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心寒
安連順和王氏面面相覷,從彼此眼中看到的都是不可思議,德昌在家人面前多乖巧,懂事有禮貌,怎麽可能做出這麽喪心病狂的事兒來?
“爹娘,你們若是不信,可以去問問香草她哥,大堂兄要真的會賭,就不難解釋他為什麽要偷銀票了。”安茉兒說出了重點,一個沉迷於賭博的人,那麽他表現的再好,也值得懷疑。
“她爹,茉兒這麽一說,我也想起件事兒來,三月裡,我去大嫂那兒,大嫂正翻箱倒櫃的找東西,我問她找什麽,蓉兒嘴快說一隻金戒指不見了,大嫂卻否認,還呵斥蓉兒……誰說找金戒指啦,不知道不要亂說。”王氏回憶道。
安連順點點頭,心裡已然信了,怒道:“我去縣城找德昌問問清楚。”
“爹,不要去。”安茉兒拉住他。
“茉兒,這事你就該早點告訴爹,昨晚德昌來,我該狠狠揍他一頓才是。”安連順想到女兒差點被賣掉,今天又被冤枉做賊,這一切都是安德昌背地裡使壞,饒是他脾氣再好也忍不住。
“爹,您去了也是白去,大堂兄是不會認的,他就是想認,祖父祖母,大伯父大伯母也不會讓他認,在他們眼裡,大堂兄是安家的長孫,是安家孫輩裡最有可能有出息的人,到時候,他們只會指責我們胡編亂造故意陷害,在祖父祖母心裡,只有大房才是他們的希望所在,榮耀所在,而我們,是可以被舍棄的人。”
安茉兒知道這樣說很殘忍,可這是事實。其實爹娘心裡也並非不明白,只是他們長期被灌輸百善孝為先以及為了家族利益的犧牲精神,已經麻木了,習慣了自欺欺人。
她算是看明白,四房要想有出頭之日,首先得改變處處受欺壓的現狀,不能再這麽愚忠愚孝,必須要好好洗洗腦了。
這話一下就戳進了王氏的心窩,想到自己這麽多年來受的委屈,不由的悲從中來:“以往受再多委屈我都忍了,可今天的事兒,實在讓人心寒,都是一個娘肚子裡出來的,這心眼偏的也沒邊了。”
安連順氣餒,頹然坐回了椅子上,他已經很努力的去做一個孝順兒子,努力的為這個家做貢獻,可最終得到了什麽?
安茉兒看他們這個樣子心裡也很難過,安慰道:“爹娘,你們別難過,這件事,你們知道就好了,惡人遲早會有惡報,壞事兒做多了總會露出馬腳,只要我們自己一家人以後把日子過好,我們一定不會比大伯家過的差。”
王氏心裡那叫一個酸楚,拉了茉兒到懷裡,抱著她小聲啜泣:“我的好茉兒,你受委屈了。”
安茉兒眼睛也是酸酸的,卻是笑著說:“今天看到爹幫著咱們說話,茉兒可高興了。”
這可是一大進步啊!可見她這個老實的爹總算沒有愚孝到不明是非的地步。
安連順心裡愧疚不已,暗暗發誓,以後不能再叫妻兒受這樣的委屈了。
就在安家鬧翻天的這個上午,在遠離東桑村百余裡的金華府一處精致的宅院裡。一個身著青色花素綾,頭戴青玉冠,俊美的不像話的小男孩喝茶似的喝著湯藥,一邊聽堂中侍衛回稟。
“人已經送到了,茉兒姓安,確實是東桑村人,是東桑村安家四房的女兒,那個叫招弟的被安茉兒帶了回去,聽說被安家四房收留了。”
小男孩放下藥碗,一旁服侍的公公薑淮馬上遞上溫熱的茶水讓他漱口。
小男孩擺擺手,慢條斯理地問:“我讓你嚇唬嚇唬她,可是嚇到了?”
侍衛嘴角抽了抽:“嚇的不輕,連大哥、英雄、好漢都喊出來了,還上有八十老祖,下有七歲幼弟,大哥癡呆,老娘重病都編扯出來,不過,這安茉兒倒是個聰明的,不用屬下交代,她自個兒就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想來是不會把見過世子的事兒說出去。”
小男孩想象著安茉兒嚇的屁滾尿流的模樣,原本冷峻寡淡的臉上,漸漸地浮起一絲淡淡的笑意。
薑淮不禁露出驚訝地神色,很快又垂下眼把這抹驚訝從眼中掩藏到心裡,自從王爺去世後,六年了,還是第一次見到世子爺笑呢。
薑淮年紀四十有二,原是在寧王殿下身邊伺候的,是寧王府的老人了。
六年前,先是寧王的摯友威武侯紀少廉出征北齊卻遭遇埋伏全軍覆沒,屍骨無存,不久之後寧王和八歲的小世子都得了怪病,寧王掙扎數日還是無力回天,小世子僥幸活了下來,可太醫院的禦醫診了個遍,無人診得出個所以然,隻預言小世子活不到成年。王妃無奈之下請到了龍虎山的天一道長,道長也是無能為力,替小世子做了一場法事便離開了,從此小世子便深居王府之內,靜心養病,只有在重要的節日才會被宣進宮拜見皇伯父。
當然,這些只是外人所知道的情況,事實上,寧王和小世子並非染上了怪病,而是中了極其罕見的冰火之毒,此毒無色無味,中了毒亦毫無察覺,一旦積累到毒發,便是神仙也難救。若非小世子中毒時日尚淺,等不到天一道長趕來也沒救了。天一道長臨走前教了小世子一套內功心法,讓其靜心修煉,約定今年到龍虎山,他自會為小世子除去余毒。
今年正是東陽縣盧家老太君七十壽誕,威武侯夫人要攜威武侯世子回東陽為盧老太君祝壽,小世子扮做威武侯夫人的隨侍丫鬟這才得以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帝都。而薑淮更是早半年就離開王府,以替世子遍訪名醫為借口避人耳目,早早來到此地等候世子。
誰知,才到金華府,才和威武侯夫人分開,世子就被人套了麻袋抓走了。
眾人驚惶,一路追蹤,但世子留下暗號示意他們不要輕舉妄動,世子是想看看到底誰消息這麽靈通,結果讓人哭笑不得,居然是兩個人販子以為世子是女娃要綁了拿去賣。雖是虛驚一場,但薑淮認為,放過那兩個丫頭還是太過冒險,兩個丫頭的性命是小,萬一小世子離開帝都的消息泄露出去,可不是鬧著玩的。
小世子似乎能讀懂薑淮地心思,淡淡掃了他一眼,目含警告:“以後誰都不許去找她們麻煩。”
薑淮的眼皮垂的更低了,訕笑道:“世子爺,咱們是不是該啟程了?此去龍虎山還有好一段路,威武侯夫人最多只能在此地逗留半個月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