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圈禁
  第二日醒來時胤祥覺得頭還是有些暈沉沉的。

  幼君抱怨道：“誰叫你喝那麽多回來，家裡的酒不喝，還知道上外面喝去了。年紀輕輕就成了酒膩子。”

  胤祥一手撐著頭說道：“你也別嘮叨了。讓我靜靜。”恍惚中他記起了昨晚四哥和他說的那些話，想得久了又覺得頭疼。直到喝了秀珠端來的一杯濃濃的茶。幼君親自打點了幾件厚實的衣服，說道：“天慢慢變冷了。再說外面還沒亮，太陽也還沒出來，地上潮氣重，你要多穿一點。”

  胤祥突然說道：“叫奶媽將淑杭抱來我看看。”

  幼君有些疑惑：“看她做什麽，只怕還在睡呢，昨天一天都沒怎麽睡覺。還是別吵她，我今天再讓請個太醫來看看。你也別太操心了，還是自己多保重吧。”

  胤祥不語，在丫鬟們的幫助下他穿好了衣服，洗了臉。幼君從芸芝的手裡拿過了梳子說道：“我來給他編發吧。”

  芸芝便下去招呼早點。

  幼君拿著梳子輕輕的給他梳著頭，手指靈活的編著辮子。胤祥看著鏡子說道：“我倒想起剛新婚的那會兒的光景了。幼君，謝謝你。”

  幼君一愣，手上的動作停了半刻說道：“你謝我什麽？”

  “謝謝能讓我在最錦繡的年華裡認識你，遇見你是人生一大幸。”胤祥心中覺得歉疚，因此突然充滿了柔情。

  幼君沒有說話，她低頭取過一截紅色的綢帶在末梢緊緊的扎住了。又替他戴上了冠帽，整理了朝珠，動作極其的溫柔體貼。

  胤祥心中一暖握住了幼君一隻白嫩的手，望著她的眼睛說道：“等我回來。”

  幼君道：“別急著走，還沒吃東西呢。”

  胤祥道：“不吃了。時辰也不早了。”他彎腰理了理靴子，對幼君笑說了一句：“空了給我做一雙襪子吧。”

  “我針線上的功夫不好，還是讓芸芝做吧。”

  胤祥道：“我要你親手做的。”也不知怎的，今天他突然變得有些不舍，他覺得自己是離不開幼君的。走之前抱了抱幼君，在她耳邊低聲說了一句：“記得等我。很快就回來。”

  “要走就走吧，別又出去喝那麽多的酒回來。”幼君囑咐道。她覺得跟前的男人充滿了柔情蜜意，不知為何心裡卻有一抹淡淡的酸楚，以及隱隱的不安。

  直到胤祥出了院門，幼君一直站在屋簷下，等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寶娟上來說：“福晉今天起得早，要不回去再補個覺吧。”

  幼君道：“為何我的心裡這麽的不安呢。”

  天不過蒙蒙亮，胤祥想起了自己的大女兒和兒子，他在他們的房外徘徊了一陣子，最終還是沒又去敲門進去看他們。回來的時候給他們買個禮物吧，胤祥已經走了出去。此刻他也想去看看佩珍，想去囑咐她兩句話，後來他還是沒有進那個偏僻的小院。胤祥弄不懂今天向是告別一般。

  直到了前院，伴雲早早的讓人準備了馬匹和隨行的護衛。胤祥翻身上馬，或許是這個動作太大了些，他身上某處傳來一陣隱隱的不適。胤祥沒有去多想，便策馬出了府邸。

  前後是打著燈籠的引路護衛的人員，一路到紫禁城的時候天空依舊沒有露出晨曦。胤祥照例先到小朝房裡準備排班早朝。各路王公大臣都已經陸陸續續的到來了。

  胤祥不用抬頭就已經聽見了九哥他們過來了，九哥說話的聲音很是特別，一句話裡總是要帶好幾句‘娘的’，又伴著洪亮的笑聲。

  直到了胤祥的跟前，胤禟笑道：“十三弟坐在這裡發什麽呆呢?”

  胤祥起身作揖：“八哥、九哥、十哥、十四弟。”

  胤襈看了看胤祥也沒怎麽放在眼裡，只是淡淡問了一句：“我們四哥怎麽還沒來呀？”

  胤祥沒有回答，到是一邊不怎麽說話的十二阿哥胤祹說了句：“剛才十三弟還沒來的時候我就見四哥約著三哥去皇父那邊了。”

  胤襈冷笑道：“果然會做人。”很快他又被那些大臣拉去說話了，個個都極盡恭維，胤襈一臉的笑容，仿佛儲位已經志在必得。胤祥隻覺得一肚子的氣，同時也在抱怨他四哥不夠果決，不夠爽快。

  等到了早朝時，大家站好了次序，魚貫而入進入乾清宮的前殿。康熙換好了龍袍在首席大太監李德全的攙扶下登上了龍椅。接著下面的人三呼萬歲。康熙免了禮。他的精神並不見得恢復了多少，只是一直臥病這堆積的國事卻耽擱不得。

  “眾卿上的折子朕已看過。朕已經決定……”康熙的話停頓了半刻接著說道：“你們推舉出人選來，除了大阿哥，無論誰，朕都會順從民意。”

  王公大臣都說八貝勒賢明是最佳的人選，康熙見眾人皆如此說，感受到對自己的皇權形成了威脅，說道：“八阿哥出身低賤，為辛者庫賤婦所生，不足以立為儲君。”

  王公大臣紛紛相互看了看，便不說話了。

  康熙看了看底下的人說：“那好，你們說說八阿哥有何資格能立為儲君。”

  有的說八貝勒賢明，有的說八貝勒樂善好施，有的說八貝勒禮賢下士，有的說八貝勒是謙謙君子才學不凡……

  康熙越聽心裡越快沉不住氣。

  此時胤誐說了一句：“皇父，前不久來了一個面相的人說八哥有福相，前途不可限量。”

  康熙大聲喝道：“放肆，什麽妖言惑眾的話，將那人給朕拿來，朕要親自問問他。”

  眾人皆不敢說話了。

  “胤襈，你可知罪？”康熙冷哼道。

  胤襈出了列跪在下面：“兒臣不知。”

  “不知，你結其黨羽，欲亂朝綱，還不知！”康熙的言辭激烈。

  胤襈一愣，如此大的帽子就給自己扣了下來，自己怎麽擔得起。後面的那個平時和自己要好的弟弟也暗暗的為他捏了一把汗。特別是胤禟，他還想跟著八哥好好做出一番事業，以後也能弄一個太平的王爺當當，他可是下了大賭注的。

  康熙喊道：“來人，將這個逆子鎖了，交到宗人府去。”

  胤襈沒有為自己做半點的辯解，他知道這樣的罪名不管自己怎麽辯解也沒用。眼看著老八遭殃，胤祥心裡有些喜歡，他極力控制自己不讓自己的情緒表露出來。

  “有本就奏，沒本退朝。”康熙一臉的威儀任誰也不敢侵犯。

  當下沒有人再敢遞本替胤襈說話。退朝後，康熙單獨留下了胤祥，余者各歸其位。回到禦書房的時候胤褆的生母惠妃求見。

  康熙道：“讓她進來。”

  惠妃跪在康熙面前請求道：“皇上，大阿哥如此大逆不道，還請皇上賜他一死，不至於給皇家臉上抹黑。”

  “你何苦說出這樣的話來。他到底是朕的兒子，朕就算真恨他，也不可能親手殺了他。你是他生母，你不為他求情為何還要讓朕做如此的決斷。”

  惠妃磕著頭哭著說：“皇上，臣妾沒有教養好他，是臣妾的過失。他是臣妾唯一的兒子，也請皇上懲治臣妾吧。”

  康熙一歎：“虎毒不食子。哪裡有手刃血親的道理，你也不用說了。朕削了他的爵位，讓他在自家府裡好好呆著。哪裡也不許去，任何人也不許見。就是朕這個當父親的對他的仁慈了。”

  惠妃聽說隻好與康熙磕頭謝恩，這就等同於圈禁，那麽她的兒子也就不會再有任何的前途可言了。

  等惠妃走後，康熙對胤祥道：“你跪下！”

  胤祥隻得直挺挺的跪下。

  “朕問你，大阿哥的事你到底知道多少。你到底是和誰一夥的，當初知道太子窺視的事為何不立刻告訴朕，你到底有什麽預謀？”康熙每一個問句都像是在逼問胤祥。

  胤祥道：“皇父要怎麽說做兒臣的哪裡還敢說什麽。兒臣沒和誰結夥，不甘誰的事，就是看不慣太子的行事，至於塞外的事兒臣前面已經交代過，兒臣是顧慮到皇父的心情所以沒有立刻說。至於大哥的事，兒臣剛開始是知道一點，後面的兒臣當真不明白。”

  “好啊，原來你真和老大是一夥的。朕就看不明白了，那老大到底許了你什麽好處。”康熙冷笑道。

  胤祥為自己辯解著：“兒臣並沒有和大哥結夥。”

  康熙嗤笑了一聲。他目光沉著，仿佛要做一個巨大的決定，後來他罵道：“你這個不忠不孝的逆子，朕也不叫人來鎖你。自己到宗人府的牢房裡思過去吧。”

  胤祥顯得很平靜，在他起身離開禦書房之前他深深的給康熙磕了一個頭，平靜的說道：“兒臣謝恩。”

  康熙目送著這位最像自己的兒子離去，心中又氣又恨又痛惜。

  胤祥走出了禦書房，他抬頭望了望天空，天空有些陰霾，就如房裡那位驕傲的父親的臉色一樣。太陽正躲在雲彩裡，胤祥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冬天，冬天要來了。

  他知道自己耽擱不得也無法和家人告別，不能給幼君一個離別的擁抱。他要去一個毫無自由的籠子，一個看不見太陽的地方。胤祥輕輕的拂了拂落在肩頭的塵埃，再也沒有任何的停留走向了另一個方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