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瞞查帳安氏中計 查虧空劉氏受罰5
  到了第二日晚間時候，紫鵑就清完了所有的帳目，然後把算出來的數字給黛玉和水溶二人回稟清楚。

  雪雁則拿著厚厚的一摞紙張遞給黛玉，上面都是有漏洞虧空的帳目，雪雁一筆一筆都記載的很是清楚。

  黛玉翻了兩頁，順手就交給了水溶。雖然是自己理家，可是這畢竟是發生在北靜王府一件重要的事情，應該讓王爺做主才好。

  水溶拿過去細細的看了幾頁，越看眉頭鎖的越緊，手指也是捏的越來越緊，指尖都發白了，還在用力的捏，連手中的紙都差點兒被水溶揉碎。

  “王爺就別為了這個煩心了，不是早就料到是如此了？其實我看著也和預計的差不多。”黛玉看著水溶已經要忍不住的樣子，忙就寬慰說道。

  丫鬟們在一旁看著水溶這個樣子，並不敢多說什麽，因此一個個都是默默的站著。黛玉看自己說話，水溶也不回答，隻好接著又說道：“我原想著這兩天就開始處理這事情，可是馬上就是重陽節了，現在鬧起來也不太好，不如就等重陽節過了再說吧，王爺意下如何？”

  水溶聽了黛玉的話，想著馬上就是重陽節，雖然算不得大節，可是各處的聚會必定不少，要是北靜王府再鬧出些事情，只怕是被人笑話了去，因此也緩和了臉色說道：“玉兒，還是你想的周到。”

  “我也不是想的周到，只是我和王爺不一樣，王爺到底是當局的人，我說的不好聽目前來說還算是一個局外人，所以我的心態比起王爺就更好些。”黛玉實話實說，雖然自己如今是北靜王妃，可是北靜王府這些年的生活和她並沒有關系，所以不管之前有多少的利益衝突，對於黛玉來說總是能冷眼相待，可是換做一直都在局中的水溶，就是真的做不到了。

  “其實我也不是在意銀子，銀子雖然是好東西，可是終究也不能和一家子人的情分相比。我只是想著父王當年寵妾滅妻，差點兒把母妃逼上死路，為的就是安氏。可是安氏對於父王想來也不是全心全意的喜歡，倒是為了我們府中的銀子吧。”

  水溶心裡很想知道，要是有這麽一天父王知道安氏的目的以後，還會不會和以前一樣厚待安氏？會不會對於以前的所作所為略感愧疚？要是有朝一日他還能再見母妃的話，又會是什麽樣的感覺？他會覺得對不起母妃嗎？面對著自己和漪瀾的時候，他會不會覺得愧為人父而有些汗顏？
  黛玉看著水溶如此難受心裡也不好過，要是早知道水溶看到這些會這樣難受，會想起來這幾年得不舒心，自己就不應該讓他為了這些瑣碎的事情如此煩心。

  這一次也的確是自己做的不好，只是順著自己的心思考慮問題，卻忘記為水溶考慮了。水溶心裡就算是再怎麽不待見自己的父親，可是和父親之前總是有些割不斷的血脈相連，對於他來說，這一輩子最痛苦的事莫過於就是父親不疼愛，母親也不曾用心護著，雖然出身王府，可是卻只能和妹妹兩個人相依為命。貴為王爺，還要受庶母的氣，其實水溶遠比寄人籬下的自己還要可憐。雖然說自己在榮國府的時候，日子過的不太舒心，可是那些傷害自己的人畢竟不是自己至親的人。

  黛玉因此握住水溶的手，用委婉溫柔的口氣說道：“王爺，我們不想這些了好不好？我想，終究有一天老王爺會明白過來。而且，王爺的身邊現在不是也有我了嗎？我會一直一直都陪著王爺，好好的疼王爺，愛王爺。”

  黛玉雖然鼓起勇氣說了這一番話，可是因為屋裡還有丫鬟，所以黛玉的面頰紅透了。水溶也不曾想過黛玉會忽然說出這樣一席話來，心裡自然是覺得暖暖的。是啊，自己為什麽要去為了早多少年之前已經發生的不能更改的事情難過呢？難道說如今自己的身邊已經有了玉兒還不夠嗎？對於那些自己早就失去了東西又何必執意的去追索？

  “玉兒，我沒事，有你在我身邊就足夠了，你不用擔心我。現在你應該好好準備重陽節才是，這是我們成親之後的第一個節慶，說不一定有多少人等著看你呢。”水溶的心被黛玉溫暖，同樣的他就會把這份溫暖回饋給黛玉。

  水溶對於黛玉以前的生活也多少知道些，榮國府中風霜刀劍嚴相逼的生活，他雖然不曾參與，可是卻能體會。整個榮國府的人也不知道有多少的人總是拿她做擋箭牌，在她自己還不知道的情況下，多少人已經被別人‘幫忙’得罪，想她一個小小的女孩兒在那樣的環境下都能好好的過日子，自己一個大男人還有什麽不能的？

  黛玉聽了水溶的話，也是略略點頭應了。她如何能不知道，忠順王府邀請賞花，來往的大約都是皇親貴胄，說不一定有許多人等著看自己這個從小就沒有父母雙親在堂教養的孤女的笑話呢。到了那一日，自己一定要好好表現，絕對不能丟了北靜王府的臉面，也不能丟了父親雙親的臉面。

  何況這也算是第一次以主母的身份赴宴，做的好與不好，關系重大。以後再京城生活，少不得和各家女眷有來往，且水溶是王爺，自己以後能接到的帖子想來不少，總不能讓人笑話了去。而且要是自己做的好了，說不一定對於水溶而言也是一分助益。黛玉雖然不曾做過這些，可是以前也常聽人說，內宅家眷的一言一行往往也會眼中影響到丈夫在外面的地位。

  主意打定，黛玉自然是忙著預備重陽節赴宴的事情不提。水溶這邊也不知道在忙活些什麽，每天也是會到外面去，差不多到了下午才會回來。

  到了重陽節前一日，黛玉倒是想起來另外一件事，當日應邀去德陽大長公主府中的時候，因為水溶的身子太差，所以早早就告辭回來了，如今馬上就要過重陽節，要是過了重陽節再去賠罪的話，不免有些敷衍，因此應該抓緊時間去一趟公主府向大長公主告罪才是。

  因此黛玉一大早便讓人下了拜帖給大長公主府，得了回音以後忙就預備了厚禮親自到大長公主府中道歉。

  大長公主聽到北靜王妃要來拜見自己，也不覺得意外。在她的想法中，黛玉這樣懂事的孩子，總是會親自來這一趟，要是黛玉不來，才是自己看錯人了，因此大長公主笑著對劉氏說道：“果然我是沒有看錯人的，這是個懂禮數的。”

  劉氏心中也喜歡黛玉，所以點頭也是再三稱讚黛玉。

  黛玉來了這一趟，不過就是說了些閑話，可是德陽大長公主卻主動問起來，水溶的身子如今可是已經大好？又囑托黛玉要好生照料，說是身子年輕的時候要是虧下來到了以後再不好補回來，因此一定並不能掉以輕心等等。

  黛玉一一應承下來，又陪著長公主用了午膳，一直陪著大長公主到了下午這才回了北靜王府。

  這一次公主府之行，讓德陽大長公主對黛玉這個侄孫媳婦更是喜歡了幾分，也由此奠定了黛玉在皇家媳婦中的地位有那麽一些與眾不同。一個能得到太后和德陽大長公主兩位皇家長輩都喜歡的人，自然也就是許多人追捧的對象。

  第二日便是重陽節，黛玉應邀到了忠順王府。

  因為是第一次赴宴，黛玉便稍微早了一些，還有人正在陸陸續續的前來。黛玉心中便暗自道，果然忠順王妃請了不少的人來，看著穿著打扮便可知道，這些人就算不是王公貴族也是朝廷新貴的家眷，果然是極正式的場合，好在今日自己不曾掉以輕心，打扮的也十分得體，不至於被人輕看了去。

  黛玉端著茶細細看去，這些貴婦的年齡不一，有一些是和自己差不多年紀的年輕媳婦子，差不多都是獨自前來，或者帶著年幼的孩子。另外一些便是年紀稍微大一些的，她們的身邊大多都帶著妙齡的女兒。偌大的忠順王府花園裡處處都是珠圍翠繞、花團錦簇，鶯歌燕語、十分熱鬧。

  以前的時候，黛玉雖然也曾經去過幾家赴宴，可是都是閨閣女子之間的小打小鬧，還真是很少來這樣的場合，今日來了，看著這些人臉上好像是帶著假面具一樣的笑容，黛玉開始的時候覺得不是很自在。

  可是就算是心裡不自在，黛玉還是表現的落落大方，讓人瞧不出來一絲一毫的不耐煩和失禮。黛玉因為舊日熟悉的姐妹今日好像是都不在，所以一個人在一旁憑欄遠眺，一面又分出心思來看著院子裡的情況，免得什麽時候遺漏了誰沒有打招呼，讓人笑話了去。

  除了黛玉之外，別的大概都是來習慣這樣場合的，因此三三兩兩坐在一處說話的不少。黛玉不由的就在心裡想著，也不知道這其中有幾個人是真心真意的說話，又有多少人實在虛以委蛇，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看起來，朝堂之上，男人們勾心鬥角，就是連後院裡也是這麽辛苦，難怪水溶不願意入仕做官，隻想著做自己的閑散王爺，如今看起來要是王爺不入仕倒是自己的福氣了。雖然說自己想做一位對王爺有助益的王妃，可是卻不願意太過勾心鬥角，那樣的生活真的是太累。

  黛玉這邊才想著，忽然就聽說是南安郡王妃帶著郡主來了，黛玉這才拉回心思，略微整理一下衣冠等著迎接。雖然之前都不曾見過，可是南安郡王妃可是做長輩的，自己總不能不擺出晚輩該有的態度。

  南安郡王長期駐守在南疆，因此在朝中的地位和駐守北疆的東肅郡王差不多，可以說是旗鼓相當。便是連南安郡王的兩個女兒也都是封為郡主，因此南安郡王妃在京城的貴戚圈子裡也很有地位，今日來了果然就是高高在上的樣子。她的身後還跟著兩個十四五歲的女孩子，生的很是標致，想來這便是南安王府的兩位郡主了。只是這兩位小郡主和她們的母親容貌相似，神情也相似，都是一副倨傲的樣子，倒好像是在場的人就屬她們母女地位不一般一樣。黛玉便不由得想起來自己的姑姑，一樣是有權有勢的王妃，怎麽她就和南安王妃的態度如此不一樣呢？看起來有些時候，也不僅僅是丈夫的地位問題，而是在個人本身。

  不過黛玉卻也沒有許多時間去想，這位南安王妃就已經到了黛玉的面前。因看著黛玉眼生，又是個出色的，所以便順口問了一旁的忠順王妃，這是何人。

  “嬸子原是不認識她，她便是北靜王府的王妃，上個月才成親，今日也是第一次出門赴宴。”忠順王妃的年紀差不多三十歲，是個標致人兒，而且待人接物很是得體，便是連才第一次見面的黛玉也絲毫不覺得有什麽生疏感，到了忠順王府說一句賓至如歸，倒是也當真能稱得起。

  “原來是溶哥兒的媳婦。”南安郡王妃看看黛玉，臉上連一絲笑容都沒有舍得，只是硬梆梆的說了一聲：“果然是個標致的，這一說我倒是想起來幾年前在皇宮的中秋夜宴上見過一次的，只是當時沒有太在意罷了。”

  黛玉對於南安王妃的態度也不以為意，可不是嘛，雖然說一樣是郡王爵位，可是一個是手握重兵的王爺，一個是閑賦在家的王爺，自然是不一樣的，她瞧不起自己也是應該。

  “拜見嬸嬸！”黛玉對著南安郡王妃深深一福道。

  南安王妃受了黛玉的禮，卻連虛扶都沒有，只是道：“罷了，既然來了，就好生和大家都說說話。”說完了這句話，南安王妃便不再搭理黛玉，直接朝著裡面走去，找相熟的人說話去了。跟在她身後的兩位郡主也是眼高於頂，對黛玉這個郡王妃連起碼的招呼也沒打，就隨著母親去了。

  “這兩位郡主也太沒有禮數了。”雪雁看著有些憤憤不平，可是又不敢大聲的說，不過就是小小聲的埋怨兩句罷了。

  “不該說的話別說，免得被有心人聽了去。南安王府可是手握重兵，自然和我們府中不一樣。算了她們不搭理我們，我們何必要巴著她們，隻當是沒看見就完了。”黛玉小聲的說道：“我想一會兒姑姑大概也是會來的，我們且略等一等。”

  黛玉這邊才說完話，就見忠順王妃已經送了南安王妃到地方以後又回轉過來。

  “弟妹也不要覺得心裡不痛快，南安王妃就是這個樣子，京城裡的人都知道。”她一直就在一旁，也看見了南安王妃母女的目中無人，可是一樣都是自己請來的客人，都不能怠慢了。雖然說目前來看，南安王妃勢力大，可是誰知道到了將來，北靜王府會不會後來居上，畢竟南安王府的世子可不如北靜王水溶。

  既然忠順王妃叫自己一聲弟妹，黛玉便笑著稱呼她一聲嫂嫂，然後這才說道：“我自然是不會去計較這些，要是連每個人的態度都要去計較，在這世上活著豈不是太累了。”

  黛玉這兩句話說的真誠隨性，可是卻也說出了自己的骨氣，她不會因為南安王府軍功赫赫就曲意逢迎。因此忠順王妃對黛玉倒是多了幾分讚賞，這樣的心態便是再過十年也未必就能有，倒是她小小年紀就有了，不過忠順王妃卻什麽都沒有說，只是笑著去招呼別人。

  黛玉也懶得在這邊看著南安王妃的樣子，所以轉了幾步去看菊花，忠順王妃敢辦菊花宴，王府的菊花也確實算得上是一等一得好，便是連魏紫姚黃這樣的在忠順王府也算不得稀奇，居然連難得一見的綠牡丹、綠雲、墨荷、鳳凰振羽等品種也是應有盡有，黛玉在菊香中居然也忘記了之前的不痛快，一心一意的賞起花來。

  “這位便是北靜王妃吧，果然是一等一的人兒，難怪聽說連太后都稱讚您是皇家媳婦中第一得意之人。”忽然就有一個婉轉的聲音在黛玉耳邊響起，黛玉忙就回頭看過去，卻見眼前是一位穿著桃紅比甲的女子，面目之上多了幾分妖嬈之氣，不過最讓黛玉意外的是，這女子的身邊還站著一個人，卻是寶釵。

  黛玉本是不認識這女子，可是從她的打扮上，還有她身邊站著的寶釵，黛玉想眼前這人極有可能是忠順王府的側室或者姨娘。之前因為寶釵要嫁到忠順王府的緣故，黛玉也知道，因為忠順王爺沒有別的愛好，唯獨喜歡漂亮的女子，所以如今年紀雖然不過三十歲，可是忠順王府姨娘有許多。

  “拜見北靜王妃。”這桃紅比甲的女子還沒有說話，一旁的寶釵卻規規矩矩的對著黛玉行了大禮。

  黛玉虛扶一下，然後道：“你我原就相識，很是不比如此，倒是生分了。”

  對於寶釵，黛玉說不上喜歡，可是也說不上厭煩，只是從寶釵定了忠順王府以後，黛玉就從心裡覺得寶釵有些可憐。如今看起來自己早先的擔心也不是多余的，只可惜了這樣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孩子，嫁過來才多長時間，可是面上看起來居然都有些面如死灰沒有生機的感覺，想來是在王府做這個姨娘十分不痛快，不過這也只能說是命，別人幫不了她。

  “我差點兒忘記了，薛妹妹和北靜王妃是舊相識，聽說你們以前都是在榮國府。怎麽一個就做了北靜王妃，一個卻只能是忠順王府的姨娘，便是連庶妃都算不上？到底這就是士農工商的差別，商人家裡就是商人家裡的，上不得台面。”這穿著桃紅比甲的女子滿眼滿口俱都是挑釁，而且言語之中便是連對黛玉這個北靜王妃也是沒有一絲一毫的尊重。

  黛玉心裡好奇，要說這先入府的姨娘或者是庶妃側妃地位高一些，可以隨意的欺凌寶釵，她倒是也不覺得有什麽，可是眼前這女子，卻分明是連自己都敢挑釁，倒好像是有恃無恐一樣？莫非說，這忠順王府的小小側室都能如此囂張不成？

  不過黛玉一貫以來的習慣便是不會和這樣不值得計較的人計較，可是又覺得就這樣離開了有些奇怪，所以只是看著寶釵說道：“姐姐在府中可還好？”

  “勞煩王妃記掛，妾在府中一切都好。”雖然黛玉叫自己一聲姐姐，可是寶釵在王府中學的最多的便是擺正自己的位置，因此她卻不敢以姐姐自居，只是恭恭敬敬的說道。

  到了王府才知道，這忠順王妃最不缺的便是容貌豔麗的女子，從王妃以下，沒有一個女子不是容貌豔麗的，而且還有許多都是出身名門的閨秀，自己一個商戶的女兒在這忠順王府確實算不得什麽，因此也就只能是本本分分的過日子。可饒是如此，卻依然被人不止一次的欺凌，這大半年的時間，當真就是度日如年。可是面對著已經是王妃的黛玉，寶釵便是滿腹辛酸也不能說。她素來要強，自然不願意自己的不如意被以前經常被自己壓下去的人知道。

  “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我還有別的事情，就先走了，不打擾姐姐在這裡賞花。”黛玉說完了話，臉上依然是雲淡風輕的表情，不過是略微和寶釵打了招呼，就帶著紫鵑和雪雁兩個離開。

  雖然是桃紅比甲的女子先找上黛玉的，可是黛玉從頭到尾都不曾搭理她一句，便是連眼神都吝嗇於給她一個，這讓她覺得十分沒有面子。

  因此她看看遠去的黛玉，只是啐了一口說道：“顯擺什麽，不就是一個破落戶家裡的女兒，也不知道是祖宗積了什麽德，居然就做了北靜王妃。要是放在閨閣中論起來，我不知道比你高了多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