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死別不如生離
  聽著門內傳來歡快的交談聲，小冬的臉上也浮現出一抹笑意，抹去臉上的淚，轉身往廚房的方向走去。一眼瞥見院門外的煜王，小冬身子微弓就要行禮，卻被上官煜抬手阻止了。

  “我似乎，很久沒有聽到嵐藍這麽輕松的笑意了。”上官煜輕歎著出聲。

  小冬的神色微動，低下頭沒有回話，過了片刻，見上官煜沒有離開的意思，小冬詢問：“要幫王爺通傳一聲嗎？”

  上官煜靜默片刻，點了點頭，小冬微微一伏，轉身走回屋內。

  小桃臉上的笑意還沒有收起，看到小冬空手而回忙問：“粥呢？你不是去幫姑娘盛粥了嗎？”

  小冬伏了下身子回道：“煜王殿下來了，姑娘要見嗎？”

  嵐藍臉上的笑意漸漸收起，見嗎？自然是想見的，跳下河的那一刻她滿腦子都是上官煜的臉；站在城牆上的時候，下面幾萬人，她卻一眼就看到了上官煜，眼裡全部都是他；知道他就在門外的那一刻，哪怕剛剛答應了和紫麟走，卻依然舍不下他。

  上官煜，是她這輩子最愛的人呀。

  可是，自己還能有多少日子可以活呢？盡管藥老診治的時候她仍在昏迷中，可她依然知道，自己的時間絕不會超過半年，本來就已經虛弱到極致的身體，再一次受到藥力的衝擊，如今她身上的經脈，不說寸寸碎裂，卻也差不多了。

  接下去，她會逐漸失去身體的控制能力，別說幫助上官煜，就是簡單的陪伴都做不到，她只能成為上官煜的累贅。

  如果注定要分別，那麽她寧願生離也不願死別，她希望在上官煜的記憶裡，自己永遠都是那麽漂亮的樣子，而不是幾個月後，殘廢虛弱的樣子。

  閉上眼，一滴淚水從嵐藍眼角滑落，咬著唇，嵐藍輕輕搖了搖頭。

  小桃和小冬好不容易平複下來的心情瞬間就被悲傷彌漫，眼眶微紅，沒有多勸，小冬恭了下身子，出去回稟。

  小桃深吸一口氣，擠出一張笑臉，繼續著剛才的話題，只是嵐藍的臉上，卻再也沒有了笑意。小桃沒有再多說，等小冬回來，等嵐藍喝了粥，就服侍嵐藍歇下了。

  院外的上官煜，拳頭松了又緊，直等到院裡的燈光熄滅，一拳垂在牆上，淚水已經布滿整個臉龐。

  第二日嵐藍直歇到午後才醒了過來，芸娘從屋外走進，三兩步到了嵐藍的床邊，一屁股坐下絮叨起來：“嵐藍，你可算醒了，你要是再不醒，估計又要見不著軒轅月的面了。”

  嵐藍的手撐在床沿上，想要起身，可才剛剛用力，手臂處就傳來一陣酥麻，整個人再次落回了床上。

  輕微的碰撞聲傳來，芸娘臉上的笑意一僵，目光快速的掠過嵐藍緊蹙的眉頭，假裝沒有看出嵐藍的窘迫，伸手扶起了嵐藍。小桃迅速上前，幫嵐藍扶好枕頭。

  調整好姿勢，嵐藍微微松了口氣，問道：“怎麽回事？我哥要走，要去哪？”

  芸娘回道：“逃走的海匪不足百人，已經對銀月國造不成什麽威脅了，銀月國百廢待興，身為太子的軒轅月自然是要趕回銀月國國都主持大局的。他的東西應該已經收拾好了，馬上就要出發了，我去和他說一聲你醒了，你倆說說話？”

  嵐藍點頭：“嗯，麻煩你了。”

  芸娘離開，小桃和小冬動作迅速的幫嵐藍洗漱好，軒轅月進屋的時候，嵐藍正在喝藥粥。

  藥粥的做法自然是嵐藍教給小冬的，可粥裡藥材的配方確實藥老提供的，嵐藍現在身體太過虛弱，只能通過食補慢慢調理。

  軒轅月仍然坐在輪椅上，雖然傷勢已經穩定了，可藥老說了，如果軒轅月想要恢復行動能力，這三個月都是絕對不能離開輪椅的。

  如今沒了海匪的威脅，軒轅月自然不會勉強自己，再說還有上官娺和子嬰看著，他是一點自己獨自站立的機會都沒有。

  看到仍是半躺在床上的嵐藍，還有坐在輪椅上的自己，軒轅月的臉上露出一抹複雜的笑意，輕歎道：“想不到短短數月未見，我們兄妹倆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嵐藍的嘴角向上扯了扯：“還有命或者，就是莫大的幸運了。”

  “我聽十一說，你的身體……”

  “嗯，沒有多少時間了。”搶在軒轅月之前，嵐藍主動說道。

  扶在扶手上的手一下子握緊，軒轅月不甘的問：“怎麽會這樣？”

  嵐藍簡單而快速的說了一下自己中毒的始末，軒轅月的臉色越來越沉，咬牙切齒的說道：“毒師，都是毒師的錯。這種人，你為什麽還要對他那麽好？”

  嵐藍輕笑：“他的心其實也沒有那麽壞，不然就不會給我研製解藥了，只是可惜，我自己把身體糟蹋的太過了，毒性產生了變化，他的解藥也解不了了。”

  輕歎一聲，嵐藍笑著說：“可能這就是命中注定吧，天要收我，誰要擋不住。”

  雖是笑，可嵐藍的臉上卻滿是苦澀，門外偷聽的芸娘已經忍不住捂住了嘴，生怕自己嗚咽的聲音傳出，上官宵伸手將芸娘攬在懷裡，眼裡同樣是揮之不去的哀傷。

  “你今天就要回國都了？”嵐藍最是不喜歡這種沉重的氛圍，笑著轉移了話題。

  軒轅月點頭：“嗯，本來還想著讓你回去看看父皇，可你的身體。”

  “我跟你去。”嵐藍的話讓軒轅月和門外的上官宵、芸娘都愣住了。

  “聽說銀月國的國君病重，雖然我的身體不太好，可我還是可以指導小桃看診的，況且那位，怎麽說都是我的親生父親，若是這次不去見一面，怕是以後再沒有見面的機會了。”

  嵐藍說得對，無論是銀月國的國君，還是她自己，都不知道還有多少的壽命，錯過這次，絕對是沒有再見的機會的。

  永續皇朝的情況，上官娺並沒有隱瞞軒轅月，軒轅月知道，上官煜必然是要盡快返回永續皇朝的，盡管知道自己的父皇一直很掛念嵐藍，可嵐藍若是和自己回國都，怕是到死都不能和上官煜廝守了。

  軒轅月的神色陷入猶豫，欲言又止，許久才問道：“那上官煜怎麽辦？”

  嵐藍臉上的笑意消失，沉默良久才幽幽說道：“若是生離死別必定要選一樣，那就選擇生離吧。”

  門外的芸娘已經淚流滿面，從上官宵懷中抬起頭，擦去眼淚，大步走入屋內說道：“嵐藍，我跟你一起去銀月國的國都。話說，你這次回去，就是正兒八經的公主了吧。有你罩著，我在銀月國是不是可以橫著走啊？”

  芸娘的睫毛上仍有晶瑩的淚珠在閃爍，臉上卻掛著大大的笑容，嵐藍笑著看向軒轅月，軒轅月拋開腦中的雜念，答應道：“放心，還有我這個銀月國太子在呢，保證你在國都可以橫著走。”

  芸娘破涕為笑，整個屋中的光線仿佛都明媚了起來。

  做了決定，嵐藍就沒有再猶豫，小冬和小桃也沒有多話，昨晚的情況已經讓兩個丫頭意識到，即便留在煜王身邊，姑娘也是不一定會快樂的，既然她選擇去銀月國國都，她們自然是支持的，說不準換個環境，姑娘的心情會更好一些。

  上官煜得到消息的時候，嵐藍已經收拾好了所有的東西，馬上就要坐馬車往銀月國的國都而去，得到追鋒的通傳，上官煜驚得手中的筆都掉落在地，顧不得跟眾位將領正商討著回國的事情，立馬就朝門外跑去。

  芸娘拉著嵐藍，臉上滿是憧憬：“嵐藍你說，銀月國的國都是怎樣的啊？這一路過來，本來想好好欣賞一下銀月國的風光的，結果被海匪打得七零八落的，國都還沒有被海匪荼毒過，我可一定要好好玩一玩。”

  上官宵撇嘴：“急什麽，從蜀黎城到銀月國的國都，也就一日多的路程，到時候你想怎麽玩都行。”

  嵐藍也笑著點頭，看到這麽充滿活力的芸娘，嵐藍感覺自己的身上似乎也多了幾分活力。

  芸娘看了看小冬，湊近嵐藍小聲說道：“小冬的手藝是越來越好了，到時候記得讓她多學幾個銀月國的特色菜呀，這樣子就算離開銀月國，也可以吃到銀月國的美味了。”

  嵐藍白了芸娘一眼，戳了戳她的腦門不客氣的說道：“我這還沒死呢，你就開始惦記起我的丫頭啦？”

  “呸呸呸，說什麽死不死的。反正你到哪我都要跟著你，這樣我就一直可以吃到小冬做的美味啦。”

  其實，我最想吃的，還是你做的美食，小冬做得再好，也做不出你的那種味道。芸娘的眼裡快速閃過一抹晦暗，抱著嵐藍的手臂，再次露出笑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