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我不允許
皇甫景宸臉色沉沉,聲音裡隱隱含著怒氣道:“你說為何?那是時疫,要人命的。你難道不想要你這條命了?”
夏文錦從他的怒氣裡聽到濃濃的關心,心中微微一暖,她抬眼笑道:“你忘了,我會醫術。也許我能找到一條治療這次時疫的方子。就算你明天去找官府,也未必馬上會有醫藥派來。張郎中一直以為只是瘴氣,也不可能提前做好防范。再說他那麽貪財惜命,只怕得到消息,第一個逃走的就是他。那是幾千條人命,難道就那樣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就那樣感染時疫,然後死去嗎?”
“可你也說了,得研究治療方法,你並沒有方法!你怎麽確定你能找到?萬一把你搭上去了呢?”
“我說過我是醫者!”夏文錦並不怕把自己搭上去,她已經死過一回,相比上輩子那樣死去,如果是因為留下來治時疫而死,至少要有意義得多。
“夏文錦!”皇甫景宸眼裡凝出冷意,話便說得重了:“你以為這是逞英雄的時候?你想要逞英雄,出風頭,多的是辦法,多的是時候,為什麽要拿自己的命來賭?”
夏文錦的臉色微微一肅,她抬眼看了皇甫景宸一眼,然後,她慢慢笑了,笑意涼薄疏遠,淡淡地道:“黃錚,原來在你心裡,我留下,竟只是為了逞英雄,出風頭?難道那幾千條人命,你看不到嗎?那些都是活生生的人,鄺大娘,宏兒,柱子,你都見過,是這樣一個個人組成幾千人的龐大群體。他們只是普通百姓,平時安居樂業,與世無爭,只要想簡單平淡的幸福!時疫無情,要奪走的是他們的命。我只是想盡我所能,為他們做點什麽。你眼裡,沒有那些人命嗎?什麽樣的風頭,能抵得過沉重的人命?”
“可你會死!”
“對,你說的對!死很可怕!”夏文錦看著遠處,目光悠遠,神色卻蒼涼:“可我如果就這麽走了,以後聽到不好的消息,我身為一個醫者,卻臨陣逃脫,視人命如無物,隻惜自己的命,你覺得以後我還會活得快樂嗎?就算以後我還能活得快樂,那我已經變得多可怕?多冷漠無情?這樣的人,是你認識的夏文錦嗎?”
皇甫景宸知道她說的都有道理,她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敲在他的心上,如同洪鍾巨鼓,震瞆發聾。然而,只要想到夏文錦會死,他就覺得完全無法接受。
他無法說服她,只是搖頭:“我不允許!”
他知道這幾個字有多蒼白無力,他可以調用所有的力量,為這些百姓做點什麽,也願意傾盡所有,他也不想看著這些人因為一場時疫,消失在天地之間。然而,只要夏文錦無事。
夏文錦搖頭,她看著皇甫景宸,聲音柔和下來,卻透著不容置疑:“你不能阻止我,你也不應該阻止我。黃錚,認識你這麽久了,之前確實有很多得罪的地方,希望你別放在心上,你回你的家鄉去吧。明天你去向官府告知此事後,就不用再回來了!”
皇甫景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他知道她決心已定,沒有必要再勸了。
看著她仍然蒼白的臉色,他問道:“你是不是知道一些什麽?還是這次的疫情非常嚴重,你沒有絲毫把握?”
夏文錦微微一笑,道:“你想多了。現在疫情才剛剛開始,甚至沒有被別人發現,我怎麽會知道什麽?”
見她不肯說,皇甫景宸也不忍心再追問下去。他向她伸出手,道:“走吧!先回去!”
夏文錦伸出手,任由他拉她起來。
剛才一瞬間,她手酸腿軟,全身無力,臉色定然難看如鬼,幸好是夜裡,看不那麽分明。
皇甫景宸要她上馬,可是她想著那段野史所描述的場景,仍然雙y腿發軟,連續兩次都沒能爬上去。
皇甫景宸翻身上馬,彎腰一探,把她拉起,兩人一同坐在馬背上。
夏文錦腳下離地,接著便跌入一個溫熱的懷抱,她的後背貼著他的前胸,有暖暖的溫度傳過來。
她恍然回過神,不過也沒有說什麽。
她是決定留下來的,她已經將事情的嚴重性告訴了他,相信他若聰明,自會選擇。
相識數月,明日便是分離。這個不讓她討厭的少年,從此後,只是回憶中偶爾回想起來的一瞬。
不,如果她和那幾千村民一樣命運,她不再有回憶。
如果她僥幸成功,研製出治療時疫之方,她會繼續遊歷天下,她會認識更多的人,遇見更多的事,也許這個少年,連回憶之中,都會淡忘!
她閉了閉眼睛,輕聲道:“走吧!”
二人共騎,身體相貼,本是旖旎的畫面,但是不論夏文錦還是皇甫景宸,此刻誰的心中都沒有風花雪月。
時疫兩個字,沉甸甸地壓在他們的心頭。
回到鄺大娘家,兩人早早睡了。
第二天一早,兩人又騎馬去鎮上,就算去告知官府,最先告訴的,應該是望山鎮的鎮長。夏文錦也是要去鎮上的,所以,兩人同去。
望山鎮的鎮長住在鎮東,皇甫景宸兩人清早從村子裡出發,雖然有馬,到得鎮上時,也已經天色大亮了。
兩人找到鎮長的府宅,正是用早膳的時候,那鎮長身為鎮上最大的官,架子還挺大,叫他們候著。
皇甫景宸等得俊眉緊擰,這種官不大,架子不小的地方小吏,讓他幾乎壓不住火氣想將人揍一頓。但他們是為了十萬火急的事而來,望山鎮的事,還得讓這位鎮長出面,這口氣卻是非忍下不可的。
有些時候就是這麽無奈,縣官不如現管,望山鎮的事真要重視起來,讓鎮長去辦才是最好的。
那位鎮長慢條斯理地用完早膳,又拖拉了一會兒,才終於肯接見皇甫景宸和夏文錦了。
一個管家引著兩人往正廳去,大腹便便的鎮長大馬金刀地坐在那裡,端著茶碗,斜眼睨著面前的兩個少年人,不鹹不淡地道:“你們說有重要的事要稟告,到底有什麽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