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相逢在雨中
  胤祥被關的消息幼君還是沒有瞞多久，府裡人多事如此之大幼君想瞞也瞞不住。弘暾知道後只是質問著母親：“額娘為什麽要說謊騙孩兒？”

  幼君為難道：“額娘也是身不由己。你們幾個還都小，額娘也怕你們擔心，放心，不管發生什麽都有額娘呢。額娘會給你們依靠的。”

  弘暾眼巴巴的看著母親，他從母親的眼裡看見了脆弱和無奈，從小就懂事的他自然也會明白母親的一片苦心。

  弘晈卻說：“阿瑪還答應給我買兔兒爺的，看來是指望不上了。”

  “額娘讓人出去給你買，好不好？”幼君忙寬慰著他。

  弘晈咬著嘴唇，幼君從小兒子身上看不出他的內心想的是什麽。

  弘暾道：“三弟，我們出去吧。額娘也累了，該讓額娘好好歇歇。”

  幼君擺擺手說：“你們去吧。”

  此時淑杭抱著她的小玉走了進來，幼君將她叫到跟前細細問她：“杭兒最近怎麽呢，怎麽不大愛說話了？”

  淑杭道：“沒有啊，以前杭兒不懂事老是惹額娘生氣，如今阿瑪又不在家，杭兒不能再給額娘添麻煩了。”

  幼君聽了這話卻有些心酸，和淑杭說道：“快要過節了，額娘準備給你們姐妹幾個裁衣裳，杭兒喜歡什麽樣的給額娘說，額娘讓人弄去。”

  淑杭道：“那些衣服我還沒穿遍了，不用再做新的。年下再做吧。只是杭兒想阿瑪了，額娘能帶我去見見阿瑪嗎？”

  幼君低頭道：“我也不知能不能見。這些日子我還沒去探望過一回。就怕見了也是傷心牽掛，索性不見吧。”

  淑杭說：“以前阿瑪教我寫字來著，我這幾天寫了不少全放在那裡等阿瑪回來給他看。要不我先拿來給額娘看看，讓額娘先給評評好不好？”

  幼君卻道：“我不看，也不會評。你留著等你阿瑪吧。我們杭兒真的長大了。”

  外面廊上的仆婦說道：“稟福晉，山莊送東西來了，側福晉已收下，請福晉去過目呢。”說著將帖子讓丫鬟呈了上來。

  幼君隻大略看了幾眼，便道：“側福晉既然已經收了，那我也不看了。讓側福晉去處理吧。”

  她站在簷下看著新掛的鳥籠裡養著隻才買的一隻白燕，寶娟正抓了米給它喂食。那隻白燕可能有些怯生，不大願意吃東西，蜷縮成一團縮在籠子的角落裡。寶娟見它不動又用手去戳戳它，便道：“這才買的怎麽不吃東西，這樣下去可活不久。”

  幼君道：“讓我來。”於是自己將鳥食放在手心等白燕來吃，那白燕可能是因為膽怯怕生還是不敢上前來。

  寶娟道：“聽說這白燕又叫白玉鳥的，本來說拿去園子裡喂。奴才想著福晉孤單說送到這兒給福晉解悶，沒想到它偏不爭氣。”

  幼君道：“它在籠子裡怎麽會自由。”於是將籠門打開了，將白燕捉了出來。雙手往上一拋那隻白燕便拍著翅膀嗤的一聲飛走了，最後不見了方向。

  寶娟看得一愣一愣的：“才買了來，據說也得好幾百錢呢，福晉怎麽就將它放走呢？”

  幼君歎道：“那是你不知自由有多重要，它該飛往天空或是林間而不是做一隻囚鳥。”幼君仰望著微藍的天空，她在想胤祥什麽時候才能得真正的自由呢。

  雨若走了進來說道：“稟福晉，石爺家的少奶奶給福晉請安來了。”

  幼君才回過神來說道：“請她過來吧。”

  很快，雨若領著一個少婦過來了。穿著碧色的繡花衫子，系著同色的八幅羅裙。一頭烏壓壓的頭髮生得很好，眼睛漆黑明亮。說話笑起來的時候還有單邊的小酒窩，幼君笑道：“怪不得那石中玉一心說要娶進來，實在生得好。”

  李氏欲要下拜，幼君卻和寶娟說：“攙著別拜。請坐。”

  李氏又謝過，方側身坐了，微微低著頭，一看就是受過良好的教育。

  幼君笑說著：“我聽人說你那哥哥不錯，很得雍親王的賞識，以後還真是前途無限。”

  李氏回答得十分謙虛：“一來說是十三爺和福晉人好，不多虧了你們他哪得上王爺跟前服侍呢。上面的那幾個哥哥都是飽讀詩書，這個哥哥卻不大愛這些，沒想到做官卻比那幾個還平穩，所以這二來也是他的造化好。”

  幼君笑說：“聽說他人不錯，極講義氣。能力也強，這樣的人物誰不賞識呢。他這官也還沒做到頭，以後還有更大的造化。”

  李氏陪笑道：“那就借福晉的吉言了。”

  幼君又說：“你們家爺也是不錯了，跟在我們這邊好些年。幫著處理了好些事，如今又有了差事，當年才見他的時候我們都說他像個猴兒，給個竿子就會順著爬。如今也出息了。”

  李氏便道：“我們爺在家的時候也常和我說這邊的人好，早些年多虧這府裡幫襯著，不然哪有今天。”

  李氏坐了沒多久又見幼君臉上有疲憊之意於是也不敢多留便起身告辭了，走之前幼君還直說空了隨時來坐坐。

  幼君覺得身子乏卻沒有睡意，外面突然下起雨來了。細雨蒙蒙，像一層薄薄的輕霧。她望著這無邊的雨霧卻陷入了愁思。這樣的孤獨和無助好些年都不曾湧上心頭，當這樣的情緒順著思緒爬上來的時候幼君一個激靈。

  她慢慢的走向了雨霧裡盡情的感受到這來自於大自然的撫摸。芸芝趕上來遞上了傘擔心道：“福晉回去吧，別淋雨，小心病了。”

  幼君卻將她的手推開，自顧自的走著。直到出了院門，她腳下的步子仿佛灌了鉛般的沉重，神情也有些恍惚。府裡的人以為幼君過於傷痛，精神狀態不大好，忙來勸她回去。卻被幼君一一拒絕。

  幼君口中喃喃：“我沒事，我隻想走走。真想能走到裡面去，哪怕那只是籠子我也願意鑽進去。不管發生什麽，我都要陪著他。”

  當走到影壁的時候幼君的步子卻再也走不動了，她看見不遠處剛停著一輛馱轎，仆人揭起了油綠色的簾子，從裡面走出來的一個男人。

  男人身上是洗得灰藍的布袍子，隔著雨望去更增添了幾分淡淡的憂鬱。幼君的目光再也無法移開，她在等待著。

  男人衝著她大喊了一聲：“幼君！”

  於是對面的他便穿過了重重的雨霧向幼君奔來，幼君站在那兒一動不動，連眼睛也不敢眨，害怕這一眨眼前就完全變樣了。她覺得自己有些恍恍惚惚的，直到後來跌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兩人在濛濛細雨中緊緊的抱在一起，不管周遭發生什麽仿佛都無法將他們分開。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體溫。熟悉的心跳，可眼前這一切也讓幼君覺得不是事實，她望著他的臉說：“是你麽？”

  胤祥熱烈的看著她：“當然是我。”

  幼君便問：“你打哪來？”

  胤祥道：“為尋你而來。”

  幼君看見了雨點打濕了他的頭髮和眉毛，連睫毛上也粘連上了。

  “歡迎你回來。”幼君拉著他的手兩人並肩走在雨霧裡。幼君的心中湧出幾句張愛玲的話來：遇見你我變得很低很低，一直低到塵埃裡去，但我的心是歡喜的。並且在那裡開出一朵花來。

  廊上站著許多人，璧瑤領著淑冰也來了。

  “呀，下這麽大的雨怎麽連個雨具也沒有，你們是怎麽服侍的。”

  當下誰都沒有去在意璧瑤說過什麽，大家相互見過。直到他們又將屋裡的人都打發出去了。兩人面對面的坐著，幼君拉著胤祥的手說：“一切都過去了嗎？”

  胤祥答道：“可能吧，不然我也回不來。”

  幼君道：“我以為自己又要無限期的等待下去，這樣的日子過得太壓抑了。謝謝你提早回來了。”

  “早嗎，好些天沒看見你了。我在裡面卻無時無刻的在想你們。真正的度日如年，你看看我是不是連白發都長出來呢？”說著故意低下頭讓幼君看。

  幼君卻不忍心去看，而是圈著他的脖子讓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柔聲說道：“以後我不許你這樣什麽都不管不顧呢。你都二進宮了，我不要你再進去，大家都經不起折騰。”

  “放心，我答應你。”

  “你的話我也不知還能信多少，什麽時候你四哥一句話你又什麽都不顧了。”

  “我再不顧也得顧顧你和孩子們呀。”胤祥靜靜的嗅著幼君身上那股淡淡的芬芳。在裡面的這些天他將兩人從初相識到如今反反覆複想了好幾遍，如今終於能相見他的心裡怎麽還平靜得下來。於是捧著幼君的臉親了親她的額頭，仿佛還不夠，接著又親了親的眼睛，親了親臉頰，最後尋到了嬌豔的菱唇。

  還想進一步的時候淑棠卻跌跌撞撞跑了進來，將兩人都嚇了一跳。

  “阿瑪，抱抱。”淑棠到了跟前，伸著手要胤祥抱。胤祥隻好將她抱到懷裡，讓她坐在膝蓋上，下巴頂著她的腦袋，溫和的問著她：“你怎麽就過來了，不和姐姐玩嗎？”

  淑棠道：“阿瑪和額娘玩親親，我也要親親。”

  幼君訕笑的走到了別處和胤祥說了句：“你就陪她玩會兒吧。我上前面去張羅張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