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傷心
  康熙被吊起了胃口，卻也沒再問，笑呵呵地等著。

  等芳如領了三四個太監宮女過來，琳若招手讓弘歷過來，弘歷乖乖上前。

  琳若接過芳如遞過來的手套模樣的東西給弘歷戴上。

  “你去和他們玩兒吧，不必如此拘謹。”

  感覺到琳若語氣中的暖意，弘歷開心地笑了起來，道了聲：“多謝和妃瑪嬤，弘歷去了。”

  然後便歡快地朝那幾個太監宮女快步走了過去。

  因園子裡的地上有著厚厚的一層雪，太監宮女們已經開始堆起了雪人兒，此時弘歷也加入了進去。

  康熙看著甚是新奇：“這是做什麽？”

  琳若挽著康熙的手臂，溫婉笑道：“弘歷也跟著我們走了這麽久，他一個孩子坐在這兒難免悶了些，還不如讓他放開了去玩兒。皇上且安心看著便是。”

  康熙無奈搖頭，語氣卻盡是寵溺：“你這丫頭哪來這麽多鬼主意？只是別冷著他了。”

  “皇上放心，弘歷手上的東西可是臣妾專門為他做的，怎麽也不會冷著他的。”琳若信心滿滿的樣子。

  她又從芳如手裡接過另一雙手套，給康熙戴了上去。

  “外面冷，弘歷他們還要好一會兒才會回來，皇上也戴上試試。”

  康熙一直笑著，看著琳若為他戴上手套，確實感覺不到冷意了，康熙大感驚奇。

  “沒想到若兒還會這些東西。”

  康熙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感受著手中的暖意。轉眼看到雍親王沉默不語地坐在那兒，突然覺得有些冷落了這個兒子，怪不好意思，於是從手上摘下一隻手套遞給胤禛。

  “胤禛，你也試試。”

  雍親王愣了一瞬，起身恭敬地道：“多謝皇阿瑪。”然後接過那隻手套戴在了自己的左手。

  一瞬間一股暖意自被手套包裹的手掌上傳了過來，一直暖到心裡去，只是轉眼卻又變得五味雜陳。

  他右手握著左手上的手套，輕輕地摩挲著，垂下眼瞼。

  琳若不去看他，隻專心地看著弘歷與幾個太監宮女在不遠處的地方堆著雪人，面上帶著難得的孩子氣的笑容，她也忍不住眉梢眼角都帶上了溫暖的笑意。

  出來的時候是午後，陽光正暖，坐了一個多時辰，琳若扶著康熙的手臂回了清溪書屋。

  康熙明顯精神很好的樣子，琳若卻擔心他受了寒，還是讓人熬了些薑湯給他喝，然後蓋上厚厚的被子。

  “胤禛那孩子從小不愛說話，剛才朕看他似乎也挺喜歡你做的那雙手套，改日你也給他做一雙，讓人送到他府裡。”

  康熙歎著氣，面上掠過一絲黯然。

  琳若笑道：“皇上放心好了，臣妾會給雍親王也做一套的。”

  即便是為了滿足康熙這一刻的慈父之心，琳若也會去做的。她會努力忘記以前的種種不快。

  康熙的身子還是沒有好轉，派雍親王恭代祀天。

  其余皇子爭相來給康熙請安，康熙也不願見，琳若每次都讓梁九功去回了眾位皇子。

  然以誠親王為首的皇子們還是每日過來請安，在清溪書屋外面請安磕頭。

  琳若卻預感到了風雨欲來，雖表面仍無事般地照顧著康熙，心裡卻明白那個日子越來越近了。

  心裡總是沉沉的，壓抑的難受，卻不敢讓康熙看出分毫。

  她始終記得和妃瓜爾佳氏於雍正元年去世，或許無論是何原因，她都不想再計較了。

  若是康熙不在了，自己在這宮裡的唯一的溫暖便也沒有了。這一刻的她不願再去追究那些是是非非，隻想陪著康熙安安靜靜地走完最後的時光。

  琳若陪著康熙坐了會兒，看著康熙沉沉地睡了過去，幫他掖了掖被角，默默地走了出去。

  回到自己的住處，弘歷跑了出來，問道：“和妃瑪嬤，皇爺爺好些了嗎？”

  琳若看著眼前面露真切擔心的孩子，笑了笑，摸了摸他的腦袋：“別擔心，你皇爺爺沒事，這些日子安心讀書，不要太過擔心。”

  “可是，弘歷有幾日沒見到皇爺爺了。”弘歷眼睛紅紅的，有些黯然。

  琳若安慰道：“你皇爺爺只是生了些病，等好些了你就能見到皇爺爺了。”

  弘歷點點頭，不再問。

  琳若回到屋裡，拿起那副手套開始做了起來。

  約摸著到了晚膳的時辰，琳若再次來到清溪書屋，康熙已經醒了。

  琳若上前扶起他，宮人端來了膳食，琳若拿起杓子一點點地喂著康熙。

  等用完了膳，宮人退了下去，康熙握住琳若的手，歉意道：“若兒，這些日子你累了吧？”

  琳若搖頭笑道：“臣妾不累。”

  “唉，朕這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了，朕怕是時日不多了。”

  “皇上，您別這樣說，皇上說過要繼續陪著若兒的。”琳若強笑著，卻仍忍不住眼眶微微紅了紅。

  康熙輕輕拍了拍她的手，歎道：“朕也舍不得你，只是朕愈發感到力不從心，朕活了這麽大歲數，早已不再有遺憾，只是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康熙抬手撫摸她的臉，琳若握住他早已變得乾枯的手掌，放在自己的臉頰上，輕輕地摩挲著。

  康熙看著她，目露不舍：“你跟了朕二十多年，到如今朕要去了，卻不知道該如何安置於你。朕想過了，弘歷是個好孩子，朕很放心，有弘歷在，你在宮裡也能一輩子平安順遂。”

  “皇上……”琳若喃喃著，眼淚終於忍不住流了下來，洇濕了康熙乾枯的手背。

  康熙笑了，眼眶卻微微濕潤：“傻丫頭，哭什麽？人總有一死，朕活了這麽多年也夠了，老天待朕不薄，把你給了朕，朕知足了。”

  琳若想到了這麽多年來，若不是有康熙的庇護與憐愛，自己又怎能安然地度過這皇宮裡的日日夜夜？

  盡管曾經也有過悲傷，有過失落，可是與康熙的感情相比，一切都微不足道。

  這麽多年來，自己早已習慣了康熙的陪伴，習慣了有他的日日夜夜，如今這唯一能給她溫暖的人也要離去，她隻覺得心裡有一個地方空了一塊，臉頰一片濕潤。

  她深刻地意識到，這個如父親亦如情人般疼愛自己的男人終於也要離自己而去了。

  她趴在他的身上，緊緊地抱住了她，哭的哽咽難耐。

  第一次這樣放肆地哭，無所顧忌地釋放著自己的感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