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禍水東引
  馬上快過年了，林果一家子卻相當的忙碌，莊子上的蔬菜供不應求，林果秋天釀的葡萄酒，也托了蘇和安往京城裡運送銷售。

  沒有個得力的幫手，各處的事情都要林果親自處理，見客商，簽契約，來回的幾頭跑。

  家裡人的性格脾氣也都摸的透了，奈何兄弟們還小，又要習武讀書，娘和姑奶奶都是婦人，不可能跟著她去見客戶，談生意。

  只能抓了心思活泛，嘴巴又會說的二舅舅，把自家暖棚裡的生意先交給他來處理。

  經過林果的有心培養，如今二舅舅也是能識字，會算帳，看的懂來往帳目了。

  大舅媽心有不甘，見二舅舅每日都能摸著銀子，心裡那團小火苗又燃了起來。

  說了幾回酸話，被姑奶奶給壓了回去，林果又給漲了銀錢，也知道宋大順不是能寫會算的那塊料，便歇了心思，很少在鬧了。

  今年過年，村子裡也不見往年的熱鬧歡慶，連祭祖祈福都辦的質樸低調。

  李地主家雖損失最重，家裡的錢糧都被山賊差不多搬空了，追回來的也不及原來的三分之一，但還是出了銀錢，依照往年的傳統，在打谷場上辦了百家宴。

  瞧著村裡低沉的氣氛，林果與姑奶奶商量，自家是不是出錢請個戲班子，來村裡熱鬧熱鬧。

  姑奶奶卻記著四下裡說林家不好的那些流言，不欲林果再湊這個熱鬧。

  翻過年去，林果就虛歲十二了，在這個年月也到了該注重名聲，說親事的歲數了。

  這些個無知的村民，遷怒怪罪，說些個有的沒得，敗壞這樣一個小姑娘的名聲，簡直壞透了。

  心裡明白的，知道是有人造謠生事，亂嚼舌根，但傳了出去總歸對林果的名聲有損，惹人非議。

  雖一家人都商議好了，不去理會，過好自家的日子，姑奶奶和林胡氏還是忍不住。

  跟關系要好，經常走動的媳婦婆子打聽，又傳了什麽林家的閑話。

  嘴上說的不在意，心裡卻還是不舒服，總想與人辯解自家根本不是那樣的人。

  林果是真的不怎麽在意，但看到家裡人整日心情不好，也受了影響，心情變的不美麗起來。

  如此這樣相互影響，惡性循環，搞的家裡也烏雲遮頂，氣氛陰沉，連整日裡追雞攆狗的餃子和宋文山也老實了許多。

  林果瞧著，這樣不是辦法，管不住別人的嘴，調節一下家裡的氣氛還是可以的。

  正月十五那天，聽的城裡開了大集市，便鎖了院門，又請了村裡信得過的人家幫忙照看暖棚，套了車，一家人歡歡喜喜的上城裡買東西散心去了。

  逛街購物，確實是最能調節情緒，舒緩壓力的好辦法，林果大手一揮，林胡氏便每人給了五兩銀子，一頭扎進眼花繚亂的市集裡肆意揮霍去了。

  等到家裡人都陸續的去了蘇家的酒樓匯合，看著堆滿了雅間的物品，眾人都相互望著，哈哈大笑起來。

  餃子獻寶的從懷裡摸出一個，被擠的變了形的面人來。

  舉到林果的眼前，“姐，這是我特地給你挑的，你瞧跟你長的像不像。”

  包子湊上前，瞧了一眼面人道，“咱姐要是長這樣，晚上你都得做噩夢。”

  說罷把一支顏色鮮豔的堆紗絹花插在林果的發間。

  眾人也都七手八腳的拿出吃食禮物，堆在林果的面前，整的林果有些懵。

  “你們都是怎麽了？今日既不是我的生辰，也不是什麽重要的日子，怎麽都給我送起禮物來。”

  林胡氏上前慈愛的撫著林果烏亮的頭髮，“這段時日你受委屈了，村裡那些閑言，你不必理會，只要我們一家人過的好就是了。”

  林果這才反應過來，原來是擔心自己氣悶，頒發的安慰獎，心裡覺得有些好笑，卻又被家人滿滿的親情和關懷感動了。

  一掃往日的陰沉低迷，一家人熱熱鬧鬧的吃了飯，這才真的開懷起來，拋開那些無中生有的閑言碎語，商量起開春後的各項事宜來。

  因為買的東西太多，回去時還借了酒樓裡的一輛馬車，才連人帶東西裝的滿滿當當往村子裡趕。

  進了村子，便有嘴碎的媳婦婆子湊上來說酸話的。

  “喲，你家就是不同啊，全村都靠著那點救濟糊口度日呢，生怕熬不過這個冬天去，你家還有錢置辦這麽些東西，過十五呢。”

  邊上便有人附和，“可不是呢，你不知道啊，他家跟山賊有瓜葛，家裡啥都沒損失，置辦些東西有啥稀奇的。”

  “你們可別亂說，聽說他家的姑娘被黃大仙附體了，當心得罪了大仙，鬧的你家宅不寧。”

  往日裡眾人顧忌林家的勢頭，都是背地裡悄悄議論，今日瞧著林家眾人衣著光鮮，心情愉悅的出門購物，心裡的那些不平衡，見不得別人比自家過的好的心思，便膨脹到了一定的高度。

  一個人開了口，其他的人便爭相上來踩上一腳，仿佛這樣才能平息了心裡的嫉妒與不平，仿佛把林家貶低到泥地裡，自家就能比他們高出一頭來。

  呂暢是讀書人，不便於一群大字不識一個，心思扭曲的婦人辯解說道，帶了林旭幾個匆匆回了老宅。

  舅舅們是男人，也不好在路上與一群媳婦婆子口角爭辯。

  兩個舅媽卻不管那麽許多，往日裡沒抓著現行也就罷了，今日都被人說到臉上了，再忍著還不把人憋屈死。

  跳下馬車，插著腰就在路上破口大罵起來。

  “你們這些個黑心爛肺的蠢婆娘，整日裡不事生產，就知道東跑西竄的嚼舌根，活該一輩子挨餓受窮。”

  “我家就是有錢，有錢也跟你們這些土鱉沒有關系，有錢也是我們起早貪黑，辛苦換來的。”

  “我還就穿金戴銀，眼紅死你們這群懶貨。”

  林果本想說兩句，但看兩個舅媽的戰鬥力超強，便閉了嘴，靠在姑奶奶懷裡看好戲。

  那邊的媳婦婆子也不甘示弱，一下說宋春曉不守婦道，被人休回了村子，一下說林果使了妖法，糊弄的縣太爺和村長都受她擺布。

  說到了宋春曉和林果，林胡氏和姑奶奶也加入了戰局，林果被吩咐在車上看著幾個弟弟，總想下車去幫忙，卻被宋文麗拽著。

  “姑娘家，少惹這樣的閑話，壞了名聲。”

  林果笑著道，“表姐，你聽聽她們說的那些話，我如今是邪魔妖祟，那裡還有名聲。”還是聽了勸，沒有下車。

  戰局在慢慢擴大，許多聽到吵嚷的村民都跑來看熱鬧，雙方都有平日裡交好的相鄰。

  姑奶奶人緣好，許多村裡的老姐妹，帶著家裡的媳婦加入了對罵的隊伍。

  那邊也有常聚在一起翻閑話，嚼舌根，眼紅林家的媳婦婆子相幫。

  人一多，場面就混亂起來，本來說的林家的事，到後來卻成了眾人的揭短批鬥大會。

  誰誰當姑娘時的風流韻事，誰家的媳婦手腳不乾淨，那家的婆子不守婦道，陳芝麻爛谷子的成年舊事也被翻出來說了個底朝天。

  到後來，你借了我的雞蛋沒還，她與我說了你的壞話，變成了你揪著我說道，我扯著她質問，場面卻比那日分錢糧還要熱鬧幾分。

  林果瞧著好像沒自家什麽事了，忙跳下了馬車，擠進人群裡拉著姑奶奶道，“姑奶奶，差不多了，瞧著天色該回去收拾晚飯了。”

  姑奶奶衝林果擠了擠眼睛，與身邊相好的幾個老姐妹打了招呼，坐著自家的馬車回家去了。

  林果上車前，朝蹲在不遠處的樹杈上看熱鬧的仇大爺招了招手，喊他去自家吃飯，仇大爺便扔了手裡還沒嗑完的瓜子，下了樹，跳上林家的馬車一道去了。

  上了馬車，笑眯眯的望著姑奶奶道，“老嫂子，你這招禍水東引，用的實在不賴。”

  姑奶奶淡笑著道，“啥是禍水東引，我不明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