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牛馬市場（一）

  莊戶人家對家裡能下田乾活的大牲口，都有著非同一般的感情，別說是牛馬了，就是大舅家的那頭驢子，也是寶貝一樣的照顧伺候著。

  所以第二日聽林果說要為家裡添牲口，都歡喜興奮起來，兩個舅舅更是叫嚷著，趁著春耕還沒有開始，快去牛馬市上挑了好的趕緊牽回來，好生喂養一段時日，就能下地乾活了，也不會耽誤了春耕。

  林果點頭應下，留了大舅照看暖棚，喊了姑奶奶和二舅舅往城裡的牛馬市上去了，叫了二舅只是因為二舅腦子活泛，說話做事也周到，卻沒想到叫大舅媽生了誤會。

  “平日裡說你憨，你還不信，如今瞧見了吧，家裡添牲口這麽大的事，隻喊老二去，你可是這家裡的老大，都沒把你放在眼裡。”大舅媽在宋大順耳邊低語。

  “胡說八道個啥，那是我娘和我兄弟，你少在這挑撥是非。”宋大順話落瞧著滿臉歡喜的二弟和娘親，心裡也有點不是滋味，臉上的笑意都少了幾分。

  二舅媽離的近，聽見了二人的低語，日子眼看越過越好了，她可不想大嫂再中間攪和的家裡不安寧，老大是個直腸子，性格又拗，經不起挑撥，到時候兄弟兩個鬧了脾氣，可真是糟蹋了好日子。

  忙上前道“娘，果兒，暖棚裡有我和大嫂照看就行了，忙不過來的話，還有春曉和文麗呢，讓大哥也跟你們一塊去吧，大哥家裡養著驢呢，挑牲口也有個章程不是。”話落衝林果擠了擠眼睛。

  林果瞧見她身邊的兩人，立即明白了，“我怎麽忘了這茬，大舅快添件衣服，這就一塊去吧。”

  宋大順聞言心裡那點不痛快立即煙消雲散，咧著嘴拿了件皮襖跟著去了，大舅媽輕哼了一聲，對二舅媽不陰不陽的說了句“還是你會做人。”

  二舅媽也不惱她，笑嘻嘻的上前挽了她的胳膊，說笑著朝暖棚裡去了，二舅媽知道自己這大嫂的脾性，壞心眼是沒有的，就是眼界小，只顧眼前的那些蠅頭小利，說話也沒個輕重，惹得別人不快，輕聲勸慰幾句，捧著她些，也就好了。

  如今一大家子在林果這大半年的有心調養下，身體素質都越發的強健起來，一路疾步走到牛馬市場，都不喘不累，還微微有些冒汗。

  市場在城外，專門劃定的區域，專供家禽家畜的來往交易和運輸，緊鄰著兵營和驛站，所以即便人聲鼎沸，嘈雜混亂，卻也有理有法，無人敢在這裡欺行霸市，惹是生非。

  因著春耕在即，許多人家都來這邊挑選合意的牲口，準備春耕，也有自家養的病了老了舍不得宰殺的牽來買賣的，市場上還專門配著衙役，登記買賣的耕牛馬匹，查驗病老的牲口，現場宰殺。

  不讓隨意宰殺耕牛，林果是知道的，可是馬匹也不讓私自販賣又是為了什麽。

  姑奶奶解釋道，“這是為了防止有人私建軍隊，養私兵造反，這律法也是因為十幾年前有人自組了騎兵，抵抗邊境上外敵的侵擾，卻擾亂了西南大將軍的部署，才頒布的律法。”

  林果聞言問道“姑奶奶，咱們這邊已經是邊境了嗎？會有外敵來侵擾？”

  姑奶奶點頭應是，“以前這沭陽縣城也只是瑞國的一個邊陲小鎮，是西南屯兵的地方，村子後面連綿的青山就是一道天然的屏障，卻也有異族的遊牧民遇上乾旱雪災，收成不好過來搶砸的事發生。”

  十幾年前大將軍打服了滋擾邊境的外敵，又擴了版圖鎮守邊境，允許兩族通商，通婚，交流文化技術，所以如今西南才這般的安寧繁榮。

  收服了遊牧民，擴了版圖之後，便把屯兵的地方搬到了山後的平原草場上，沭陽縣城也就變成了往來商貿通路的中轉站，越來越繁榮熱鬧起來。

  市場上的牛馬大多是山後草場上的牧民培養繁育的，比咱們這邊的好上許多，所以很多外地的商販也會專程趕到這邊來成批的購買牛馬，帶回去販賣。

  林果挽著姑奶奶的手，由兩個舅舅護著走進了市場，人聲鼎沸，熱鬧異常，無論是隨地議價的一頭黃牛，還是成群購買的一群馬匹，都忙碌又有序的進行著。

  外圍是些散戶，都是一頭牛或是幾隻羊的，隨意買賣，大多是些農戶家裡自己養的牽出來買賣。

  兩個舅舅自進了市場，就感覺眼睛不夠用了，看見漂亮精壯的牛馬更是連路都走不動了，總要上前摸摸看看，若不是姑奶奶時不時的在邊上喊他兩個，更是挪不動步子。

  林果微微笑著，這個時代的男人愛牛馬，可能就跟現代的男人愛豪車是一樣的吧，聽著兩個舅舅認真的討論著牛馬的品相，歲數習性，不時的插上兩句自己的看法，熱熱鬧鬧的往裡去。

  往裡一點就是在官府注冊過的商家了，搭了草棚，圈著擠在一起的牛馬，小二招呼前來挑選牛馬的客人，更有專業的人員，講解牛馬的產地習性，兩個舅舅更是跟著聽的津津有味，不時點頭附和，輕聲討論。

  再往裡走便能看見正兒八經的鋪子，店鋪上都掛著牌匾，牛馬也都收拾打理的乾淨精神，更請了牧民親自照顧牛馬，進出店鋪的也都是穿戴華貴整齊的東家掌櫃，談的都是成群的大買賣。

  這邊人也見少些，空氣也好了許多，不似前頭那般嘈雜混亂，沒走幾步林果就看見一個熟人，忙追了幾步喊住了人。

  “連翹哥，你怎麽跑這裡來了。”

  連翹聽見聲音，回頭衝林果一笑，“是果兒啊，我來給鋪子送藥，你怎麽跑這裡來了。”

  姑奶奶和兩個舅舅也趕了上來，林果忙介紹了幾人，說明了是來給家裡買春耕用的牛馬的。

  連翹聞言，給姑奶奶和舅舅問了好，“那你們跟我來，我帶你們去，保管能買到滿意的。”

  林果忙謝過，幾人跟著連翹進了一家店鋪，門匾上只寫著牛馬行三個字，鋪子裡打理的還算整齊，只是不如別家鋪子人多熱鬧。

  連翹引著幾人進了鋪子，熟練的安排幾人坐下，喊了小二上了茶，便背著藥簍進了後面喊掌櫃的，跟著連翹出來的是個高壯的黑臉漢子，左腿有些跛，眼睛炯炯有神，聲音也是渾厚高亢。

  見了林果幾個，開口道“姑娘要買牛馬，來我這裡就對了，即是熟人咱就不來那套虛的了，跟我來看看吧。”

  林果有些許詫異，姑奶奶和舅舅都在，自己怎麽看都是個跟著家人出來瞧熱鬧的小女娃，怎的這掌櫃一出來就先問自己，不由的看向連翹。

  連翹朝林果微微一笑，示意林果先去看牛馬，眾人便跟著掌櫃進了後院的牛馬圈。

  掌櫃喊過一個蹲在牆角邊曬太陽的老頭，吩咐了幾句，那老頭也不答話，錯開眾人佝僂著身子帶人進了牛馬圈。

  兩個舅舅趕忙跟上去認真的打量起來，問東問西的卻不見那老頭答話，林果打量那老頭，高鼻深目，頭髮花白，鬢邊刺著字，揣手站在一邊，似乎聽不見眾人的問話一般。

  掌櫃的道“老歐頭傷了嗓子，說不了話，但他伺候牛馬的本事卻是旁人比不了的，這裡的牛馬你們放心使喚便是。”

  林果這才瞧看起牛馬來，自己也不是很懂，只看兩個舅舅都面帶歡喜，直說不錯，林果一眼瞧一匹馬，與一路過來瞧見的大不相同，威風凜凜的站定，黑緞一般的皮毛，高昂著頭，打著響鼻，也不怕人，認人撫摸觀瞧。

  二舅舅抬起馬蹄翻看，上面還釘著掌，撫開上面的泥土驚喜的道“呀，這還是退下來的軍馬呢，果兒咱要這匹吧，可是撿了大便宜了。”

  話落有些不好意思的衝掌櫃的笑了笑，轉頭對林果小聲道“軍馬可都是上過戰場，受過訓練的，比普通的馬好許多，即便是退下來的，估計也不便宜，不過確實是好馬，既是熟人，你好好和掌櫃說說，買下挺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