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謝禮
周冷棠不見一事,沈若華早已知曉,只是不知她的下落。而今,從魏毓口中得知是趙明錚囚禁周冷棠,她心中十分的詫異。
當初趙明錚假扮容韶挑撥離間,便是聽從周冷棠的吩咐,轉眼間趙明錚與周冷棠反目,實在匪夷所思。
沈若華辭別薑檀,便與魏毓一同離開。
“慢。”薑檀取出一個錦囊出來,望著攏袖而立的魏毓,手指將面頰邊的青絲捋至耳後,“王爺,這些時日有勞王爺照顧喜寶,這是我與喜寶準備的謝禮。”雙手將錦囊遞上,“一點心意,還望王爺收下。”
魏毓望著她清麗的面容上流瀉出一抹淺淡的笑意,目光掠至她烏發間沾染的一片花瓣,隨後視線落在她掌心,青色荷包輝映著她纖長的手指愈發白嫩細膩。
攏在袖中的手指微動,他錯開眼,嘴角上揚道:“本王已經收到薑小姐的謝禮,不必再言謝。”陰正潁之所以願意向著他,便是少不得她們母女的功勞。
薑檀手指收攏錦囊,轉眸看向沈若華。
沈若華亦是不可思議看著魏毓,他竟還有如此君子的時候。
瞥他一眼,“別墨跡,這是她們的一片心意。”
薑檀微笑道:“你給喜寶歡樂的時光,是任何情義都無法回饋。不是多貴重的東西,是喜寶特地為你準備的臨別贈禮。”
話說到這份上,魏毓也沒有拒絕的理由。他伸出手,薑檀將錦囊放在他的掌心,微涼的指尖拂過他的手心,泛起一股酥癢,魏毓不由得收攏手指,觸碰到她的指尖。
薑檀愣了一下,見他神色如常,指尖似乎殘留著他觸碰後的余溫,微微發燙一般,她收攏手指在掌心撓了撓。
頗有些不自在的說道:“我去尋喜寶,看她那邊可還有物件要收拾。”
“好。”沈若華頷首。
薑檀笑了一下,款步離開。
魏毓微微蹙眉,將錦囊放進袖中,垂眸注視著手心,眸光幽邃。
抬眸望向站在廊下的女子,低眉凝目,笑意柔柔同奔來的喜寶低語,而後側目望來,眸含春水清波流盼,腮邊幾縷青絲平添幾分昳麗風情。
魏毓神情恍惚,便見她抱著喜寶,折身面向他們。喜寶並未鬧著要魏毓抱,只是乖巧的揮手:“魏爹爹,明天你要記得給我送行哦。”
“好。”魏毓拉回思緒,應了一聲。
二人離開薑府,魏毓站在馬車旁,伸出扶沈若華上馬車,便見她一臉若有所思的望著他。
“有問題?”魏毓抬眉。
沈若華搖了搖頭,拍著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道:“趁著剛剛冒出苗頭,你趕緊收起心思。”
魏毓是她最好的朋友,能夠交出性命的那種。
薑檀是她在這個世界最好的朋友,她不希望他們兩任何一個受到傷害。
魏毓處處留情,能夠瀟灑抽身。
薑檀不動情也罷,動心便是用情至深。而她又是為情所傷過,魏毓若不能全心相待,並不適合她。
回顧前世他所找的女人,各個姿容豔麗,倒好像有那麽一個清秀可人,氣質如蓮,令他動起想安定下來。只是他們這些個刀口舔血的人,魏毓不能給她穩定的生活,兩人分手沒多久,她穿了。
這一世,他們未相認之前並不知道他的私生活,相認後身邊倒是乾乾淨淨。
魏毓仰頭望著青灰色天空,握緊了手心,他覺得可能是太久沒有女人,竟被人無心之舉給撩到了。
“你想太多了,我對她只有欣賞。”魏毓並非是嫌棄薑檀離異單親母親的身份,而是討厭麻煩。以他的身份要娶薑檀,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會起波折。
沈若華攤手道:“你這是要栽的節奏。”
“順其自然。”
他從來便不是自生煩惱的人,一切事情皆是順心而為,不會為沒影兒的事刻意回避。
沈若華輕歎一聲,勸告的話全都咽回去,感情一事,由心而生,而人心最是不由自己把控。
反正,薑檀是要回琅琊。
可能,真的是她想太多。
掀簾上車,撞進一雙笑意漣漣的眸子裡,還未回神,便被攏進溫暖的懷中。
她撐著軟墊調整一個舒服的姿勢,靠在他肩膀上,“周姨娘都跑了,你怎得不去處理,跑這來接我?”
“順路接你去趙府。”容韶抬高她的下巴,在她嘴角輕啄,“幾日未見你了。”
沈若華拍開他的手,“正經點,說正事呢。”
“趙明錚囚禁周冷棠便已經是做好撕破臉的準備,而今給她逃走了,你們兄弟二人的底細她一清二楚,我擔心你君瑕的身份,被她揭露會對你有影響。”沈若華不敢想象後果,容韶身份本就敏感,而重要的是他偽裝身份救皇上,之後又製造出毀容的假象,這是欺君之罪。
皇上斷然不會輕饒!
沈若華想到此,神情凝重,她翻身坐起身來,掀開簾子對坐在外頭的魏毓道:“滾進來。”
魏毓涼涼地瞥她一眼,“虐狗呢?”
“乖,喂你吃糧呢。”沈若華勾唇道。
魏毓受到暴擊。
他挪進馬車,慵懶的靠在車廂邊,嗓音低啞,漫不經心道:“辦法只有一個,等周冷棠聯系容韶,按照她的命令行事,緩兵之計,拖延她,然後解決她。還有一個法子,便是在她揭發容韶前,解決她。”
第二種基本是不可能。
周冷棠如今防備著他們,只怕愈發謹慎,隱藏極深,不會輕易露面。
沈若華陷入沉思。
容韶緘默寡言。
魏毓眸光轉動間流光溢彩,唇角的笑容帶著一絲邪魅,“還有一個辦法,碧瑤是武帝最疼愛的女兒,君瑕娶她,事發之後,有她護著,武帝至多褫奪他的功名。”
那個隻聞其名,不見其面的碧瑤公主,沈若華並無多少好感,那是她的情敵!
“若是如此,你為何不收攏她,聯手奪位?”沈若華說完竟覺得此計當真可用,並非是與碧瑤合作,而是利用她對付太子。
魏毓見狀便知她在想什麽,連忙製止她:“不可。”
沈若華疑惑的看著他。
魏毓道:“碧瑤先天不足,體弱多病,妙真師太曾言她活不過二十五歲,那也是在精心照料下。忌諱大喜大悲,她卻是多愁善感傷春悲秋之人。武帝有意為她與君瑕賜婚,君瑕那一日逃走,她自覺受辱,當夜便病了,反覆不好。若是拿她去對付太子,只怕會引火燒身。”
沈若華吃驚的看向魏毓,她並未調查碧瑤,在賜婚的傳言出來之前,她都不知還有這麽一位公主。
病弱,傷春悲秋,這不是另一個林妹妹?
“武帝不是最疼愛她?這副身子骨,將她嫁給君瑕,不是怕她活太長久了?只怕剛進門不出半年,便會被氣死了。”沈若華看了容韶一眼,當初隱瞞身份,可把她氣壞了!碧瑤一顆玻璃心,哪裡受得住?
容韶清淺一笑:“碧瑤,可以一用。”
沈若華與魏毓齊齊看向他。
容韶但笑不語,隻吩咐車夫驅車進宮。
見碧瑤。
——
碧瑤宮。
華麗的樓閣被碧瑤池池水環繞,浮蓮滿池,碧綠而明淨。
宮婢領著他們去往拂雪閣,這是碧瑤打發辰光的暖閣。
地上鋪著厚厚一層絨毯,擺設精致風雅,十分講究。
沈若華一眼便望見躺在美人榻上的少女,一襲白色牡丹煙羅輕紗裙,長發垂腰,玉簪輕挽,螓首蛾眉,氣若幽蘭。其素若春梅綻雪,其神若月射寒江。
聽到動靜,她側頭望來,見到容韶淺淺一笑,兩頰梨渦若隱若現。宮婢攙扶著她坐起身,站著未動,淡聲道:“你們來啦。”
她起身沈若華這才發現太過單薄,或許是因天生病體,蒼白纖瘦,弱不勝衣,通身的氣質卻襯得她清麗勝仙。
沈若華細細打量一番,並未在她眼中看見對容韶的戀慕。蒼白的臉上顯露病態,偶爾掩嘴輕咳,觀其面向確實是病了有一些時日。
卻並不似魏毓說的那般。
她瞪魏毓一眼。
騙子!
魏毓妖孽般魅惑眾生的臉上噙著一抹放蕩不拘的笑,那一張雌雄莫辨的面容愈發的陰柔嫵媚。
他展開折扇,半遮面容,湊到她耳邊,低聲道:“我可沒有騙你,她確實是那一夜病倒的。”
沈若華冷哼一聲,被容韶牽著在一旁落座,這才驚覺容韶沒有戴面具,而碧瑤卻認識他!
思緒翻轉,沈若華心底隱隱有了猜測。那一夜容韶逃走,武帝卻並未追究,難道是碧瑤在其中周旋?
果然,碧瑤壓抑的輕咳幾聲,“今日怎得來見我了?是來還人情的嗎?”她目光在沈若華臉上掃過,“好漂亮的姑娘,莫怪旁人入不得你的眼。”
容韶眉眼舒展,扶著沈若華入座,在她身側坐下,“我來有一事需要你幫忙。”
“何事?”
她坐在軟榻上,宮婢在她身後塞大迎枕,拿著狐皮蓋在她膝上。碧瑤靠在迎枕上,站著說話的功夫,她已經是微微喘氣。宮婢服侍她喝一杯參茶,方才好受一些。
“虛不受補。”沈若華忍不住多嘴,她太虛弱,參茶於她並無裨益。
碧瑤舉著自己的手,眉眼間帶著清愁,苦笑道:“我若不喝,便是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於她來說,多活幾年,與多活幾天沒有多大的區別。
沈若華便不再多言。
“我的身份。”容韶開門見山。
碧瑤蹙眉,“此事太棘手,我這副身子骨,你也瞧見了,油盡燈枯之相,怕是無能為力。”
“我能讓你多活兩年。”沈若華開口:“比你眼下的狀態要好,至少不會說幾句話便喘氣。”
碧瑤這才正眼看向沈若華,眼底似有光芒湧現,轉瞬便湮滅。
容韶緩緩道:“實不相瞞,我的養母自趙明崢手裡逃走,若是未能解決,我的身份曝光出來,趙明錚也會受到牽連。”
碧瑤眼睫顫了顫,抿緊蒼白的唇,良久,方才歎息道:“需要我如何做?”
“你為太子求情。”
——
從宮中出來,沈若華才想明白容韶要做的。
他想讓太子放出來,然後逼著他謀逆。
而那時候即便他的身份暴露出來,皇上也會酌情處置。
“太冒險了。”沈若華憂心忡忡,太子謀逆必須要挾到武帝的性命,朝中局勢也十分險峻,非他不可化解的地步,才能脫身。
可太子之上還有皇后,皇后之下亦有長公主虎視眈眈。
群狼環伺,險象環生。錯一步,便是萬劫不複!
容韶帶她進宮便是為了寬她的心,卻不曾想反而更讓她擔心。
“周冷棠暫時不會與我撕破臉,她暴露出我的身份,對她毫無益處,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會走到這一步。而我們提前安排,便是防患末然。”更是先發製人!
他若是未猜錯,周冷棠必然會聯系他。
何況,周冷棠如今投靠長公主,在太子未徹底失勢前,長公主會留下這一顆棋子,等他們與皇后太子互相殘殺之後,她屆時便會站出來揭露他的身份,待武帝震怒下褫奪功名,治他欺君之罪,魏毓勢必會被涉及,那時候長公主便能趁勢拔除魏毓,擁簇魏子旬。
沈若華勾唇,是要先下手為強嗎?
果然,第二日太子便被解禁。隨之而來的便是傳出武帝病重,早朝時咳血。
微雲道:“皇上陷入昏迷,朝中重臣不能得見武帝,被皇后把控著。如今,朝堂上,是太子在監國。”
沈若華面色驟變,意識到容韶要做什麽,她臉上帶著薄怒:“姑爺呢?”
朝三道:“主子被太子傳進宮。”
“庭月,更衣。”沈若華猜到武帝病重,而今皇宮被皇后把控,太子監國,算得上是他們的天下。害得太子被禁足險些失勢的容韶,他必然不會放過。如今留在宮中,怕是要刁難或者扣上莫須有的罪名。
她要去見江凜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