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猶記年少時

  夜幕已經降臨下來了，幼君坐在桌前整理一天的心得。小弘暾在那裡依依呀呀說著幾個簡單的詞語，而教弘暾說話的正是他的姐姐淑杭。

  “弟弟，叫姐姐。”淑杭不厭其煩的一遍又一遍的糾正著弘暾的發音。

  不過弘暾稚嫩的嗓子發出的音始終不怎麽準確，到他的口中就變成了：“吉吉。”淑杭覺得挺有趣的。

  跟前正在做針線的寶娟也忍不住笑了：“真有意思。”

  孩子們的歡笑終於讓埋頭於醫書中的幼君抬起頭來看了看孩子們，說道：“杭兒還不去睡覺嗎？”

  淑杭興致好得很，沒有半點的睡意，說道；“杭兒不困。”

  寶娟笑道：“這大冬天的黑得早，福晉就讓他們多玩一會兒吧，這格格教得好，小阿哥學得也好。”

  幼君淡淡一笑，掠了掠一縷垂落下來的頭髮。她又埋頭去看自己從那些書上摘錄下來的一些用得上的中藥名稱，及其相關藥性、藥理，以及名方。

  後來她聽見了那頭樓梯口傳來了噔噔的聲音， 那是胤祥的拐杖落在地板上發出的聲響。做針線的寶娟忙迎了出去。淑杭聽見了父親的聲音也顧不得弟弟了，忙趕著跑出去了，口中喊著：“阿瑪！阿瑪！”

  幼君也擱下了筆，覺得脖子有些發酸，眼睛發澀了。

  胤祥已經走了進來，屋裡卻充滿一股溫馨的氛圍。暈黃柔和的燭光下，幼子正坐在榻上玩著手裡的玩具，而幼君身上淺紫的衣服在燭光的照耀下顯得有些朦朧。跟前的淑杭正在甜膩膩的說著話。

  幼君已經站了起來了，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回來呢？”

  屋裡暖和，胤祥趕著取下帽子，將身上厚重的披風也趕著解了下來。寶娟忙趕著上去接住了。

  這裡幼君給胤祥倒了一杯水來，並道：“這時候才回來，我以為你又和石中玉上哪裡去找樂子喝花酒呢，晚飯吃了沒？”

  胤祥含笑說：“都這時了還沒吃麽。再說你看我都這副情景了，哪裡去找樂子。說得我這個人多薄情似的，難道就不顧你和孩子們麽？”

  “你倒不是薄情，是濫情。”幼君趕著收拾桌上書籍。

  胤祥見了笑道：“又下功夫了，我看你這勁頭像是要去趕考一樣。難道還真打算做個女秀才不成？”

  幼君道：“就知取笑我，這幾天下來我也學了不少東西，受益匪淺。如果再有一個明白的人給我指點指點就好了。”

  弘暾還走不穩路，連滾帶爬的到了胤祥跟前，拉著胤祥的衣服說道：“瑪，瑪。”

  胤祥心裡樂了：“原來這小子也會喊人了，真不錯。”

  淑杭立馬邀功：“是杭兒教弟弟的。”

  弘暾看看姐姐，又立馬說奶聲奶氣的喊著：“吉吉。”

  胤祥笑道：“你是怎麽教的，阿瑪成了瑪，姐姐成了吉吉。”

  淑杭道：“阿瑪不能怪杭兒啊，是弟弟沒學好，我可認真教了，阿瑪不信問額娘去。”

  幼君過來拉著淑杭說：“你也別怪杭兒沒教好，弘暾哪裡還會說什麽話，不過一些簡單的發音。他不像他姐姐說話說得早。我常憐惜這孩子，還沒他姐姐結實呢，先天有些弱。”

  胤祥將弘暾抱在膝蓋上坐著：“你懷著他的時候吃了太多的苦，所以有些先天不足。說來也是我這個當父親的責任，若是我有些能力也不能讓你和孩子們過這苦日子。”

  幼君怕弘暾觸碰到胤祥的患處忙從胤祥手裡將弘暾抱了回來，便說：“這樣簡單的日子我認為挺好的，你也不用自責，像你這樣更應該放寬心。”

  胤祥沉下了眸子，沒有說話。

  弘暾還在一字一頓的說著：“瑪……瑪”

  幼君笑道：“寶貝是想叫阿瑪還是想叫媽媽呢。來，我們睡覺去，不早了。”因此抱著兒子便去別的房間了。胤祥換上了家常衣服，他來到桌前看著幼君留下來的筆記，以及旁邊堆放著的幾本醫書。胤祥望著這些陷入了沉思，淑杭拉著胤祥的衣裳說道：“阿瑪，陪杭兒玩玩嘛。”

  “玩什麽呢？”胤祥摸了摸女兒的頭髮。

  淑杭笑嘻嘻說道：“額娘會給杭兒講故事，那麽阿瑪也給杭兒講個故事吧。”

  “阿瑪還真不會講呢。回頭讓你額娘給你講，好不好？”胤祥哄著女兒。

  淑杭卻不依不饒纏著胤祥說：“不嘛，阿瑪從來沒有給杭兒說過故事，說一個嘛，就這一回好不好？”

  胤祥拉著女兒的手說：“那好，阿瑪給你講一個。杭兒想聽什麽樣的故事呢？”

  “杭兒要聽紅大狼和灰大狼的。”

  “那是你額娘講的我又不會，要不阿瑪給你說說阿瑪的故事好不好？”胤祥坐在桌前，將女兒攬在臂彎裡。

  幼君好不容易哄著弘暾睡下了，進來卻看見了這一幕。心裡也暖暖的，她讓丫鬟去吩咐做一道宵夜來，自己動手整理著被褥。

  胤祥和女兒說著他以前的豐功偉績：“那一年你阿瑪才十五歲了，跟著你汗瑪法出巡。阿瑪就跟著你那些伯伯們一起打圍……”

  胤祥話音還沒落，杭兒打斷了：“阿瑪，什麽是打圍？”

  “就是去打獵。”

  “都獵些什麽呢？”

  “什麽都獵啊，天上飛的大雁啊，鷹啊，鴿子啊，更多還是地上跑的，比如野豬、野兔、鹿、獐子、麅子還有狐狸呢。不過這些都不算什麽，在你阿瑪十五歲那年，你阿瑪可打死過一隻老虎呢。”

  “老虎？老虎是什麽？”淑杭瞪大了眼睛。

  胤祥想了想，突然記起敷春堂掛著一幅老虎的畫便和淑杭說：“就是正堂裡掛著的那幅畫上的動物。”

  淑杭回憶著，後來點點頭說道：“呀，杭兒知道了。奶媽告訴杭兒那是很凶猛的動物要吃人的，阿瑪真厲害怎麽會打死它呢。杭兒每次看著那幅畫就好害怕。”

  胤祥笑道：“那天你阿瑪跟著你伯伯們背著箭筒騎在馬上，那天你阿瑪運氣特別好。在這之前就獵到了不少的東西。就在準備回去的時候突然聽見叢林中傳來了動靜，阿瑪就警覺了起來後來從樹林裡就鑽出來一隻凶猛的龐然大物，我定睛一看見是一隻大老虎，老虎向我衝了過來，身下的馬卻受驚了，狂叫著。一個揚蹄就將我摔到了地下，然後馬卻自己跑了。當時阿瑪就和老虎距離不過百步的樣子對峙著，老虎也瞪著我，當時場面很緊張，後來我搭好了弓，朝老虎射去。不想這一箭並沒有將老虎怎樣，那老虎就像發了瘋似地向我咆哮著奔來，阿瑪一看也沒退路了，隻好殊死一搏。因此也顧不得許多，知道自己費盡了全力才算製服了那隻老虎。杭兒，你說阿瑪厲害不厲害？”

  淑杭拍著手說：“哇，阿瑪好厲害。阿瑪當初就不害怕嗎？”

  胤祥道：“當然也怕，可是怕也沒用，不然阿瑪就只有被老虎給吃了。”

  淑杭一臉崇拜的表情望著胤祥，只是她無法將那個打虎英雄和跟前走路需要拐杖病弱的父親聯系起來，因此顯得有些不相信，便扭頭去問幼君：“額娘，阿瑪說的都是真的，額娘也見過嗎？”

  幼君笑道：“那時候你額娘還不認識阿瑪呢，怎麽會知道。杭兒，過來。”

  淑杭便叮叮咚咚來到幼君跟前。幼君理了理淑杭的衣服說：“杭兒，該去睡覺了，阿瑪給你講了故事，還有什麽不滿足的。”

  淑杭道：“讓杭兒再多玩會兒，杭兒喜歡和阿瑪額娘在一起。奶媽又不會和杭兒講故事。”

  “杭兒喜歡聽阿瑪講的故事嗎？”

  淑杭點點頭，雖然小小的心裡有些疑惑，但她也相信自己有一個英勇的父親。

  “乖乖去睡覺，額娘明天給杭兒講個新的故事好不好？”幼君笑說著。

  “可杭兒現在就想聽。”

  “故事每天只有一個，今天的已經講完了，那麽杭兒也該乖乖聽話。”幼君好不容易將女兒哄去睡了。

  回到屋時卻見胤祥坐在那裡一動不動，臉色有些沉重。幼君上前圈著他的脖子說道：“看來杭兒對你崇拜得不得了，你應該多抽些時間陪陪孩子們。”

  胤祥緩緩說道：“十年前的意氣風發，十年後卻成了這個模樣，老天也在恥笑我吧。”胤祥後來竟去捶著膝蓋。

  幼君拉著手阻止了胤祥的舉動：“又不愛惜自己呢。你看我天天都在研究看有沒有對你有用的方子，如今也漸漸有些頭緒了。”

  “等我痊愈了，你也成了女大夫了。”

  “那也好啊。有些情況我自己也能應付了。不過胤祥，你要聽我一句勸，凡事要想得開一些。過去的就過去了，人不能一直活在回憶裡，知道嗎？不管再繁華那都是過往了，當前和未來才是我們要過的。”幼君盡量安慰著他，她希望自己能走進丈夫內心那些不願意說出來的苦痛。

  胤祥垂著腦袋，半天才說：“你說的我都明白，只是說來容易，做來難。”

  “我知道有些困難，放心，我會幫助你走過這段最艱苦的日子。相信我，你還有更輝煌的未來，你還會成為我的驕傲。”

  胤祥心中一軟柔聲說道：“幼君，你真好。真好，我若是沒有你，我還真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

  “傻子，我們命運休戚相關快別說這些了。心裡開朗一點，日子也就豐富一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