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念一
  烏日罕與眾侍衛向琳若恭敬地打了個千兒。

  “烏日罕大哥於我有救命之恩，自是受得起這個稱呼。”

  琳若如此說了，烏日罕也不再拘謹，態度也親近了些許。

  康熙能派他保護自己，想來也是極為信任的緣故，如此琳若也安心了。

  琳若上了軟轎，一路從午門出了皇宮。

  自進了宮，琳若這是第二次看到宮外的景致，第一次便是去年隨康熙前往塞外。

  她掀起轎簾一角望向外面的人來人往和四周古樸的建築，心情一時有些複雜。

  若是有一日能夠離了皇宮，就這樣過著普通人的日子該有多好？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雖平凡，卻簡單幸福。

  然而這終究只是她的奢望。

  盛世下，百姓和樂安康，每個人的面上都是安逸幸福的笑容。

  琳若感受到他們的幸福，心情也隨之變好，唇角微揚。

  康熙無疑是個勵精圖治的好皇帝，有能力，有抱負，有毅力，有魄力，方能使得大清朝繁華興盛。

  這樣的他從前只是書本上的人物，如今卻真實地出現在她的身邊，怎不叫她心生恍惚之感？

  她曾記得小時候課堂上老師講解康熙的豐功偉績，那時候的她是如何模樣？或許是眼睛發亮，喜悅崇拜著那樣偉大的人物。

  當漸漸長大，知道那只是歷史上一個已經不存在的人，心中不免添了幾分遺憾，感慨著這樣的人始終不存在於現實當中，只能當做人生中激勵人們前進的動力。

  那時候的她又怎能想到自己不僅親眼見到了那想象中的人物，而且是有血有肉的，與想象中全然不同，卻同樣的令人向往崇敬。

  這樣的人天生便是站在高處令人仰望，她卻能日日夜夜真實地觸摸到他的體溫，感受著他溫暖的關懷。

  岫雲寺位於紫禁城外西側的郊外，距離皇城距離甚遠，因此到了岫雲寺已是晌午時分。

  琳若向寺中的小沙彌請求見一見念一大師，那小沙彌見她衣著雖素雅，卻極為精致，舉止優雅端莊，溫婉有禮，身後跟著幾個身材高大、孔武有力的男人，一看便知身份不俗。

  於是微微頷首，道了聲:“施主請稍後。”便回去通報。

  岫雲寺位於山上，是京城周圍有名的皇家寺廟，香客鼎盛，大多前來的都是京城的達官貴人的家眷。

  不一會兒，那小沙彌重新回來，雙手合十，恭敬地請琳若進去。

  琳若頷首道謝，進了寺中，徑直隨著小沙彌走在青石小路上，冬日裡寒風刺骨，樹上枯葉飄零，極是寂寥空曠，與周圍來往的香客和僧人如此熱鬧的景象形成鮮明的對比，琳若深吸口氣，掩了掩身上紫色的披風。

  愈往裡行人愈少，直到來到後院一處禪房外。

  “施主請進。”小沙彌恭敬地請她進去，便退了下去。

  琳若命隨行的侍衛和芳如守在外面，自己獨自進了禪房。

  芳如雖疑惑，卻也恭敬地守在了外面。

  熟悉的地方，熟悉的人，熟悉的情景，恍如隔世，也確實已是隔世的事了。

  望著眼前熟悉的慈祥面孔，琳若不知是何感受，是該憤怒地質問？還是平靜面對？
  “施主請坐。”他平靜地望著他，既無意外，又無尷尬，仿佛早已預料到是她，亦不驚訝她會來此。

  琳若沉默著盤腿坐於他對面的蒲團上，挺直著背脊，縱然滿心的惱怒和質問要說出口，卻努力保持緘默。

  “阿彌陀佛，施主可有何事要問老衲？”

  “念一大師既已知道我要來，想必亦知道我此來為何。”

  眼前的人一派慈祥，無論如何都是一個慈眉善目的老人，可是想到自己的處境便無法再生出尊敬與好感。

  “老衲早已料到施主會來，亦心知施主為何而來，只是有些事已是注定，老衲只能說，天意如此，亦無從改變。”他無奈地歎了口氣。

  “天意？何為天意？如若一切只是一個謊言，又何來的天意？出家人不打誑語，我希望大師能如實地解釋一下您的所作所為。”

  她強忍住怒氣才控制住自己未發作出來，但是眼眸卻明亮的驚人，逼視著他的目光帶著冷意。

  念一道了聲佛偈，慈悲地看著她:“有些事非老衲不願告知施主，只是天機不可泄露，所謂前世因，今世果，施主命中注定要來此走這一遭。”

  “大師既不願說，我也不強求，只是有些事並非大師一人便可改變，無論如何，既來了這裡，這一世便由我自己做主，我不會再由任何人擺布，即便是大師亦無法，這便是我的決定。”

  “施主莫要執迷不悟，到頭來受傷害的只會是施主自己。”念一無奈輕歎，目光平靜中透著絲憐憫。

  “一切由大師而起，執迷不悟的是大師才對。”她起身告辭，不願再與他虛以逶迤。

  出了禪房，來到院內，芳如亦步亦趨地跟在身後，看著她情緒低落，不由疑惑。

  “主子，您這是怎麽了？”

  琳若走到一顆常青樹下，思緒紛飛。

  事到如今，她依舊無法得知自己來到這裡的原因究竟是什麽，念一始終不肯說出緣由，自己便只能任由歷史繼續發展下去。

  她不知今後的自己會如何，她已不確定什麽是真，什麽是假，自己應該如何做。

  她閉上眼睛，感受著清風拂過耳畔，臉頰略微冰涼，心緒愈發清明澄淨。

  無論未來如何，似乎她能做的便是一直堅定地走下去。

  耳邊傳來芳如擔憂的聲音，她歎著氣，沒有回答。

  來到大殿，主持領著眾位僧眾做著法事，琳若跪在蒲團上，雙手合十，誦著經文，為早逝的孩子祈福。

  離開大殿，陽光撒在身上，帶來一些暖意，睜開眼，迎面卻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

  琳若腳下一窒，便欲躲避，卻又發現無處可躲，不由歎了聲冤家路窄。

  四阿哥一身絳紫色的長袍，外面披了件石青色的披風，身長玉立，五官冷峻，迎面走來，端的是貴氣逼人，卻也冷冽逼人，一眼看見了她，走上前來微微頷首。

  “胤禛見過和嬪娘娘。”

  琳若隻得頷首回禮:“四阿哥怎會在這兒？”這也未免太過巧合，她卻不願往別處去想，如今的她害怕見到四阿哥，他的眼神總是另她無所適從，另她慌亂中極為壓抑。

  此刻烏日罕與幾名侍衛皆在，她可不願惹來什麽閑言碎語傳到康熙耳朵裡去。

  “胤禛得知和嬪娘娘前來做法事，奉了皇阿瑪的旨意一路護送和嬪娘娘平安回宮。”

  琳若狐疑地打量著他，卻也心知他不可能假傳聖旨，便暫且未再說什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