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愛之恨之
第七十八章愛之恨之
鄭揚打馬上前來,衛箴面色不鬱,他當然看在眼裡了,就是沒放在心上罷了。
衛箴因為謝池春跟他吊臉子,擺臉色,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大家都是聰明人,他分明就是有意親近謝池春,目的是什麽,衛箴大概想不通,但他的刻意,衛箴總歸是看在眼裡的,既有那份兒心意,能看得慣他才怪了。
他面上帶著三分輕佻,速度放慢下來:“還真是寶貝的緊,多說兩句話,就這麽急著叫厲霄把我弄到前頭來?”
他不藏著掖著,衛箴就更樂得攤開了來談。
事實上他想這事兒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鄭揚圖什麽?又為什麽?
打從他回京後,那天在街上第一次遇到阿春開始,他就千方百計的親近阿春。
高高在上的鄭揚,幾次在他那裡吃了閉門羹,阿春其實也沒什麽好臉色,不過是表面謙和,而所謂謙和,則正是疏離。
鄭揚不會不懂這道理,但顯然不覺得惱怒,更沒有往心裡去,該怎麽樣還怎麽樣,倒是同阿春自來熟,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兩個相識多年,是昔年舊交呢。
“你圖的是什麽?”衛箴面無表情,倒也沒什麽惱怒不悅的神色表現出來。
這話從他口中問出來,就像是在問鄭揚今早晨吃了什麽一樣,雲淡風輕的。
鄭揚笑著說你猜,大概是有意激怒他。
偏偏衛箴這會兒又冷靜了下來,就是不上他的當,回了一聲冷笑:“我沒什麽好猜的,左不過那些事情罷了。我的心思,你清楚,別過分了,不然你看著我像是會坐視不理的嗎?”
鄭揚起先愣了下的,後來轉念一想,就明白了,謔了一聲:“你當我為昭德宮拉攏人心呢?”
衛箴挑眉,不置可否。
然則鄭揚又自顧自的搖頭:“伯府一案是何內情你不是不知,人家說關心則亂——”
他眼珠子滾著打量衛箴,又是歎氣又是咂舌:“你堂堂北鎮服使衛大人,也不能免俗啊。”
衛箴不動聲色的擰眉,眼底聚攏了冰渣,周身的氣魄也是冷的駭人。
鄭揚不怕他,也壓根兒沒當一回事:“我故意告訴你七皇子的事情,為的是什麽,你到今天都沒想明白?還是壓根兒就沒想?因為是我辦的事兒,這些日子,為了小旗,你百般看我不順眼,就懶得搭理我?”
衛箴喉頭一僵:“有話你就直說。”
“我覺得,你早晚都得想,我這麽親近小旗,是不是為了昭德宮呢?即便有當初武安伯府的案子,可娘娘還是娘娘,我手上權利再大,都是陛下給的,娘娘一陣枕邊風,保不齊我就要滾到南京去養馬,所以也只能忍氣吞聲,還得為昭德宮賣命。”他一面說,一面去觀察衛箴的面色,可什麽也沒瞧出來,心下才微動了動,須臾又說,“所以七皇子的事情告訴你,就是叫你知道,我鄭揚分毫不懼昭德宮。”
他最後的那句話,帶著震人心魄的氣勢,連衛箴都一時啞口無言,顯然是叫他震懾住的。
衛箴從沒想過,也許……也許鄭揚也有脫離了徐貴妃的那一天?
怎麽可能呢。
閹黨沒依靠,不是靠著內宮主子,就是靠陛下。
他從徐貴妃手上發跡,轉頭想去靠陛下,這條路是行不通的。
所以他才會覺得,鄭揚十有八九,還是想把阿春籠絡到麾下,將來替徐貴妃賣命。
倒不是說阿春多大的背景,不過是看著她在某些事情上心思偏單純,偏又身手好能乾實事,現在還加上他的這份心意,說穿了,阿春將來偏幫了昭德宮,真出了什麽事,他也不可能看著阿春受牽連而不聞不問,這不就是鄭揚打的精明的成算嗎?
可鄭揚卻說不是。
他不是為了徐貴妃。
他設計了七皇子的事,意在坑害劉銘,可誰也不知道事情發展到最後,會鬧成什麽樣子,會不會無意中傷了徐貴妃,在設計之初,鄭揚是無法預料的。
盡管有天子愛護,可天子頭上還有太后,朱家天下也還有宗親,這些都是不可控的。
衛箴抿緊了唇角:“你上一次,就是想借此告訴我,也告訴阿春,你不是為了昭德宮才親近她。”他說著眯縫起眼來看鄭揚,“你自己也察覺的出來,阿春每每見你,不好推拒,不過是覺得你提督西廠,權重位高,她並不好輕易得罪你而已,絕非真心與你相交。你怕阿春心裡有所忌憚,忌憚不過昭德一宮,是以以這樣的方式,想她示好。”
示好談不上,鄭揚也沒多大必要做到這份兒上。
他這個人好些時候活的隨心所欲,就比如當初一回京就打斷了徐廣明的腿,還叫徐天章到西廠去提人,他沒想過什麽後果,也不怕什麽後果,他幹什麽事兒,想乾就幹了,真出了事,有人替他兜著,那是他命好,沒人替他兜著,他就是死了,那也是自己個兒走出來的路,一輩子順心隨意,得意風光的活,還有什麽好不足的?
謝池春對他來說……說新鮮的玩物太難聽,要說難得一遇的知己那又太假,他只是覺得,這姑娘在這風雲詭譎的上京之都,實則是一股子清流。
她不涉黨爭,難得的還秉持著一顆赤子之心,而對衛箴嘛……
“你就當我是示好吧,我正經十分喜歡謝小旗。”鄭揚帶著七分挑釁,毫不掩飾的表達著自己對謝池春的喜歡。
衛箴聽不得這個,覺得鄭揚實在是放肆的太過頭了。
一時間,他猛地又想起了入宮時候,陛下說過的那些話。
鄭揚他又知不知道,陛下真正的用意呢?
連陛下都覺得,鄭揚有時候鋒芒畢露,雖然是個奴才,可像是誰也控制不了他,誰想把他捏在手心兒裡,他就一定會想法子證明,如來佛的五指山也壓不住他,他本事大能耐大,早晚能跳出去。
面兒上對天子恭敬,對徐貴妃恭敬,實際上根本就不是。
天子有了這樣的想法,鄭揚其實就很危險了。
衛箴後來想過,為什麽不直接貶了鄭揚?
眼下他這樣肆無忌憚的說著喜歡,衛箴聯想那日養心殿中君臣的談話,隱隱品出味兒來。
鄭揚身上的放肆和張揚,正是叫陛下愛之恨之,最是糾結之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