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分骨肉

  淑杭的身體始終讓幼君耿耿於懷，自己的女兒她清楚得很，她想一定是女兒向她隱瞞了什麽，只是不管她怎麽問，淑杭都回答得很輕巧。

  後來幼君心裡也漸漸釋懷了，女兒自然不會騙自己，她都那麽大如今都做兒媳婦了自然也該懂得珍惜自個兒。她看著旁邊的菀梅在饒有興致的將一幅雙鳳朝陽的圖案往一塊白綢上描，幼君嘖嘖稱讚：“小梅兒這手真巧，眼神也好，那麽細致的圖案描得一絲不差。”

  菀梅謙虛的回答著：“隨便描的，這些針線上的事在家的時候額娘管得緊。家裡好些用的東西都是我和額娘親手做的。”

  幼君又低頭看了一回和菀梅說：“你二姐姐就最不喜歡做這些細致的事，我常說她野得像個男孩子。都這麽大了也沒拿過幾回針。王爺還和我說就當多養了一個兒子呢。”

  菀梅也跟著笑了起來，說道：“格格那麽的尊貴，自然用不著親自動手的。”

  “哎，我也沒為難過她，她不喜歡就不做吧。只要別淘氣的就好。以前在家的時候總覺得她很吵，又處處讓人操心，剛出嫁的那會兒我和王爺都左右不適應。天天盼著她能回來看看我們，這一兩年了才漸漸習慣起來。”

  菀梅已經將圖完全了描好了，於是又和幼君商量著說要配什麽顏色的線才合適。

  幼君道：“剛才你說你們家裡好些東西都是你們母女動手做的，可真是辛苦。這樣看來你額娘手也巧。”

  菀梅笑道：“可不是。額娘沒讀過什麽書，我識的那些字都是阿瑪教的。額娘說女孩家家的讀那麽的書沒用，長大以後還是別人家的。阿瑪這時總會說，都這樣想的歷史上也就不會出什麽蔡文姬、班超、李清照了。福晉聽聽，我阿瑪是不是個好阿瑪。”

  幼君笑說：“對於小梅兒來說肯定是世上最好的了。你阿瑪是個才子，吟詩作對都會。以前我阿瑪還常誇他呢。你看看現在他做官也做得挺好的。”

  菀梅說：“不過阿瑪總是抱怨，說一點自由也沒有。”

  “哦，是嗎？官場上那些我也不懂得，但瞧瞧你們王爺也是夠辛苦的，在其位謀其政，說的就是這樣了。”幼君又去看菀梅穿針引線，做得極其的細膩認真。她在腦海中想象著要是淑杭也是這樣的舉動指不定有多麽的別扭。

  菀梅做了幾針又對幼君說：“福晉，可能明天我就得回去了。這次住了好幾天，也想家了。”

  幼君溫柔的笑了：“好啊，我也不多留你。你回家住幾天再過來也一樣。等你杭姐姐好些了，我再做回東請一大群的客人來園子裡熱鬧熱鬧。回去的時候替我向你阿瑪額娘問好。”

  菀梅微微點頭，她看了看跟前尊貴的女人。心想阿瑪的心裡到如今還會裝著福晉嗎？若還是裝著的話那麽對額娘便不公平了，額娘雖然不是十分的出色，識字不多，長得也平庸，但在兒女們的心目中永遠都是一樣。

  天快黑的時候弘暾他們才回園子來，弘昌帶著雁屏也來了。

  幼君說：“大少奶奶行動不便就該在家裡好生養著。”

  弘昌替雁屏說道：“她過來替額娘問候福晉額娘來了。”

  “哦，那真是承受不起。你肚裡的孩子沒幾個月就要出來了，自己也該多保重。”幼君見雁屏也還是個強壯的孩子不像她的淑杭。

  弘昌趁勢說道：“不如讓媳婦陪福晉額娘幾天吧，福晉額娘住在這邊也怪悶的。”

  幼君笑道：“你們有這份心就好，你額娘身邊也沒個人。不過要住兩天也使得。”

  弘暾說道：“額娘，我聽屋裡的丫頭說二姐姐身子不好。明天我抽空去瞧瞧二姐姐好不好？”

  幼君點點頭：“很該這樣。明天都三月初三了，你們阿瑪也出去一個多月了，我放不下。這杭兒也病著，我讓人打點好幾樣東西，你好一塊兒稍過去。”

  弘暾連忙應承著。

  幼君又想菀梅明天要回去，便和弘暾說：“不如這樣，你明天告一天的假，上午去瞧你二姐，下午替額娘送送你菀妹妹好不好？”

  弘暾覺得有些為難，但為了讓母親高興隻好說：“額娘吩咐的兒子照辦便是。”

  臨睡前，菀梅將一隻精美的香囊交到了幼君手中，含羞道：“福晉，麻煩福晉替我將這個交給二哥哥好嗎？”

  幼君卻沒有去接，反而說道：“你要送他東西我也不阻攔幹嘛不親自送去，讓我轉交？”

  菀梅多少有些不好意思，紅著臉說：“福晉就幫小梅兒這次吧。”

  幼君見她這模樣便笑了，將香囊接了過來說道：“好，我幫忙。今晚你陪我睡好不好？”

  菀梅點點頭。

  等梳洗已畢，幼君讓菀梅睡在裡面，自己朝外睡著。等丫鬟移去了的燭火，幼君沉沉的便進入了夢鄉。

  淑杭一身豔服的從外面進來，一點也不像在病中。

  幼君忙問她：“杭兒，你好呢？”

  “是啊額娘，我全好了。我來看看額娘。”說著便一頭滾進了幼君的懷裡撒嬌。

  幼君滿心喜歡的拉著淑杭說：“杭兒，你留在額娘身邊陪陪額娘好嗎？”

  淑杭笑道：“可是女兒得走了，要去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

  幼君忙問：“你要去哪裡？”

  淑杭依舊笑著，眼睛彎成了月牙：“福哥哥派了外任，要去外地任職，這一走得好些年。額娘，你也不用送我了。女兒從此不能在額娘跟前盡孝，額娘自己要多多保重。”

  “怎麽要派外任？杭兒，額娘舍不得你離開我，你長這麽大從來沒有出過遠門。額娘進宮向你皇伯伯求情不讓外派好不好，要做官這京中也好。”

  淑杭依舊一臉的笑容，只是一個勁的搖頭：“額娘，不行。女兒真的走了，額娘養了女兒二十年，白費力氣了。”

  “杭兒！”幼君緊緊的將女兒摟著，她不想讓她離開。

  淑杭伸手替幼君理著頭髮說道：“額娘，阿瑪跟前我沒法去辭他了。我進不到阿瑪的夢裡，所以只能讓額娘替我轉告一聲。”

  “不急不急，沒準幾年就又回來了。”幼君連忙安慰著女兒。

  淑杭從幼君的懷裡起來，身子漸漸的飄遠了。

  “杭兒，你等等。額娘還有話沒說完呢。”幼君趕緊追了出去，卻見女兒的身子漂浮在空中，漸漸的化成了一串串彩色的泡泡，那些泡泡對著幼君笑，和幼君說：“額娘，我的魂靈不用等三百年就可以升入天國，因為女兒有不滅的魂靈。”

  那些彩色的泡泡便一個個的像空中飄去，此時熾烈的陽光照射下來，泡泡便一個個的破滅。最後化成了天邊的一道虹，幼君再也看不見淑杭的影子。

  幼君賣力的奔跑著，她想去追逐著女兒的足跡，但總也尋不到。

  “杭兒，你回來！”

  “福晉，你醒醒。快醒醒。”睡在旁邊的菀梅忙推了推幼君。

  幼君大叫了一聲才從夢中驚醒。

  菀梅忙問著她：“福晉做噩夢了嗎？”

  幼君驚恐道：“我夢見了杭兒化成了泡泡，就像小美人魚的結局一樣，我怎麽也抓不住。”

  菀梅有些沒大聽明白，以為福晉還在說夢話。接著又說道：“外面已經亮了。福晉沒有休息好再睡一會兒吧。”她又替幼君蓋好了被子自己便下了地。

  幼君隻覺得心撲撲亂跳，再也沒法入睡，索性也起來了，便叫來了寶娟：“你過去看看暾兒起床沒有，讓他早些收拾了去瞧瞧杭兒。”

  寶娟忙道：“福晉急什麽，時辰還早呢。”、

  “我說的快去，你就快去吧。”幼君變得焦急起來。她回想起自己做的夢來越來越可怕。

  寶娟隻好開門出去傳話。

  剛走出院子卻見弘暾和福僧格兩人一道走來，只是見福僧格穿著一身素白的衣服。寶娟有些疑惑，以為自己看錯了，忙揉揉眼和弘暾說：“福晉讓二爺早些出門瞧二格格去。”

  弘暾一臉的愴然：“哪裡還有什麽二格格。”

  兄弟倆一路來到了幼君這邊。幼君在菀梅的服侍下才梳好了頭，回頭見弘暾來了，忙說：“暾兒，耽擱不得，你去看看你二姐吧。”

  弘暾流淚道：“額娘，已經晚了。”

  “什麽？”幼君不相信弘暾的話，只見福僧格一身白衣的走了進來，跪在幼君跟前向她磕頭，哭道：“福晉，格格她，寅時就歿了。”

  “你說什麽？”幼君不敢相信。

  弘暾又補充道：“額娘，二姐姐走了。”

  “走了。”幼君隻覺得天旋地轉，腦中一片嗡鳴聲。不行，她得去瞧瞧。然才站了起來，不過剛邁出了一個步子，整個人便栽了下去。

  弘暾大叫了一聲：“額娘！”趕著上前將她扶住了又忙衝著芸芝等吼道：“快去請陳太醫來。”他和福僧格忙將幼君扶上床讓她好好的躺著。

  弘暾埋怨道：“姐夫不能說得緩和些嗎，額娘她怎麽受得住。”

  福僧格心中又急又痛又自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