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林黛玉二進京都 榮國府儀門難開
  黛玉只是緩步走著，倒是沒有注意，不遠處有一雙眼睛只是盯著自己，直等到自己上了馬車也不曾離去。

  榮國府坐車原是有規矩的，丫鬟婆子與主子是不會坐在一起的，可是紫鵑卻堅持上了黛玉的馬車，隻說是自家姑娘這一路上累了，自己要近身服侍才能放心。

  榮國府的下人都是知道紫鵑和黛玉的關系最是親厚，一時一刻都是細致操心、照顧周到的，故而倒是也沒有多說什麽，就由著紫鵑了。

  “你這蹄子，平日裡倒是沒什麽話，怎麽今日偏生就要和我在一處？”黛玉笑著嗔道：“也就你本是榮國府的丫鬟，他們才沒說什麽，要是雪雁這樣鬧騰，不一定就要說是輕狂了。”

  紫鵑嘻嘻一笑，乃道：“他們要是願意說我輕狂我也隨著他們說去就是，好歹嘴巴是在別人的身上，道什麽是非不過是上下兩片嘴唇一動的事兒，哪兒管的了。”

  “你如今這嘴巴倒是越發的厲害了，也不知道是和誰學來的。”黛玉見紫鵑劈裡啪啦的說了如此多，隻笑道。

  “我擠到姑娘的車上，原是有幾句要緊的話要對姑娘說，如不然才不用費這樣的勁，姑娘這裡倒是嫌棄上了。”紫鵑雖然是打趣著說的，可是到底將自己的意思對黛玉說清楚了。

  黛玉看紫鵑如此說，知道這是有正經話對自己說，故而收斂心神，只是認真聽著。

  紫鵑壓低了聲音說道：“有件事兒要對姑娘說，剛才我私底下給跟著我們到了京城的幾家下人說了，只是讓放出風聲，說是鹽課禦史林家的家產如今都隨著姑娘一並兒運來了，這好幾大船的東西都是，還有不少的莊子，除了姑娘在榮國府日常的開銷，就是老爺留了給姑娘做嫁妝的。”

  “你倒是機靈，只是這樣做也是沒有什麽意義的，想是你這般聰慧的人也早就該想到了，這些東西，將來只怕也不能是我的了，你何曾見過肉到了嘴裡還能吐出來的？也不瞞你，從上船那日，我就沒打算要回來。錢財身外之物，只要是他們能讓我好生的過日子，我也就沒旁的想法了。”黛玉歎息一聲說道。

  “就算是姑娘不打算要回來，最起碼也要讓世上的人都知道，姑娘是帶著家產到了榮國府的，可不能讓人都說姑娘寄人籬下，一草一紙都是用賈家的。”紫鵑可是不能忘了，那些人都是怎麽說姑娘的，可憐姑娘賠上了所有的家當，倒是落了一個寄人籬下的名聲，許就是因為在外人眼中，姑娘什麽都沒有，才會到了最後都沒人願意來和姑娘結親，從而注定了姑娘的悲劇。

  “就只是我們家的幾個人，人生地不熟的，如何能讓許多的人知道？何況就算是人都知道了，又能如何？誰還能為了我一個孤女去得罪榮國府說這話不成？怕只是做了無用功罷。”黛玉雖然感念紫鵑對自己的心，但是卻不抱什麽希望。

  “姑娘盡管放心，碼頭上人多嘴雜，又不是空口說白話，誰看到了都是知道這些東西是從林家運來的，只怕不過一二日的時間，京城就會傳遍了罷。榮國府雖然強勢，可是到底有許多的人都盯著，如今又是娘娘的娘家，做的過了總是有些不好，只要是這消息散的廣些，那邊終究是要有些顧忌，就是對姑娘的將來也是多少能有所助益。”紫鵑的想法也很簡單，只要是別口口聲聲的說自家姑娘吃的用的都是榮國府的就成，現今這情況還真是說不上誰吃的用的都是誰的。

  “你費心了。”千言萬語，黛玉不知從何說起，只能說出來這樣一句話。

  “原是應該的。另有一件，姑娘此次來，可是萬不能再從角門進去了。”按照大戶人家的規矩，角門乃是下人進出的地方，平時來了客人或者是自己家的主人進出，都是從正門旁的儀門進出，這才是規矩，上一次姑娘來的時候走了角門，偏生沒有人說一句不是，這一次要是還走角門，讓府中的下人怎麽看姑娘？
  黛玉聽了這話，只是臉色一沉，上次自己來的時候，走了角門，自己好長時間都不能釋懷，雖然說是當時是外祖母讓人去接的自己過來，可自己來了，倒是什麽都沒有準備。

  原想著這是兩地風俗有所不同，可是寶姐姐來的時候，卻是從儀門進來的，又有二舅母帶著闔家女眷迎候，那氣勢排場，到底是不一樣。雖然說一直以來都告訴自己，因為薛姨媽是長輩的緣故，才能有那樣的待遇，可是那話就是連自己都不信。

  只是父親活著的時候，自己尚且只能走角門，何況如今父親不在了，自己還敢有別的指望不成？榮國府的儀門怕是不能為了自己而開。

  “姑娘不要憂心，我和雲嬤嬤商量了，要是這次儀門不開，自有雲嬤嬤出面說話，雲嬤嬤總是從宮中出來的，和長公主的關系又好，自然不敢有人說不是。”

  原來路上的時候，紫鵑就將黛玉賞賜來京城是從角門進門的事情說了，雲嬤嬤大呼失禮，還說是大戶人家萬萬沒有這樣的規矩，林姑娘乃是清貴小姐，如何能走下人走的角門，這無疑是給人沒臉，所以早早就說定了此事。

  黛玉才知道，原來上次來榮國府從角門進門，不光是自己如骨在喉，就是自己身邊的人也是憤憤不平，一直想著怎麽能讓自己得到應有的對待呢。

  “姑娘以後還要在榮國府住著，被人看輕了終是不好，雖然我們今日爭執這個有些不好，可是為了姑娘的將來卻也是必須。”

  “家產我可以放棄不要，可是臉面卻是不能不要的，上一次父親還在倒是也無所謂，可是如今父親去了，我不能丟了父親的面子，要是不能走正經的門，我們且回蘇州去吧。”黛玉這時候也是下定了決心。好歹父親還給自己留了些東西，省著點兒一輩子也是衣食無憂了。

  紫鵑原本還擔心黛玉會因為榮國府是她唯一的親人而一味退讓，如今聽了這話，倒是放心多了。

  主仆兩個又說了些閑話，也就到了寧榮街。

  紫鵑的印象中是有這麽個地方，只是卻想不起來究竟是什麽樣兒。所以紫鵑拉開馬車的簾子看了下，只見街北蹲著兩個大石獅子，三間獸頭大門，門前列坐著十來個華冠麗服之人。正門儀門都緊緊地關閉著，只有東西兩角小小的角門門有下人出入。正門之上有一匾，匾上大書"敕造榮國府"五個大字。紫鵑心中暗道，果然是不同一般的氣派。

  紫鵑心細的看見門口上停著暖轎，想來是因黛玉來特意候著的。心中暗想，果然是不打算讓姑娘進了儀門，如今隻開著角門，單等著姑娘上轎子就抬進去了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