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8章 如同火中取栗
  “姑娘，你要的東西都取回來了。”小蕊端著東西進來，沈夢辰招手，接過托盤，“可以了，你休息吧。”

  “是，姑娘。”

  小蕊點頭，轉身，忍不住的嘀咕：“怎麽會有這麽古怪的人？要幾塊炭和白紙，她是要做什麽？”

  沈夢辰無心理會小蕊的心思，她打開包袱，取出匕首，又將托盤上的白紙取下來，隻留一張。

  又取了張紙包住木炭，動手將木炭削小，一端削尖。

  這是他們跟著娘親學的，用炭筆進行帶描。

  一口削了六支炭筆。

  沈夢辰並沒有停下，而是繼續將削落的木炭攆成末，全部鋪在托盤上。她勾唇，輕輕點頭，用手絹包著那些瓶瓶罐罐，一個個從木炭中滾過。

  將瓶罐上的炭粉用軟毫掃去，上面立刻現出一個個的指紋。

  除了她，至少還有兩個人碰過她的東西。

  沈夢辰沒有停下，又把炭粉包起，重新在托盤上鋪上白紙，拿起炭紙唰唰唰的在上面素描。

  沒一會兒，一個面具男就現在紙上。

  屋頂的人一震，不小心弄出一點小聲音。

  沈夢辰蹙眉，眸子轉了轉，又拿起紙，繼續畫。

  這次是分開的五官，沒有擺列在一起，也沒有臉型，倒讓人看不出她畫的是什麽？
  屋頂沒了聲音。

  沈夢辰又凝神聽了一會，確定沒有人了。

  她才畫了一個臉型，一樣一樣的把五官擺進去，紙上赫然出現皇甫陵的臉。

  是他！

  怪不得黃東林叫對方爺，那言行舉止，不家那氣場，的確是一個上位者。只是他將自己帶回這樣做什麽？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沈夢辰百思不得其解，隻抓住了一個最重要的信息。

  這個人是壞人！

  不可信！
  她不能再在這裡呆下去了，可這裡是北燕，他的地盤，她一個受了重傷的人怎麽躲得開他的追捕？

  躲不開的。

  除非，她找到這裡的潛伏的無極門，除非寫信通知大哥。

  可是，這些的可能性極小，皇甫陵不放心她，所以才有屋頂的人監視她。現在那人應該去向皇甫陵回稟自己畫出面具男的事了吧？
  怎麽辦？
  沈夢辰將素描擦去，將那些瓶瓶罐罐一個一個的擰開檢查。沒有被換，看來皇甫陵為了取信於她，隻檢查了這些藥，但並沒有動手腳。

  很好！

  皇甫陵，對於這個，我得感謝你。

  書房，皇甫陵和一個老者坐在一起喝茶，小幾子上擺著棋盤，荷花縷空型的陶製香爐裡，香煙嫋嫋。

  “風先生，您請。”

  “王爺，好心思，這步棋老夫得再想想。”風時素右手捋著胡子，左手執棋，斂目沉思。

  這步棋看似已到絕路，但俗話說得好，絕地逢生。

  許久，風時素嘴角微微勾起，左手黑子落下，棋局豁然大變。他以一子破了皇甫陵重重外圍的圈子。

  皇甫陵瞪大雙眼，“妙啊。”

  說著，他起身朝風時素拱拱手，道：“風先生，佩服佩服！本王輸得心服口服。”

  風時素不敢托大，也起身回禮，“不敢當，不敢當！”

  “爺。”外面突然傳來黃全的聲音。

  皇甫陵的面色凝重，隨即又恢復正常，“進來吧。”

  黃全推門進來，站在皇甫陵面前，眼角余光瞄了風時素一眼。他不知道，這事該不該當著風時素的面出來。

  皇甫陵看穿他的心思，“說吧，風先生不是外人，有話，你直說就行。”

  黃全拱拱手，一五一十的回稟，“爺，夏姑娘差小蕊取了紙和炭塊，她削炭成筆，在紙上畫了一個畫像。”

  “誰人的畫像？”

  “爺的。”

  皇甫陵一臉錯愕，隨即嘴角溢出了笑容，“她畫的畫像，這倒是不曾想到。”看來，他的溫柔攻略，已有了初步效果。

  黃全看著皇甫陵的表情，便知他誤會了。

  “爺，夏姑娘畫的是爺在風城時的樣子。”

  “你說什麽？”皇甫陵剛熱起來的心，一下子就被兜頭的冰水燒滅，“除此之外，她還畫了什麽？”

  “眼睛，鼻子，嘴巴，眉毛，就是沒能臉型。屬下也不知她畫人的五官是何用意？爺，屬下覺得夏姑娘已經開始生疑了。”

  黃全很擔心。

  他覺得此人放在王府裡，那就是一個未知的危險。

  隨時有可能炸開。

  皇甫陵抬手，手指搭在額角，輕輕揉捏著，“黃全，你先下去吧，繼續守在【采風院】。”

  “是，爺。”黃全拱拱手，退了下去。

  風時素重新坐下，看向皇甫陵，“王爺，此事此女不能大意。”

  皇甫陵松開手，抬眸看向風時素，“風先生，此女一定要留在我身邊，不知先生有什麽辦法呢？”

  “辦法不是沒有，只是，萬一讓沈家知道了，這就不是沈家和皇甫家的事情了。這後果極有可能是兩國之戰。”

  風時素一臉嚴肅。

  皇甫陵卻是一笑，“風先生，你我謀取之事，還不是一樣充滿了未知，凡事未成之前，全是險中求勝。她和那個位置，我都願意試上一試。如果不試，我將來會有遺憾。”

  他謀取之事，本就是火中取栗。

  取一個是取，取二個也是取。

  “好！”風素時點點頭，從懷裡取出一個瓷瓶，“王爺，這藥能暫壓住人的記憶，一個月後，她就能恢復正常。”

  “一個月？”皇甫陵接過藥，淡淡一笑，“足夠了。”

  他有自信，一個月就能收獲芳心。

  “此藥可融入水中，無色無味，她不會察覺。”

  “好！”

  第二天一早，皇甫陵下朝後就直接來到【采風院】。

  “小蕊，讓人備膳食，本王要和夏姑娘一起用早膳。”皇甫陵吩咐一聲，便進了內室，“星辰，今天好多了嗎？”

  “多謝王爺掛記，星辰好多了。”沈夢辰微笑點頭，“王爺，你日理萬機，以後不用總來陪民女了。民女人低言微，本不重要，但萬萬不能讓人有背後討論王爺。”

  “誰討論我了？”

  哐當，外面傳來瓷器落地聲。

  皇甫陵皺眉，大概猜到一些了。

  “星辰，我扶你出去。”

  “多謝王爺，讓小蕊進來扶我就行。”沈夢辰擺手，不願配合他，面上卻表現得很惶恐。

  “我來！”皇甫陵的手緊握著她的胳膊，目光緊緊的看著她，“星辰，一切交給我處理，可好？你相信我，我一定不會讓你受一絲委屈的。”

  沈夢辰低著頭，沒說話。

  皇甫陵以為她動搖了，又道：“星辰，我們雖然沒相處多久，但是，我對你……唉，算了，來日方長。我與其多說，不如讓你看見我的誠意。”

  沈夢辰猛地抬頭看著他。

  不敢置信中，又有一點受寵若驚。

  當然，這只是在陪他演戲。

  此刻，沈夢辰更加確定了自己的猜測。果然，他的目的不純。看來，他是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只是，他知道了，為什麽還要這麽做？

  想要試探她記不記得風城的事，還有想利用她？

  不管是什麽目的，她都不會記他得逞的。

  四目相觸。

  皇甫陵心中一喜，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揚，“星辰，我扶你。”

  這一次，沈夢辰沒有再拒絕。

  她任由他扶著自己下床，任由他攬著自己的肩膀，肩膀上的手在加重，她也順勢往他身上歪去。

  一種微不可幾味道撲入鼻尖。

  忘心散？
  她天生就嗅覺敏銳，這忘心散於平常人是入水即無色無味，但於她，味道再淡薄，她也能聞出來。

  自小她師父知道她嗅覺敏銳後，就天天訓練她蒙眼聞味道說出藥材名。從單一的藥材，一直到由幾十種草藥研製而成的藥丸。

  還沒有她聞不出來。

  沈夢辰知道，昨晚屋頂的人是他的人無異，一定是因為那幅面具人像，所以他才使出了忘心散。

  很好！

  接下來大家一起玩，看看誰人的演技好。

  “星辰。你坐著。”

  “好，謝謝王爺。”

  沈夢辰坐好，眼觀鼻鼻觀心。

  皇甫陵冷眼看向小蕊等人，他虎著臉，負手往外走，“小蕊，你把她們全部叫到院子裡來。”

  “是，王爺。”

  小蕊心驚膽顫的示意旁人去如集【采風院】的全部下人，十幾人整齊的排成三列，心情忐忑的低著頭。

  “爺，這些人犯了什麽錯了？”大總管黃海匆匆趕來，見皇甫陵沉著臉，心都不禁顫了幾下。

  “黃海，這些人交給你審問，看看是誰在背後亂嚼舌根的。核實後，按規矩處理了。”

  皇甫陵冷聲吩咐。

  幾個丫環，還不需要他親自審問，他只需敲打一下，讓人去殺雞敬猴。

  黃海領令，“是，爺。”

  皇甫陵淡淡掃了那些丫環一眼，轉身進了房。外面立刻就傳來黃海的斥喝聲，丫環們的求情聲，哭泣聲。

  “夏姑娘，夏姑娘……求你為我們求求情吧。我們不是故意的，我們知道錯了……”

  皇甫陵盛了一碗湯給沈夢辰，“星辰，先喝碗參湯。”

  “好！”沈夢辰接過湯，低頭舀起湯吹了吹。她眼角余光瞥見皇甫陵緊盯著她杓裡的湯，心中不由暗笑。

  湯送到嘴角，皇甫陵的眼睛亮了一下，沈夢辰又突然放下碗，抬眸看向皇甫陵，問：“王爺，我這樣不為她們求情，平平靜靜的坐著喝湯，你不覺得我這個人太冷情了吧？”

  皇甫陵搖頭，“你不用替她們求情，她們身為下人，做了不該做的事，本就該受到懲罰。”

  “可我還是一個連王府中人都算不上的民女呢？聽小蕊說，王爺親自照顧我幾天，下人們有什麽想法，這也在所難免。”

  沈夢辰滿面落寞，歎了一口氣，“王爺，明天，我就離開。我能下床走動了，我到外面找家客棧住下，這樣會方便很多。我不想讓下人們誤會王爺，更不想王爺的女人有什麽誤會。”

  “星辰，你怎麽會這麽想呢？你是不是聽她們嘴碎說了些什麽，所以就多想了？”皇甫陵伸手出去，想握沈夢辰的手，可卻不敢輕率為之。

  他的手就那樣僵在半空中，滿目焦慮。

  “星辰，我沒有王妃，也沒有側妃。那院裡住的，也就是一些不能推辭的人。她們只是我府裡的歌姬，並不是我的真正的女人。”

  皇甫陵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著急解釋這一切，當他說完後，自己都感到驚訝。

  “王爺，你也喝湯吧。湯涼了就不好喝了。”沈夢辰直接岔開話題，不想聽皇甫陵解釋這些。

  “好！喝湯。”

  皇甫陵點頭，含笑看著她把小半碗參湯喝完。

  沈夢辰又吃了些東西，七分飽時就擱下碗筷。

  “王爺，請慢用！”

  “星辰，你現在身子虛，要不再喝點湯吧？”皇甫陵作勢要幫她盛湯，沈夢辰擺擺手，“不用了，七分飽就行。”

  “好！吃撐了，人也難受。既然這樣，那我陪你到外面走走吧？”皇甫陵也擱下碗筷。

  沈夢辰點頭，“好。”

  她站起來，突然一陣天旋地轉，她吃力的睜開雙眼，“王……王爺……”話還未說完，兩眼一閉，人就暈了過去。

  “星辰。”

  皇甫陵早就準備好了，所以在沈夢辰倒下時，他及時的攬住他的腰肢。疑心重的他，又喚了幾聲，“星辰，你怎麽了？你醒醒？星辰……”

  他確定人真的暈過去了，這才咧嘴一笑。

  手從她胳腋穿過去，他將她抱起來，一步一步的走向內室的床。這路程太短，他心裡很不滿意，腳步不由的放緩。

  目光落在她驚豔的臉上，越來越繾綣。

  他將沈夢辰平放在床上，人卻沒有立刻撤開。他就那樣近距離的俯視著她，凝脂的肌膚，纖長卷翹的睫毛，高挺的鼻梁，小唇色如那桃色嬌豔。

  深邃的黑眸，如子夜星辰璀璨。

  他像是被蠱惑一般，慢慢的湊近，唇輕輕貼住她的額頭。

  “星辰，你會是我的，你也只能是我的！”

  他移唇，輕聲立誓。

  “爺。”外面有人喚他，皇甫陵直起身子，深深的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兒，這才轉身出去了。

  “爺，有急信。”

  “嗯。”皇甫陵輕嗯了一聲，又在外面叮囑小蕊一些事情。屋裡，沈夢辰猛地睜開雙眼，憤憤的擦拭著額頭。

  王八羔子，竟敢偷襲她。

  皇甫陵，你等著！

  姑奶奶一定會讓你悔不當初的。

  沈夢辰一早就服了百毒解藥丸，區區一個忘心散，根本耐她不了何。不過，她也知這忘心散的厲害，趁著這會兒沒人在屋裡。她在撚針，在被子下摸索穴位，扎了自己幾針。

  確定不會再有副作用了，她才閉目養神。

  只是這養著神，養著神，沒多久她就真的睡著了。

  三天后。

  沈夢辰已經可以獨自走動了。皇甫陵試探了她幾次，而她這幾天又配合著表演服下忘心散該有的反應。

  皇甫陵終於撤走了屋頂監視她的人，也下令王府裡的人，除了他的院子，其他地方，沈夢辰都可以自由進出。

  “小蕊，陪我到後花園走走吧？我在這個院子裡呆久了，有些悶。”沈夢辰換了套粉色的裙子，手裡還拿著那本江湖軼事。

  “走累了，我們再找個依湖的亭子坐著看會書。”沈夢辰揚了揚手中的書，“我聽王爺說，後花園裡有一個很大的湖，還能泛舟。”

  “好的，姑娘。”

  從那天開始，這【采風院】裡的丫環除小蕊，全都換了。那些人卻向何處，沈夢辰沒放在心上。

  那不是她能左右的。

  那些人在皇甫陵背後那般說自己，只差沒有指爹罵娘了，這樣的人，不值得她同情。

  而且，這處罰她們的人，也不是自己。

  算是她們自找的。

  沈夢辰帶著書，小蕊提著食盒，裡面有點頭和茶水。她現在每天都打起十二分精神來照顧沈夢辰的起居飲食。

  二人在後花園轉了一圈，沈夢辰提議到湖邊小亭子裡歇歇腳。

  小蕊帶著沈夢辰來到湖邊，兩人卻僵在亭子外，不知該進，還是該走？亭子裡有五人，但明顯主人就兩個。

  皇甫陵身後站著黃海。

  而皇甫陵對面的男子身後站著一男一女，沈夢辰的目光落在那個姑娘身上，滿目驚訝。

  小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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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