感覺沒那麽難受了。我試著幻想了一下我自己現在的樣子……大概是頭髮凌亂,臉上酡紅的胭脂已經暈得“血肉模糊”,瞪著一雙紅彤彤的眼睛,張牙舞爪地,撲了過去……
他起身穿了衣,並把皺褶鋪平,低聲道:“我給你洗乾淨了。現在我出去,等我回來。”
我突然感覺到下身涼涼的,果然是洗乾淨了。那我就不好意思讓他睡地板了。
境密等人進來瞅了一眼,紛紛無語。我不好意思地挪了挪窩,境密讓人去把床單收拾乾淨了,並且給我把那層層層疊嶂的衣服剝了下來。頓時看到一身很新鮮的印子,都目光各異,我窘得很,偏偏裝作淡定,隨人給我穿了一件簡單的火紅色貼身長裙,然後把那頭已經成雞窩的頭髮放了下來,仔細梳理。
姬嫻笑道:“師姐今天真好看,連胭脂的紅色也壓不下面上的豔色。”
我嘀咕道:“你快幫我把臉洗了吧,都快嚇死我自己了。”
鏡子裡看到,倒不至於如我所想的般“血肉模糊”地嚇人,但那殷紅的胭脂被暈染開了,眼角眉梢又都帶著些倦意,怎麽看,怎麽不良……
我用手指揩了一點,放進嘴裡嘗嘗,頓時苦得想呸。我了個去,這玩意兒是毒藥吧?
洗了臉,清爽多了。
姬嫻道:“諸神大宴,再過一會兒尊主就回來了。不過這次他們鬧得也很厲害,很多事情上都有分歧。”
我冷笑,道:“我知道,隨他們去鬧唄,離了司戰他們的太平歲月也就沒了。”
司戰帝君竟沒有戰死,還日益坐大。這引起了恐慌。史上的司戰之神給諸神帶來的災難,總和功績一樣多。現在祝融捉住了,開始要兔死狗烹了,起碼要讓司戰元氣大傷。
如今不是洪荒初開時,九天之中,太過強勢太扎眼的人存在,總不是一件好事。真討厭,這種明槍暗箭,反而難防。
姬嫻道:“諸神想要把祝融押回不周山,不了了之。”
我道:“是啊,只要祝融不死,司戰之名就總難真正坐實。以此牽製,若是祝融有東山再起的時候,再狠狠地削弱我們。若是祝融為禍,再培養出新的司戰帝君就是。”
姬嫻奇道:“怎麽從師姐嘴裡說出來,就完全不一樣呢?”
我道:“哦,他們的說法不就是……”
姬嫻:“持衡,天和。”
我:“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想上古時期,驍勇的戰將比比皆是,但四方戰亂差點導致天地覆滅,反而導致了古遺神的避世求和心態。。如今已經不是一個諸神能用戰亂解決問題的年代,我想,既然祝融已滅,我們似乎應該考慮一下……持衡的事情。”
姬嫻道:“怕他們作甚。”
我笑道:“自是不怕。但總與天道格格不入,也不是什麽好事。起碼,悠閑的日子是沒有了。”
當下,我心想,阿尉居功正偉,又恨祝融入骨。若是此時他堅決要斬殺祝融,自是無人能擋住,就算他再囂張跋扈一些也不要緊。但假以時日,諸神積怨,若是哪一日我們被天道拋棄,只怕怎麽死都不知道。
成神在於逆天。但如今要守成,卻還是要溫和一些,順應天道。
晚上我靠在床頭上昏昏欲睡,等著新郎官回房。可直等到天色都蒙蒙亮,才聽見他推門進來。我往下一癱,滾到了床鋪裡,卷了卷被子。
他帶著滿身夜氣,伸手摸了摸我的胳膊,道:“阿語,別生氣。”
我往裡挪了挪,他解了衣服上了床,伸手把我抱住了。摸到我被皮膚熨得暖乎乎衣服,他的手頓了頓,然後就伸進衣服裡。我按住他的手,道:“怎麽到現在?他們怎麽說?”
他俯身,親親我的耳朵,道:“沒怎麽說,你大可不要理會他們。你睡吧。”
我道:“都還在?”
他道:“還在。”
我道:“那天亮了我得去一趟才是。”
“你去做什麽,你可以好好休息。”
我翻了個身,認真地盯著他,道:“做過了,我不要了。你不會專程趕回來要這個的吧?”
他理所當然地道:“當然,不是洞房花燭麽?”
我道:“洞過了,可以了。來來來,既然你回來了,正好我有些事情想跟你說。”
“……”
我把他推開一些,半躺在在他懷裡,道:“他們怎麽說?”
他見我認真了,無奈地歎了一聲,一隻手在我腰上不老實地摸來摸去,一邊道:“能是說什麽,話外冠冕堂皇,裡子卻欺人太甚。你生了無憂,初語,這都是古神轉世。再有阿婭,阿雷,隨時都能飛升成上神。如今都歸於我們一境之內。”
我顰眉,這是我沒想到的。若是他們都飛升了,上神多了,可就不值錢了。現在的九天,無法支撐起像上古時那樣的神佛滿天的情況。
若是真的出現神滿為患的情況,那就只能毀滅人的文明,然後滅世,將人類歸於混沌洪荒之地。這本是一件輕巧的事情,但人類是女媧古神珍愛的孩子。再則,諸神需要人間的龍脈養息。天道庇佑著人間。
古神主張休養生息,就是因為這個道理。但是新上神總是銳氣太露,小神小仙倒罷了,還能管制,也掀不起大浪來。但若是上神,連管都管不住。
我道:“阿尉,這個時候,我們不宜迎著風尖浪口上去。”
他顰眉,沉吟不語。
我道:“除了把祝融押回不周山,他們還有沒有別的說法?”
半晌,他道:“有,把無憂也歸於不周山,初語伴於羲和座下。阿婭去鎮守虛空裂縫。”
我驚道:“他們真不要臉,戰亂方平息就敢獅子大開口!”
默了一會兒,我道:“他們知道阿雷的事情了,對不對?”
他:“對,所以以此為把柄,心照不宣。”
我:“那你打算怎麽做呢?”
他冷冷地道:“欺人太甚,可謂之曰狂徒。我不和狂徒講道理。”
我伸手抱住他的脖子,半安撫的性質,低聲道:“你別急,我想,比起我們,他們更不敢把事情鬧大。那阿雷的事情嚇唬我們罷了,難道他們真敢到我們這裡來誅魔?”
他稍稍放松了一些,摟住我的腰身,俯身來親我的面頰,然後慢慢地變了方向。
我把他推開,堅決捏死他的賊心,道:“你先別急,也不要和他們起衝突,不要理他們就是了。”
他鬱悶地翻了個身背對我,我爬到他背上。他又轉過來,低聲道:“不說他們好麽?我想洞房。”
“……”您一臉無辜地說出這種話,讓我情何以堪?而且我知道這個詞是他新學的,估計還很新鮮,所以掛在嘴邊。
我無奈地道:“你洞吧。”
剛剛是我烈焰焚身,拽著他發/情。那現在總要投桃報李,總不能用完就丟吧。於是剛剛還蔫蔫的家夥,馬上就變得興致勃勃了。我半眯著眼睛,看著頭頂上的紅紗疊嶂,歎了一聲,無奈地勾住了他的脖子。
等他撒夠了歡,天已經大亮。這個屋子裡半點看不出來,但是回頭的時候我看到窗邊的幔帳邊透出來的光,已經有點刺目。
我消化掉那些火靈,勉強起了身來。他立刻也坐了起來,坐在我身後。待我想著待會兒出去要穿什麽的時候,突然有點恍神。我好像……嫁人了哈……
回頭看了一眼,他好像和我一樣,正如夢初醒,眼神似乎有些困惑,似乎也覺得有什麽不一樣了。但看我回頭,他又笑了。
他伸手把我抱過去,他道:“阿語。”
“嗯。”
他道:“拜過四海八荒了。”
我笑道:“哦。”
他想了想,也沒再說什麽,捏著我的手親了一下。我閉上了眼靠在他身上靠了一會兒。
最終我道:“算了,我不出去了。隨他們去鬧。”
他笑道:“好。”
其實我只是突然想通了。那麽操心幹什麽呢,我不要關心什麽遠見,什麽未來。一夜睡醒我的夙願已了,現在我就是死了,牌位上也寫著司戰帝後之名。
我道:“不如出去走走吧,把他們丟在這兒。你說過要帶我遊遍天下。我現在想去人間,看看凡人。”
他想也不想,道:“好。”
於是火速把我卷了起來,也沒有驚動任何人,繞過狂歡的諸神,出了境去。
這件事後來被大史記載,大約是司戰輝煌成為過去的開端。從此,新得了名字的衛風被封閉,我們避世而居了數千年。祝融未死,但被我們一起封印在境內,諸神也無可奈何。
事情到了這裡,也算是一個完滿的落幕。
這一卷到這裡結束了哦。
後面都是獨立的小篇,趨於平淡了。打打殺殺的事情就沒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