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夏雲初不便說太多，只能有些含糊地點了點頭。

  她當然沒有繞到營帳裡邊去看，她就是真想要進去查看治療，也不可能毫無防護地就走進去。若是她這治病的都跟著病倒了，那裡邊的人也徹底沒救了。

  “我還不確信是什麽疫症，只是有所猜測。不進去看看，誰也說不好。你總不是想要把裡邊的人全活活燒死吧？那我可總要進去的。”夏雲初見隋弁扯著她衣袖不放，只能無奈解釋著。

  隋弁猶豫了一瞬，又看了看李順，見李順面上沒有任何表情，這才有些不情願地將手慢慢放開，問，“你進去了，果真還能活著出來？”

  “……你是覺得我對活著有什麽憤恨不成。”夏雲初滿臉無奈地看著隋弁。

  隋弁一怔，轉念想了想，也覺得自己的想法好像有些兒奇怪。夏雲初也不是那種舍身取義的人，即便當初聽說是拎著鐵槍去引天雷，那也是想要引了天雷就趕緊跑的，從來也沒聽說這姑娘活得不耐煩。

  “你真有自信？”隋弁還是有些懷疑。

  他不是不信夏雲初，更不是認為夏雲初會自殺，但他也是聽多了瘟疫的恐怖，根本不覺得瘟疫是能夠控制或是治療的。但凡是沾染上了瘟疫的城鎮，不管大小，全都會化成荒地，而且在數十年乃至數百年間都無法恢復過來。

  隋弁看的古書多了，甚至見過當真有被迫燒城的事情，全都是為了阻止瘟疫的擴散。

  要說夏雲初一個小小的醫官就能將瘟疫控制住，隋弁隻覺得是在聽天荒夜談。

  但夏雲初的話已經都說出口了，隋弁也沒道理表示出不信，只能是搖搖頭閉嘴了。

  那張寫滿了字的紙到了隋弁手中，隋弁仔細看了好久，見到那上邊滿當當的東西，終於相信夏雲初並不是心頭一熱就要往營帳裡邊衝，而是當真對此做好了完全準備的。

  上邊寫的好多東西，隋弁根本不明白要用來做什麽，可既然夏雲初指明了要，他也就不好多說什麽，只是點了點頭，道，“好，我馬上準備。”

  督軍還在營帳裡邊大聲嚷嚷，聲音卻已經嘶啞得讓人聽不清他到底是在叫喚著什麽。

  夏雲初心中焦急，向那邊張望了一會兒，忽地才想起這要防治鼠疫，還得要滅鼠，趕緊就又找到宋天嶽，讓他安排兵士去殺老鼠和土拔鼠一類生物。

  宋天嶽聽得她的吩咐，面色頓時變得怪異起來，大概是想到了他們這一群當軍的圍追老鼠的怪異場景。

  “敵軍今日也還不願出戰，是不是？”夏雲初無視宋天嶽古怪的神色，向他問起自己的猜測。

  宋天嶽點頭。

  夏雲初一看，馬上就湊到宋天嶽身前，招手示意他低下腦袋，然後才小聲地在宋天嶽耳邊講，“我大致能猜到督軍那是什麽毛病。咱們軍中出了問題，對面的情況只會更糟糕。你不要太擔心他們，趕緊將咱們軍中清一遍。抓著鼠了，都燒掉，千萬別覺得可惜。那些負責捕鼠的士兵也要每日洗沐，絕不能偷這個懶。”

  宋天嶽見她說得認真，也知這不是開玩笑，便點頭道，“我省得，你放心。”

  夏雲初得他應承，見他確實將這些事放到心上，也就不再多說什麽，靜靜地等著隋弁將她要的東西取來。

  她在旁邊靜靜站著，望著木圍欄當中的督軍，正在用一種近乎咆哮的姿態向著外頭拚命發狂掙扎。他甚至想要從營帳當總跑到外頭來，翻越那一圈木頭砌成的欄杆，伸手抓撓外頭守著的那些老兵。

  那些老兵許是得了宋天嶽的命令，並沒有同他客氣。只要見到他朝外邊伸手，馬上就會舉起手中的長矛，用木頭柄的那端向督軍捅過去，將他逼退。

  “你們……你們……你們是要造反不成！”督軍在營帳前頭暴跳如雷。

  夏雲初只是冷眼看著。

  就連她也對督軍沒有一點兒好感，更不要說這些平日都跟在宋天嶽身邊的老兵們。他們這些跟在宋天嶽身邊出生入死的老兵，只會對督軍更為不滿。他們沒有接著這個機會暗中報復，已經很是不錯了，哪裡還能期待他們會和和氣氣地將督軍當個病人照料。

  夏雲初也沒心思去關心督軍，正四處張望，卻忽地發現李順一直靜靜地站在她身邊，心中忽地就生出了種不好的預感來。她強壓下心頭的不安，轉身朝著李順，問，“順子哥，你待會兒……”

  “我同你一道進去。”李順不等她說完，直接就回了一句。

  夏雲初頓時啞然。

  她心中雖早猜到了這答案，可當真聽到李順說出口來的時候，心中還是忍不住各種滋味兒都翻滾了出來，甚是複雜。

  “你沒必要跟我一塊兒進去。我進去是要給他們看病，又要防止瘟疫擴散，才不得不進去。要到那裡邊去，到底也還是有些危險，你……”

  夏雲初小聲地說著這些話，越說越覺得自己好像化身成了方才的隋弁。

  可她說得再多，李順也還是安靜地站在一旁，用一種相當和煦的目光看著她，以至於她的話漸漸就說不下去了。

  無論她說的是什麽，李順好像根本就沒有聽進去一樣，目光中的堅定不減分毫，望得她心頭一顫，止不住的發慌。

  “你……你……你不聽我講話。”夏雲初跺腳。

  她實在也沒別的話可勸說李順，更不能指責他什麽，只能像是撒嬌耍賴一般說了一句。

  李順的嘴角頓時彎了起來。

  即便是他，也不常見到夏雲初這種嬌嗔的模樣。偶爾一見，心中不免跟著蕩了蕩。

  “你總要人幫忙，搬動病患。我不懂醫理，一身蠻牛力氣，任憑醫官大人吩咐。”李順笑道。

  夏雲初知他是好意，又見他雖笑說這話，眼睛卻向督軍的方向瞥了一眼，更是明白他的顧慮。

  他是生怕夏雲初一個人進到那營帳當中去，會被督軍欺負，甚至是扯去身上的防護。

  夏雲初根本沒辦法撼動李順的想法和決定，只能氣悶地背過身去。只是，她自己的面上卻也忍不住露了個安心的笑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