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三更來
偌大的京城,從來不會因為兩三人的離去而少一分熱鬧。相反,選拔將近的日子裡,喧鬧的街道裡多了不少新鮮的玩意兒。
然而,福無雙至禍不單行,蒙蒙秋雨帶著些許悲涼的意味,總會發生一些讓人心憂的事。
九酒兩人事情還沒有解決,就又迎來了一場大禍,百川在回京的第二天,突然發了高燒。
這本不算什麽大病,但怪就怪在這燒,怎麽也退不下去。一向對自己醫術十分有信心的蘇流安,一時間竟也沒辦法。
尋常的法子不管用,脈象看也不是中了毒,蠱蟲一類的更不可能,無奈之下她隻好張榜請名醫。
這京城的大日子將近,剛貼出榜就來了不少名醫,奇怪的是,切脈後他們卻都說脈象正常。
一日過去,天色漸漸昏沉,毛毛細雨之中,又走來一位聞訊而來的大夫。
這人莫約三十歲的年紀,長相平平,身著深藍色袍子,手中提著一個漆黑的木箱。
人剛一進門,負責這一樓層的招待便迎了上去,有些疑惑的將來人上下打量了一番。
“您是要來為我家小主子醫治的?”
今日來為小主子診脈的大夫就有五十多位,但都是些半截身子埋入土的老大夫,這麽年輕的他還是第一次見。
“嗯。”
那人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聲音仿佛結了冰渣子,冷漠至極。
招待將打量的目光收了回來,歎了一口氣說道,“兄台,我勸你一句,來為小主子醫治的都是些德高望重的大夫,他們尚且束手無策,你還是知難而退吧。”
倒不是他有意攔著,小主子見了一天的人怕是早就乏了,這人看起來有資歷尚淺,上去了也不過是耽誤時間罷了。
從那些遊歷江湖幾十年的遊醫,到在宮廷做了數十年的太醫,這些人尚且整不出病症,更何況是如此年輕的人。
“讓我上去。”男人看了他一眼,一字一頓的說道。
那聲音仿佛讓人置身於千年冰窖,冷的刺骨,絲毫感覺不到一絲生氣。若是只聽他的聲音,誰也不會將他與大夫聯系起來。
“這好吧,你從那邊的樓梯上去就可以了。”招待見攔不住這人,索性抬手為他指了路。
那人一個謝字都沒說,竟一轉眼就不見了蹤影。
小二見怪不怪的搖搖頭,歎息道,“唉,怎麽這麽心浮氣躁呢?等會兒就會吃到苦頭嘍。”
就連東家都束手無策的病,又怎麽會是這樣一個年紀尚輕的大夫能夠解決的呢。
不過這人的氣質倒是真奇怪,大夫多是一臉和氣氣的,少數則是趾高氣昂的,少有像他這樣待人冷若冰霜,連說話都帶著刺骨寒氣的。
給百川看病的房間在四層,是皇親國戚才能去的地方。也正是如此,才有那麽多名醫慕名而來,不過是想一看四層的風光罷了。
在搜身過後,那人在四層招待指引下,來到百川所在的房間門口,誰知迎面遇上了出來的蘇流安。
“你是大夫?”
她手中拿著幾本醫書,是方才研究完的,正準備到五樓去換兩本。
“是。”男人波瀾不驚的回答。
“進去吧,我稍後就來。”
話畢,蘇流安便不見了人影。
男人輕手輕腳的推開了房門,房裡只有一道微弱的呼吸聲,極為緩慢,仿佛下一刻就會停止了似的。
逐漸接近床榻,他才看清了床上人的模樣,然後莫名的松了一口氣。
榻上的人因為發燒而小臉通紅,好看的眉毛緊緊的皺著,一副十分痛苦的模樣。
“主上?”他輕聲喚道。
榻上的人似乎沒聽到他的聲音,無奈他隻好又喚了幾聲。
“說。”百川微眯著眼睛,冷聲說道。
他並不是沒聽到這人的聲音,只是口中過於乾燥,懶得過多言語而已。
“主上,這是解藥。”
那人從藥箱的夾層中拿出一顆黑色的藥丸,遞了過去,服侍百川喝下。
又飲了兩杯水,百川喉嚨的乾澀才緩解了些,淡淡的開口說,“今晚三更前來。”
“那主母她”那人有些猶豫的說道。
也不知主母說些什麽法子,這天贖客棧他們竟然安排不了人,這也理所當然的成了他們迎回主上的障礙。
百川卻懶得和他解釋,抬手微微一揮,說道,“下去吧。”
“是。”那人輕手輕腳的收拾好東西,開門離開了。
房間裡的百川,看著四周掛滿的藍色紗帳,心中計劃著今晚三更,怎麽樣才能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
是了,他發燒並非真的燒了,而是靠藥力的作用,使皮膚表面的溫度高於常人。這過程並不好受,他仿佛整個人置身於烤爐之中。
藥是廉弑研製的,它的藥理有些獨特,服用之後絲毫沒有中毒的痕跡,也不會有什麽藥理反應,所以即便是展月前來也未必能夠破解
這些日子,他偷偷摸摸的看那本《梵音醫典》,也算得上有了幾分把握,自然要回去試試,萬一成了呢?
片刻之後,走廊外響起匆匆的腳步聲,百川眼神一閃,連忙躲進被窩躺好。
蘇流安推門而入,卻未見方才出門遇上的那位大夫,眼中有一絲失落和擔憂。
“還是沒辦法嗎?”她小聲嘟囔道。
說話的語氣有些沉悶,倒也難怪,由於百川這突如其來的病,她已經看了數十本醫書,也請了不少的名醫,都不見任何起色。
每有人來,她總會忍不住有一絲希望,但換來的只是一次次的失落。
榻上的百川見此,有些不忍,但還是想裝虛弱的轉過身來,輕微的搖了搖頭。
“娘子,別看了,我沒事的。”
方才飲過一些水的嗓子並不是十分的乾澀,但她說話還是有些難受的,畢竟他身體上反映的狀況是真實存在的。
看蘇流安拿著書籍不停的看,他心中有些自責,畢竟是他欺騙她。
“沒事,會有辦法的。”蘇流安摸了摸他的頭髮,而後安慰道。
話是這麽說,她自己心中也是沒什麽數的,這病來得奇怪,各種醫書上竟都沒有寫到它,更不要說找到醫治的方法了。
光下書頁昏黃,少女手捧醫術細細琢磨,黛眉微蹙,眉間的愁雲久久不散。
但並不是每一次努力付出,都能得到回報的。上天像個調皮的孩子,總把事情的發展走向,安排在與人的期望相反的方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