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尷尬之見
這天正好是瑪爾漢的壽辰。幼君正在打點送父親的賀禮。胤祥走了進來笑嘻嘻的和幼君說著:“你看這幅字如何?”說著便拿出一副大紅泥金的對聯來。
幼君看了一回只見寫的是“室有芝蘭春自韻,人如松柏歲常新。”是一色的行草,幼君點頭道:“這字也好看,我就學不來。詞卻是舊詞,總沒見新意。”
胤祥道:“壽辭麽不過都這樣,說來說去就這些話。送嶽父大人的,相信他也會喜歡。”
幼君對著鏡子理了理頭髮於是對胤祥說:“我們去額娘房裡吧,怕他們等。”
胤祥忙道:“等等。”說著將幼君頭上後面的一支珠花重新插好了。幼君回頭默默的看了胤祥一會兒,欲言又止。
胤祥愛憐地摟著她的肩膀說:“怎麽呢,是不是有什麽話要和我說?”
幼君低下頭來,低聲說道:“如果能在這裡住上一輩子該多好。”
胤祥不解幼君的含義,以為她是舍不得家裡忙安慰著她:“兩處又不是隔得很遠,你什麽時候想回來都一樣。只有那裡才是我們的家啊。”
“家!?”幼君的眼神透著一絲哀怨,他口中的家,那裡有一個賢惠的女人,還有一個他寶貝的女兒,女人肚裡還有一個未出生的孩子。自己算什麽,只有在尚書府裡自己才可以不去想那些煩惱,可以和自己說丈夫是自己一人的,誰也不能搶走他。
胤祥吻了吻幼君的臉頰溫和的說著:“好了,別這麽不高興。今天是嶽父大人的壽辰,你該高興些才是。你這麽舍不得,我們再多住幾天,好不好?”
“你的家裡還有一個滿心盼望阿瑪回去的女兒,還有一個苦苦等著的妻子呢。”幼君的話越顯幽怨了。仿佛自己真的是和別人丈夫偷情見不得人的小三。她推開了胤祥的手,徑直走了出去。
胤祥顯得有些挫敗,妻子是一個器量狹小的女人?為什麽她一直不快樂,到底該怎麽做?
巧彤進來了,見只有胤祥在此卻不見福晉,忙笑說:“爺,六姑爺來了。請爺過去說話了。”
胤祥道:“先得去祝壽,不然是不恭的。”說著已經走出了房門。
這邊的廳堂裡已經擠滿了前來賀壽的人。府裡的三個姑娘正坐在下面的一溜圈椅裡。正中的水曲柳的大方桌上鋪著大紅綢子,堆滿了各式賀禮。
瑪爾漢見七女婿來了忙起身要讓胤祥坐上首,胤祥忙道:“嶽父大人,這讓小婿不安了。不如小婿還是去前面和他們喝酒去。”
瑪爾漢笑道:“也好,老臣坐坐就來。”
胤祥離開的時候又看了看幼君,幼君在那裡和姐妹說笑,看來剛才的情緒已經過去了。胤祥才放下心來。
慧君在一旁推了推幼君低聲問著她:“見你們倆神情不對,是不是他又惹你生氣了?”
幼君慌忙掩飾著:“哪裡有,別瞎猜。”胤祥的身影已經看不見了。梓君起身對著兩個妹妹說:“走,我們去園子裡逛逛。坐在這裡怪悶的。”
幼君立刻響應:“好啊,三姐。”說著又去拉慧君。
三姐妹便一路走著,隨從的丫鬟們隻得遠遠的跟著。
梓君先說了一句:“如今只剩下我們三姐妹能在一處聚聚。聽阿瑪說大姐家能調回京來,也不知是什麽時候。”
慧君道:“在家的時候卻天天想著能見見你們。對了,三姐夫的病到底怎樣,要不請個太醫瞧瞧,說來也沒多大的年紀,總不能落下個病根吧。”
梓君神色有些凝重:“也不知道他前世造的什麽孽,這一病鬧出多少故事來。家裡靠他支撐著,他這一倒下家也就倒了。哎,什麽大夫都瞧過了,說什麽的都有。我也有了心裡準備,熬日子吧。”
幼君聽著三姐的心酸很是不忍,忙道:“不如我讓他去打聽看有什麽高明的大夫,有的話請去瞧三姐夫。三姐自己不能先倒下,你若沒了信心那個家又該靠誰去。”
梓君忙道:“若是福晉肯相助,那我……”梓君又喜又驚忙要與幼君行禮,幼君一把將梓君拉住說道:“我們原本是姐妹,怎能如此見外。三姐這樣倒會讓我不安的。”
慧君在旁邊說:“好了,我的福晉和三姐。暫時不要去想那些煩惱了。你們看今天的天氣可真好,仿佛連老天也知道是阿瑪的壽辰趕來賀壽。我們去池子邊看魚去。”
幼君抬頭眯縫著眼睛看了看頭上毒辣的太陽,嘟噥道:“太熱了。”
梓君也笑道:“是啊,這些煩惱先不要去管,池子邊的紫藤架下正好歇涼,比這裡涼快多了。”梓君又回頭和丫鬟們說著:“你們過去收拾一下。”
梓君和慧君說著:“六妹妹趕快要個孩子吧,等有了孩子做了母親一切都會不一樣的。”
慧君垂著眼瞼說:“我何嘗不想呢。”
幼君想到了這個時代的女人丈夫和孩子便是自己的天地,女人是沒有事業的,相夫教子便是終身的事業。或許女人該獨立一些的好,可若像顏幼君那樣勞苦奔波似乎也不見得好。
紫藤架下的回廊裡已經收拾整潔,石凳上放上了彈墨青綾子的蒲團。石桌上擺放著一套茶具,幾樣細巧的茶食。丫鬟們皆在遠處候著。
慧君起身來也不使喚丫鬟,執了壺先給幼君斟了大半杯,笑說著:“這一杯先敬我們的福晉。”
幼君忙接住了:“什麽福晉,到這裡了你們也來取笑我。”
慧君又給梓君斟好說道:“這一杯就敬我們的三姐。”最後才將自己面前的杯子裡倒上。
這裡環境還算清幽,紫藤從架子上垂下來,花已經開過,只有些翠綠的葉子。寂靜的水面漂浮著一些菱萍之類的水草,還有幾片鮮嫩的小荷葉。水下卻是不平靜的,各色的魚在水草中穿來穿去悠然自得。偶爾還有從遠處飄來的幾聲鳥雀的啼鳴。
坐了沒多久,梓君的丫鬟過來說:“奶奶,太太有話要奶奶過去。”
梓君聽說隻好起身對兩位妹妹說:“我先去去。不過要開戲了,你們不去聽戲麽?”
慧君方覺得有些倦乏起身說道:“有些昏沉沉的,可是留下福晉在此也不好,不如請福晉和我們一道過去。”
幼君卻嫌吵,皺了皺眉頭說道:“我倒想清靜一下,不能陪兩位姐姐了。”
梓君和慧君走了,獨留下幼君。幼君覺得坐著也沒意思,忙讓人去準備了釣具來,順便打發一下時間。
幼君斜倚著欄杆,手中拿著釣竿,眼睛看著水面。心思卻不知道飛到什麽地方去了。也不知坐了多久,突然身後有人在叫她。
“妹妹好!”
幼君回頭看時是許久不見的富察雲森,幼君忙起身含笑著說道:“原來是哥哥。”
雲森望著幼君覺得心裡有許多話,此刻卻說不出半個字,她過得好嗎,那個男人對她好嗎,雲森真想問問。
“妹妹倒像是比在家的時候好些了。”
“是嗎。”可幼君一點也沒覺得,她看了看這個當初自己拒絕了的男人。腦中又想,早知會有這樣的結果,同是嫁人,還不如就嫁他去。可世上已經沒有可以後悔的地方了。幼君已經別過臉去,她不敢去正視雲森的眼神,他的心是自己傷過的,沒法再去面對。
“妹妹……我……”雲森的話還沒說出口,胤祥卻不知從什麽地方走來了。雲森也看見了慌忙退了幾步,一副畢恭畢敬的樣子。
“給十三阿哥請安。”雲森已經退到了角落裡。
胤祥卻一笑:“剛才在前面見公子談吐不凡,幼君稱公子一聲哥哥,我也該……”
雲森忙道:“小的卑微不敢。”
幼君插了一句話:“你過來找我做什麽?”
胤祥笑道:“過來看看你。剛才看見了兩個姐姐沒見著你,所以找來了。”
丫鬟忙要上來給人斟茶,幼君卻阻攔了,自己先倒了一杯,雙手捧給了雲森,笑吟吟的說著:“哥哥請。”
雲森忙接了,說了句:“有勞妹妹。”
幼君又給胤祥倒了一杯。不知怎的,幼君突然想起《釵頭鳳》來,只是自己不是唐琬,雲森不是陸遊。
雲森喝了兩口茶便和他們夫妻說道:“不打擾十三阿哥和妹妹了,告辭。”便作了一揖要離去。
胤祥笑說了一句:“我見公子也是個文雅之士,空了請到家裡坐坐。”
雲森倒也爽快,立馬答應著:“多謝十三阿哥的盛情,有機會定去。”走之前不忘又看了幼君一眼,這一眼包含了太多的感情,更多的還是無奈。
幼君已經扭過了身子,繼續倚著闌乾,目光停留在了寂靜的水面上。
胤祥上來坐在她的身邊,淺笑著說:“怎麽一人在這,你會釣魚呀,要不我來教教你?”
幼君道:“不需要你幫忙,我自己會來。”
胤祥低聲問她:“你是不是生我氣呢?”
幼君看了他一眼冷清說著:“哪有,我也不敢。你多心了。”
胤祥吐出一口氣來:“但願是我多心吧。我以為自己娶了一個冷美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