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接對牌黛玉理家 心猜測各懷鬼胎2
  水興想著要急忙回去先把帳目清理出來，因此見黛玉再沒什麽話說，便只是忙就規規矩矩的告退離去，其他的管事自然都是隨著水興的腳步，見水興出去，也是依次魚貫而出。

  水溶看著人都走了出去，這才笑著對黛玉說道：“今日第一天理事，可有什麽感想？”

  “雖然覺得不是很自在，可是倒也無妨，想來過幾日也就好了。”黛玉淺淺的笑著，倒是不顯張揚隻覺溫婉。

  水溶最喜歡的便是這樣的黛玉，每次看到黛玉這樣的目光，總會有一種寧靜祥和的感覺。

  “既然如此我們且先回房去。”水溶看著黛玉這樣，心裡也是覺得溫暖寧靜，所以一面說話一面起身，走到了黛玉的身邊，伸手拉起黛玉的手。

  雖然說這些日子和水溶很是親昵，可是卻也只是在自己房中，如今這還是在議事廳，外面也不知道有多少的人，王爺就這樣的膽大，當真就不怕人說閑話嗎？

  黛玉心裡想著，卻已經不由自主的隨著水溶起身。

  “王爺，我還是自己走吧。”

  察覺到水溶要拉著自己的手出去，黛玉忙就用力要掙脫自己的手腕，可是水溶哪裡能願意，只是笑嘻嘻的拉著黛玉，隻當作黛玉沒有想著要掙脫自己一樣。

  議事廳就在上院外面的一進院子裡，所以出了議事廳還要朝著裡面走才能回到自己屋裡。

  因為手被水溶拉住，黛玉略微有些不好意思，所以只是低頭走路，倒是不曾和水溶說話，兩個人就這樣寂靜無聲的走在青石板鋪就的路面上，一路之上連一句話都沒有。

  紫鵑和雪雁兩個跟在後面，只是裝作看不見前面親親密密的兩個人一樣，可是到底跟在主子後面也不好說話，因此四個人走過來的時候倒是一點響動也沒有。

  走著走著紫鵑就忽然聽見一旁有個聲音傳過來，不由得就聽了一耳朵。

  “我們這位王妃雖然年紀小，可是卻也是狐媚樣子，怪不得王爺對她言聽計從的，也不知道都是用了什麽手段。”

  因為聽到這話，紫鵑不由得就朝著一邊看去，想要看看到底是誰在背後說主子的是非，而且是用這樣死罪的語言。雪雁在一旁自然也是聽見了，因此只是拉拉紫鵑的衣裳，朝著一邊略微示意一下。

  紫鵑這才看清楚，原來，院子旁邊有個小花園，花園子裡面有個小亭子，說話的人就在亭子裡面的美人靠上面坐著，因為是背對著議事廳這邊，幾個人走路的時候又都沒說話，所以亭子裡的人並沒有察覺有人過來，還只是在一個勁的說話。

  紫鵑看完了，心中暗道，這話自己聽的清清楚楚的，想來就走在自己前面的王爺和王妃也是聽的明明白白了，卻不知道王妃是什麽意思，王爺是什麽意思。

  按道理，說出這樣的話來，就算是不死也要脫一層皮了。可是話說回來，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說出這樣的話的下人，只怕是也是有所依仗，要不然又怎麽敢。

  “你話可是別說了，好歹我們不過是下人，哪裡管得了這麽多？何況王妃是什麽人，怎麽能輪得到我們來議論。”另外一個媳婦子也許是聽著這個管事娘子說的不中聽，因此忙就說道。

  “我可是沒說錯，以前不是都好好的，怎麽來了這位王妃理事以後就好端端的要查帳。也不怕人笑話了去，果然就是小家子的出身，比不得王府這樣的地方。說起來她能如此囂張，也不過就是因為她是明媒正娶的王妃，所以把側太妃不放在眼中。也不想想側太妃再不濟也是長輩，怎麽能是一個晚輩就這樣擠兌的？王爺也當真是好，居然就這麽由著她放肆。”這管事娘子明顯是對黛玉有所不滿，所以字字句句都是抱怨。

  另外一個聽著這話越來越過份了，哪裡還敢聽下去，說以只是說道：“這話原不是我們做下人的應該說的，我們隻管做好本職工作就好，不管是誰當家理事與我們原都是無關的。你要是不願意回去，就且坐一會子，我還有事情先走了。”

  說話這一位就要站起來離開，卻被旁邊的拉住了。

  “你怕她做什麽？說到底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還能有多大能耐不成？”

  可是說的人便是敢說，聽的人倒是堅決的不聽了。她如此不把新王妃放在眼中，只怕是自己和她再說幾句，叫有心的人聽見了，便是連自己都要受到連累了。因此只是急忙就抽身站起來就要離開。

  “王爺，王妃——”這媳婦子才轉身，就看到了不遠處青石路上站著的水溶和黛玉，只是嚇得連話都說不圓統了，差點兒把自己的舌頭都給咬了。

  二人這一席話，不光是紫鵑和雪雁聽到了，就是水溶和黛玉也是一字不落的聽到了，而且聽的那就是一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這會兒兩個人也停住了腳步看著亭子裡面的人。

  雪雁脾氣原本就不太好，這會兒聽了這些話，哪裡還能忍得住，只是衝上前兩步說道：“王妃有多大能耐府中的人都還不知道，不過以後總也有知道的時候。可是這位嫂子的能耐我們可是都親耳聽見了的，居然敢在背後說主子的是非，這樣的能耐便是這府中上上下下的人也是沒有。”

  這說是非的管事娘子聽得旁邊的人說道王爺和王妃，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到一個陌生的清脆聲音傳到自己的耳邊，因此忙就回頭看，這才發現，王爺和王妃兩個人帶著兩個丫鬟正站在一邊，說話的是王妃身邊一個穿著粉色衣裳的丫鬟。

  這婦人沒有多余的時間看雪雁，只是忙就把目光回轉放在水溶的身上，只見王爺的目光幽暗，正板著一張臉審視自己。她在王府也是有幾年的人了，一看便知道王爺此時正在發火的邊緣，心中由不得就有些怕了。可是她又不知道王爺和王妃究竟聽了多少去，這會兒自己該怎麽說話才能挽回這個局面。因此倒是傻傻的在一旁什麽都不敢說也不敢做了，便是連最起碼的行禮都忘記了。

  “紫鵑，去找水總管過來。”黛玉看看面前的兩個人，回頭對紫鵑說道。

  水溶正要發作，就聽到黛玉命紫鵑去找水興，所以暫時先壓下自己的怒火，等著看黛玉要如此發落這兩個人。

  黛玉從水溶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雪雁忙就上前一步扶著黛玉緩步走到了兩個人說是道非的小亭子裡。一旁這時候已經不止是這幾個人了，倒是圍了不少的人，早有機靈的小丫鬟看著黛玉要進亭子裡面，所以忙忙的就拿了錦墊過來鋪在美人靠上面。

  黛玉舒舒服服的坐下來，也不說話，只是看著周圍正盛開著的菊花。這邊有別的丫鬟端著果盤茶水過來擱在亭子裡的石桌上。黛玉也不動，只是冷冷的看著現在就站在自己旁邊的兩個人。

  水溶看著黛玉過去坐了，便知道今日是要在這裡殺雞給猴看了，因此也不忙著走了，只是跟著過去坐在了美人靠上面。

  紫鵑這邊要去找水興，可是早有好事的下人為了討好王妃身邊第一得意的大丫鬟，急急忙忙的領命去找水興。

  紫鵑見有人願意幫著自己去找，也沒有不答應的道理，因此倒是轉到了一邊去打聽說是道非的這二人的來歷去了。紫鵑想知道，這兩個人仗的是誰的勢。

  水興出了議事廳的門，心中一面想著要先從哪裡得帳目開始查，一面慢慢的走著，因此並沒有走遠。忽然就聽到後面有人喊自己，一看卻是個一直在上院伺候的小廝，平日裡就很是伶俐機敏，只是不知道他這樣著急的喊自己做什麽。

  來人也顧不得說別的，只是拉著水興就往回走，一面走一面才簡單的把事情說了。水興聽了這小廝的話，可真是頭大了，這些蠢貨，難道不知道王妃和王爺出了議事廳，那邊是必經之路？便是要說是非，難不成就不能去王爺和王妃聽不見的地方？如今被王爺和王妃親耳聽到，只怕是一場災難在所難免了。

  “你可知道是誰在說是非？”不過水興也是有些疑惑，經過今日的事情，難道說還有人會不長眼睛的眾目睽睽之下去得罪王妃和王爺不成？這個人是不是故意說是道非給王爺和王妃找麻煩的呢？

  “是廚上的管事娘子劉嫂子和針線房的管事娘子馮嫂子。”這小廝果然是機靈的，忙就回話說道。

  這劉嫂子水興還是很清楚，這是安側太妃奶哥哥的媳婦，平日裡依仗著自己婆婆奶過側太妃，和側太妃關系比別人更好一些，不知道有多囂張，便是連自己這個王府總管也是不大放在眼中，所以如今才敢這樣大膽的說出這種冒犯侮辱性的話來。

  不過這蠢貨只怕是覺得安側太妃如今失勢，心裡頭就難免有些不滿意，所以才會拉著人在路邊上說話。只是她這話說完了，事情今日只怕是沒有善了了。王妃是誰？也是她一個做下人的能隨便說的？難道她以為到了今時今日，安側太妃還能護住她不成？人蠢了當真就沒辦法啊。

  水興一面走一面想著，走路倒是越發的快了一些，因為年紀已經不小，而且平日也不怎麽運動的關系，水興走了這些路居然已經是氣喘籲籲的，等見了王爺和王妃的時候，差點兒連話都只是喘粗氣說不利索。

  水興給水溶和黛玉兩個人見禮，可是過了半晌的時間，王爺和王妃兩個人都不說話。水興心裡難免就有些著急，因此略微抬頭看看黛玉。他心中在猜測，也不知道這位小王妃如今是不是猜到了，這位劉嫂子背後的人是側太妃。不過這位小王妃絕對是個聰明的人，應該是沒有猜測不出來的道理。只是不知道她要是猜測出來了，今日會如何處置這位劉嫂子。

  這劉嫂子當真是個糊塗棒子，她難道就不知道如今安側太妃已經大權旁落，在府中說話也不如以前了？有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這府裡現在是王妃說了算？便是她對王妃有諸多不滿，也當真是不應該在這種地方說，沒的倒是給安側太妃招惹是非。今日這事以後，便是王妃能網開一面，只怕是側太妃那邊也是容不下她了，她這張能說會道的嘴以後怕是就要閉起來了。

  王府的下人極多，這會兒事情已經傳開了，自然有不少人擱下手中的活來圍觀。不過是片刻時間，周圍已經圍了不少的人，一面看著一面少不得還要嘰嘰喳喳的小聲議論幾句。

  水興看著周圍已經亂成這個樣子，實在是不成體統，因此便怒斥道：“你們都不去做事，隻管在這裡看什麽？平日裡沒事乾就只知道一味的嚼舌頭根子。”

  水興覺得自己不過是一個下人，這會兒的事情已經牽扯到了主子們之間的爭鬥，所以水興的想法就是，自己暫且不要搭理這些，隻管說幾句好聽的兩面都不得罪的話，便是有什麽讓主子們自己去處理就是，因此他對嚼舌根子的兩個人倒是一句話都沒說。

  水興這話，原本也算是沒有大錯的，可是這會兒聽在黛玉的耳中便不是這樣了。黛玉隻覺得水興如此便是縱容了府中的不正之風，下人連主子都敢藐視詆毀了，這要是縱容下去，以後這府中還能有規矩？以往在榮國府的時候，黛玉看的清清楚楚，就是因為府中的人對下人們一再放縱包庇，所以才會出現奴大欺主的事。莫說是自己找個寄人籬下的表小姐受了不少下人的氣，便是連榮國府中正經的主子也是沒少被奴才欺負。難道說自己如今管著這個家，還要縱容這樣的事？任由這些幾輩子做下人的人欺負到了主子的頭上來？要是容忍了這樣的事情，自己當真就不用再管著這王府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水興倒當真是個會和稀泥的，料想這兩個人中有一個是側太妃的人，所以水興才會這樣包庇。這也就算了，原也不是要緊的事情，可是今日他在這裡逞威風，難道不也是奴大欺主？自己和王爺兩個人可都是坐在這裡的，還什麽話都沒說呢，什麽時候就輪到他發作了？

  “水總管當真是會做事，居然當著主子的面訓斥下人，難道說我和王爺都是聾了啞了不成？還要讓水總管代為教訓下人？還是在水總管的眼中，王爺和我根本就算不得主子？”心下想著，黛玉板著臉衝著水興說道。

  水興倒是沒想到，王妃忽然之間會把一腔怒火衝著自己來，而且連這樣嚴厲的話都說了出來。奴大欺主啊，這是什麽罪名，那裡是自己能背得起的。

  因此水興忙就嚇得跪了下來對著黛玉磕頭：“王妃息怒，奴才怎麽敢這麽想，不過是覺得他們這樣有礙觀瞻，所以才訓斥兩句。並不是奴才眼中沒有王爺和王妃，奴才以後再也不敢了，還請王妃原諒奴才這一回。”

  水興來了這一會子時間，都不見水溶說一句話，可是水興到底也是看明白了。明顯的，王爺對此事一言不發，就是在默默不作聲的支持王妃，今日但凡是王妃說的話，那就等於是王爺說的話，自己有幾個腦袋，敢藐視王爺和王妃。看起來自己今日這一場災禍是難以避免了。都是劉氏這個蠢貨，要不是她，自己何至於如此。

  水興這邊狠狠的瞪了劉嫂子一眼，就看到一個人影兒從自己旁邊走過去，因此水興抬頭看了一眼，過來的可不就是王妃身邊的丫鬟紫鵑。

  紫鵑走過來，在黛玉耳邊輕聲說了一句話，黛玉面無表情的點點頭就讓紫鵑在一旁站著。

  黛玉冷冷的對水興說道：“你們家裡幾輩子都在府中，也算是府裡有頭有臉的人，你又是總管，我還想著你到底是個能頂事的，卻不想著你就是這樣伺候府中主子，伺候王爺的。要是依著我說，你們這樣的奴才，就是拉下去亂棍打死也不為過。”

  水興看著黛玉一直都死柔柔弱弱的樣子，忽然之間變臉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到底是讓水興有些意外了。他哪裡知道，便是黛玉本身從來不是這個樣子的，可是在榮國府看鳳姐看的多了，自然就無師自通了，不過是板著臉教訓奴才，還是難不倒人的。

  水興聽著黛玉都提起來自己家其他的人了，這會兒怎麽能不大汗淋漓，可不是嘛，自己的祖父早年救過王爺的祖父一命，所以當初北靜王府開府以後，自己家的人在府中才能有如此的體面，卻不想今日被王妃這樣斥責，只怕當真是要把幾輩子的臉面都丟了。

  水溶在一旁只是聽了黛玉說話，自己倒是一句話都沒說，可是水興分明看見水溶的眼中射出寒光。看起來王爺很生氣，今日這事情要是處理不好，只怕是王爺這邊不能饒了自己。可是要是自己下手重了，萬一讓側太妃心裡有了什麽，只怕是老王爺那邊也不能饒了自己，水興從來沒有覺得，自己做一個總管這樣的難。

  “水總管也別總是跪著，先起來吧。本王妃還等著你回話呢。”黛玉看著水興只是跪在地上都不抬頭，所以冷笑一聲說道。

  水興這會兒還沒反應過來，自己要回什麽話，可是他倒是知道抬頭看看黛玉目光所至之處。

  黛玉果然並沒有看著水興，而是直直的盯著劉氏看。劉氏估計這會兒心裡也有些慌張，只是戰戰兢兢的在一旁站著，頭都不敢抬，但是細心看的話不難發現她的人稍微有些輕微的抖動。

  水興心裡頭不由得罵道，這會子倒是知道害怕了，早些時候做什麽去了，怎麽不知道王妃不是自己能說三道四的？而且還說出那樣的話來。可是她自己要找死，也犯不著連累自己啊。

  “會王妃的話，她夫家姓吳，娘家姓劉，是廚房裡的管事娘子，府中的人都叫她劉嫂子。”水興忙就對黛玉說道。

  黛玉聽了點頭，接著又道：“還有嗎？”

  “她當家的兄弟兩個和她們妯娌兩個如今都在我們府中當差。因為並不是我們府中家生子，所以旁的都不在我們府中了。”

  黛玉咪著眼睛看看水興，他說的是實話，可是重點卻還是沒有說出來，比如這劉氏和安氏的關系，水總管可是一句半句都沒提啊，要說不是有意欺瞞，自己怎麽都不會相信。

  “看起來水總管隻當著我初來乍到什麽都不知道，今日是打算就這樣用些不盡不實的話來哄我了。”黛玉這時候反而不生氣了，倒是輕輕的笑了。

  黛玉原本就是姿容絕代的人，如今這嫣然一笑，讓在場的人都驚訝壞了，可是牽連在內的幾個人卻沒有心思看王妃的笑容是不是算一笑傾城，他們更想知道的是，王妃忽然間這一笑是為了什麽。

  也就是這一笑，讓好不容易才安定下來的水興越發的害怕了，只是忙就磕頭告罪：“奴才不敢，便是給奴才借幾個膽子，奴才也不敢欺瞞王妃。奴才說的話句句都是實話，實在是不曾期滿王妃。”

  “水興，這幾年本王不曾管過你，可是並不代表本王處置不了你，你也不要以為本王還和這幾年是一樣。”水溶並沒有聽到紫鵑對黛玉說的話，可是他總是王爺，這府中的事情便是不去管多少也能知道一些。

  水溶不需要用心去猜便也猜到了，這劉氏乃是安氏那邊的人，而且和安氏的關系怕是不一般，所以水興才會這樣處心積慮的瞞著自己和王妃。這擺明了就是打算兩不相幫，兩不得罪。

  可是到了現在要是連府中的總管都打算要這樣兩邊搖擺的話，自己在府中的地位也當真就算是岌岌可危了，就算是中饋掌握在自己手中，也總有一天還要丟了，今日要是自己不下狠手的話，只怕是再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