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勘破
夏雲初甚至想要直接溜走就算了,她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麽面對宋天嶽。
可轉念一想,自己如今是在宋天嶽軍中帳下,除非她能從這軍中逃走,否則宋天嶽想要見她,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情。她就是現下逃開了尷尬,日後終歸也是逃不過的。
這麽想著,她便深吸了口氣,讓自己的聲音平靜一些,才開口講,“我……收拾好了。”
宋天嶽又遲疑了半晌,仿佛等了一段時候,慢慢地轉過神來。
此時天色漸暗,夏雲初也不大看得清楚宋天嶽的臉色,只希望對方能因為天色昏暗的緣故,也看不清她的模樣。
“……天色太暗,我方才……沒看清。”宋天嶽繼續咳嗽,讓人懷疑他是不是一下子感染了風寒。
夏雲初沉默。
對方要是不說這句話,她心中還能抱著點兒幻想。可宋天嶽這麽一開口,她就知道這人肯定是什麽都瞧了去了,否則可不會說出這麽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辯解說話來。
這人到底是個武將,性格耿直,連這麽點兒謊也撒不好。大概也是因為習武的緣故,眼神格外明亮,這才將什麽都看得一清二楚。
如此一想,夏雲初倒是釋然了些,也不知道是不是有種破罐子破摔的心思。想著自己橫豎也已經被見到了,到底不能再鬧出更大的尷尬來,便率先開口,道:
“其實也沒什麽,我只是覺得在這軍中,女子多有不便罷了。”
這確實是她最真實的想法。若是落到不明白的人耳中,恐怕是要笑話她想得太多。可宋天嶽到底是個武將,瞬時就已明白過來這話裡邊的含義。
宋天嶽略一沉吟,便是歎氣,沉聲道,“我不會讓我軍中發生此等事。”
夏雲初沒有接話。
她知道宋天嶽其實也並不是想要她的回應,更連說給她聽都不算,只不過是表達自己心中的一種憤慨以及理想。這樣的話,她就是不去回應,宋天嶽也不在乎。
兩人之間一時很是有些尷尬。
他們並不算太過熟悉,又算不得是陌生人,相互之間連如何相處都不大清楚,就只能是尷尬地立在原處。
夏雲初倒是沒什麽害怕的心思,撩眼看了看宋天嶽,甚至覺得對方比她還要更緊張些。她轉念一想,頓時就明白了宋天嶽的心思。
這畢竟是見到了……
倒是她這個被看見身子的“被害者”卻顯得有些太過於冷靜。
只是,現在要叫夏雲初再裝出一副受傷害了的模樣,她實在也無法做到。她畢竟也不是這個時代下教育出來的傳統閨秀,對於被宋天嶽看到了身子,也沒什麽太特別的感覺。最初那種驚訝過去以後,再就生不出更多的害羞惱怒來,反倒是覺得這事情——倒也有種說不出的趣致,特別是在見到宋天嶽那漲紅的臉色。
而且,他們二人的地方實在太過懸殊,就是讓宋天嶽負責,卻也不該是這樣的一個“負責”方式。
夏雲初輕輕伸手拍了拍臉頰,正想要開口講話,卻聽得宋天嶽的聲音又傳了過來,道:
“你如今既然……是這般情況。倒不如到我帳下,當個軍醫,總歸要方便一些,更是無人敢欺辱你。”
夏雲初瞬時就將自己的嘴巴又閉上了。
原來這事情繞來繞去的,宋天嶽到底是沒有繞出讓她當個軍醫的想法。
“這事情咱們不是早就已是討論過的了麽。我這樣的身份年紀,恐怕是不便當什麽軍醫的吧。”夏雲初趕緊搖頭拒絕。
宋天嶽竟沒有再繼續勸說,伸手摸了摸下巴,朝夏雲初露出了個笑容。
這笑容雖然僅僅只是將嘴角微微一勾,卻叫夏雲初連汗毛都立了起來,很有些驚恐地看著宋天嶽,滿面都是戒備的神色。
她見宋天嶽的次數不多,可依著她兩輩子積累下來的歷練,卻大致能看出宋天嶽是怎樣性格的漢子。這人平日別說是勾勾嘴角,就連面上的神情都並不很多。他的性子同李順有些相似,不過年紀卻比李順還要大上許多,因而便顯得十足的威嚴。
能讓這人嘴角微動,卻也不知道他心中是在打著什麽奇怪的主意。
宋天嶽沒有再繼續勸說夏雲初,眼神卻是一轉,落在了她的新衣裳上邊,輕“咦”了一聲,道,“你這是從軍需營帳領的東西?”
夏雲初點點頭。
宋天嶽又答應了一聲,再沒多說什麽,揮揮手,道,“夜露寒重,快到宵禁時分,你還是趕緊回去。”
夏雲初也實是不知道再能同這位將軍多說什麽,點點頭就轉身跑開了。等跑得遠了以後,她才慢慢緩下了腳步,回頭張望了一眼。
只見宋天嶽靜靜站在夜風之中,隻余一個模糊的輪廓,正望向京城的方向。
她本是對這地方完全沒有一點兒概念,可因為常聽旁人說起,說他們的將軍總是會凝望著京城方向,所以她也就跟著知曉了京城所在。
如今她雖是看不見宋天嶽面上的神情,卻忽地覺得在這模糊的身影當中,好似懷著對京城的無限眷戀。
若是對京城有著那樣深沉的依戀,為什麽又要跑到這荒蕪的戰場上邊呢。
夏雲初就是再不了解如今的局勢,也懂得京城那醉生夢死一般的地方,總歸是要比此處邊關要好得多。要說這戰場大敗就馬上會使得秦國破滅,卻也是不至於,不外乎就是割地稱臣,漸漸被吞噬罷了。
宋天嶽可不是什麽被責罰到戰場來的大將軍,更不是受了王命。
他是自動請戰到這邊疆來的。
在到這邊疆以前,宋天嶽可是能在王前帶刀的禦統將軍。正是因為如此,邊關所有將士才對他充滿了信心——雖然夏雲初自己常會懷疑著從未領兵的將軍是否能有扭轉乾坤的能力。
而且……
夏雲初又扭頭,朝著另外一個方向望了一眼。
說到從京城下來的大人物,可並不僅只是宋天嶽一個。
還有那個軍需官兒,看著就是個紈絝,也不知道是怎的,竟也跟著來了這樣一片戰場當中。
若要說宋天嶽還有幾分將軍的威嚴,那麽那位叫隋弁的紈絝子弟,就當真是如同他的姓名一般,渾身上下都透露著一股“隨便”的氛圍,哪裡有半分官爺的模樣。
這秦軍當中,也是愈發多了些叫人看不懂的人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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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