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考量
  葉尚武狠狠地瞪了兒子一眼，“真真兒還小著呢。”

  當然，這並不是最主要的原因。他雖然對這個孫女婿尚為滿意，但是若真要他現在嫁孫女他也舍不得。更何況他還在楚家呢！

  葉思明一向怕他的老爹，經他這麽一瞪，趕緊找了個理由溜掉了。

  臨出門時卻發現安國夫人的侍女跟在一輛絲毫不起眼的馬車外面，都快中午了，他這姑祖母這會子出去做什麽？
  葉思明好奇地尾隨在後面，一直看著安國夫人進了醉仙坊的大門，這才轉身走掉了。

  安國夫人來醉仙坊決計是為了見什麽人的，但這醉仙坊卻是楚璃的地盤，雖然他已經和葉錦輝訂了親，成了他名義上的姑爺，但他還是不願意正面碰上楚璃。

  他雖沒有別的本事，但卻懂得避凶趨吉的道理，什麽人能得罪什麽人不能得罪，分得十分清楚，而楚璃就被他劃分在不能得罪之列，盡管他從來不承認。

  那人就算隻坐在那裡不動，也讓他有一種強大的壓迫感，只要見到會讓他不自覺地想起二三月間在山裡玩耍的豹子，雖然沒有攻擊性，卻使人膽戰心驚小心翼翼，生怕一個不小心惹火了他，突然翻了臉。

  安國夫人已經滿臉嚴肅地向醉仙坊那哈著腰的夥計吩咐道：“聽說尉遲老先生住在這裡？”

  常年的觀言察色，讓那夥計一眼就看出眼前的老太太身份十分貴重，滿臉堆笑地將人帶到了一處外表絲毫不起眼的門口，輕輕地敲了幾下，“老先生，有位夫人找您。”

  半天沒有動靜，安國夫人正想踹門，那門卻忽然被拉開了，開門的正是尉遲亦瀾本人，一副早知道安國夫人會來的樣子，“請進，請進，菜我已經點好了。”

  安國夫人冷著臉進了房，狠狠地瞪了一眼正在掩門的尉遲亦瀾，“到底是怎麽回事？”

  尉遲亦瀾給安國夫人和自己各倒了一杯茶，非常淡然地坐了下來，“阿璃是蕭家的血脈。”

  蕭姓是前朝的國姓，周氏一統天下之後，蕭氏一族就很少再看到了。

  更有人傳言，楚璃的老爹楚煜是太祖皇帝晚年的流落在外面的私生子，他的兒子怎麽可能是前朝皇室？
  安國夫人不悅地瞪了他一眼，“休得胡言！”

  老不修，多少歲的人了，說話沒一點正形。

  尉遲亦瀾將手中的茶慢慢地品完，才道：“仁宗皇帝在位的時候，苗疆曾送了一個五歲的聖女進宮，前朝滅亡，聖女下落成謎，我那時候正好在仁宗皇帝身邊做親衛。仁宗皇帝在位五年，後來京城被破死於行宮，死時還沒有及冠。”

  他的話零零散散，前後並沒有什麽邏輯，然而安國夫人卻已經懂了，“你收他為徒的時候，見過他娘？”

  尉遲亦瀾慢慢地搖頭，“不，我是先見過他娘，然後才決定收他為徒。那董氏你也見過，就是你誤會我那一次。”

  安國夫人猛然挺直了脊梁，“那你之前怎麽不說？”

  尉遲亦瀾歎了口氣，才道：“當時，根本沒想到你會誤會，等我反應過來你生氣的時候，已經找不到你的人了。這些年，其實我一直在找你。但又覺得你或許已經嫁人了，生活得很幸福，這麽一想我覺得也挺好，可沒有想到真真兒會是你養大的孩子，更沒有料到她會喜歡阿璃，這孩子我挺喜歡的，上次若不是她請了劉大夫到泉州，我哪裡還有機會和你說這些。”

  安國夫人許久沒有說話，隻默默地坐在那裡捧著手上的茶杯發呆。尉遲亦瀾卻仿佛禦下了千斤重擔一般，開了門吩咐夥計上菜了。

  一盤清蒸蝦，一盤白切雞，一盤紅燒鯉魚，一盤青椒肉絲，一壺米酒。

  安國夫人一看就愣住了，半天沒動筷子。

  尉遲亦瀾倒了杯酒給安國夫人，又倒了一杯給自己，半杯酒下肚，方道：“我這些年，經常做夢吃這幾個菜。”

  安國夫人將臉別到了一邊，沒說什麽，但心裡卻明白，眼前的小菜都是他們第一次同桌吃飯的酒菜，那時候的她大約也像葉錦輝這般年紀，偷偷地從家裡溜了出去，美其名曰：遊歷。

  可惜才到江西身上的銀子就被小偷給偷走了，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遇見了一個渾身是血的少年，她本以為他已經死了，想拖到荒地裡發些死人財的，沒想到解下的荷包裡居然裝了上萬兩銀子。

  “既然你解了我目前的困窘，我就慷慨一些，幫你買副好點的棺材吧。”

  哪想原本已經死了的人突然睜開眼睛道：“棺材先不用，你先幫我弄點吃的。”

  她本來以為隨意買幾個包子回來就行了，哪想那人卻點了一桌子山珍海味，她不免是想著這人或許是回光返照，也就同意了。

  哪想那小鎮上只有家常菜，她便選了這四樣拿了回來。

  沒想到前一刻奄奄一息的人，等她回來以後，已經好好的坐在那裡等著了。

  她卻記得，搜他身上的時候，多處受傷，有些地方深可見骨，怎麽這麽快就精神抖擻了呢？

  幸虧她從小愛聽些逸聞軼事，知道自己遇上了奇人，卻不動聲色地照顧他許久，這人卻不同意思收她為徒，但卻讓她拜他的師父為師，後來她就成了他的師妹，他代替師父授課。

  每每想到此，她便私下以為他是喜歡她的，所以才會如此，沒想到卻無意中發現他和一個極美的女人在一起，而那女人已經有了四五個月的身孕。

  從此，他們再也沒有相見。

  轉眼之間，幾十年過去了，卻沒有想到會是一場誤會。

  命運總是在我們最不經意的時候發生轉折。

  “阿璃這件事，我原本是不想說的，但我卻不忍心看到他們也和我們一般，遺憾一輩子。”

  安國夫人搖頭，“他們和我們不一樣。”

  尉遲亦瀾一下子笑了起來，“那是因為你沒有好好的了解阿璃，他這孩子最是口是心非。”

  安國夫人起身，“這件事，我還要再考量一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