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真好，她比我先走
  “娘親娘親，爹爹什麽時候才會跟我們住在一起呀。”一一已經長大了不少，窩在薑明月的懷裡看著外面漸漸遠去的背影，有些疑惑的問道。

  別人家的爹爹和娘親都是住在一起的，只有他的爹娘是分開住的。

  “他現在還不是你爹爹。”薑明月一本正經的開口。

  一一小小年紀就已經懂了不少東西，她這些話從不會避諱著他去說。

  一一眼珠子一轉，試探得問道：“娘親還沒原諒爹爹嗎？”

  薑明月輕哼一聲，沒有說話，態度卻也表現出來了。

  當初他剛受傷的那一會兒，沒少用什麽苦肉計，後來手上的傷好了，便換了死纏爛打的招式，不過她也一直沒有松口，這一追就是幾年。

  “聽說你房中多了不少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兒？”薑明月笑道。

  一一畢竟還小，聽到這話表情未變，眼中有些緊張，迅速辯駁道：“沒有沒有，一一房中只有各種書，沒有什麽西洋玩具。”

  薑明月輕輕挑眉，似笑非笑道：“我可沒說是西洋的玩具。”

  一一一愣，隨後垂頭喪氣得從她的身上爬了下來，低垂著頭，對著戳了戳手指，迅速承認錯誤：“娘親我錯了。”

  “錯在哪裡了？”薑明月早就知道季暇年每日過來的時候都會給一一帶些玩具，只是一直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今日也是被試探多了，想要逗逗一一，這才突然提及。

  “我不該偷偷把季暇年給的玩具留下來，我應該主動交給娘親，取得娘親的同意。”他倒也能屈能伸，原本的爹爹瞬間變成了直呼其名。

  薑明月伸手戳了一下他的眉心，道：“他本就是你爹爹，叫聲爹倒也沒錯，你那些玩具就好好的藏著吧，別耽誤了夫子布置的那些功課。”

  “你晨晨哥哥也快要從邊疆回來了，到時候肯定是要考你功夫的，要是考不過的話有你好看的。”

  季晨那次回京之後並未久留，他主動請纓掛帥去了邊疆，這些年也平定了不少邊疆的動亂，也算是積累下了不少功勞。

  只是他不像小時候那般古靈精怪了，懂事了不少，總是板著一張臉，一一很怕他，聽到這話眉毛都耷拉了下來。

  說來也有意思，季暇年從前對兩個孩子都說不上寬容，只是在面對一一的時候正好是他們和離之後，接觸要少上一些，平日裡更多的是帶他玩，倒是季晨對一一平日裡的功課要上心一些，經常寫信回來詢問。

  薑明月也不指望家中的三個孩子都成為什麽偉人，她隻想要他們平安就行了。

  “要是娘親不在哥哥面前護著我，我就去找星星姐姐！”一一腦瓜子轉的很快。

  薑明月聞言很是無奈，道：“你呀，但凡把這些小心思用一點點在功課上面，都不至於這麽怕晨晨。”

  正說話間，突然覺得胃裡一陣翻湧，連忙伸手將一一推的遠了一些，捂著胸口乾嘔了幾聲。

  “娘親娘親，你沒事吧！”一一見她難受，很是著急，連忙讓下人先去請太醫。

  薑明月剛剛只是覺得有些惡心，乾嘔了幾聲之後緩了一會兒又覺得好了不少。

  “娘親沒什麽事情，別擔心。”她輕輕拍了拍一一的頭，笑道。

  太醫很快就提著小箱子過來了，跟他一起的還有一臉焦急的季暇年。

  “哪裡不舒服？”他快步走到薑明月的身邊，輕聲問道。

  “沒什麽事情，可能是最近天氣太熱了，剛剛胃裡突然有些不舒服，現在已經好了。”

  “快來給殿下看看。”季暇年見她看起來狀態確實還可以，連忙讓太醫過來。

  薑明月怕他擔心，故作輕松道：“你是不是在公主府裡安插了什麽眼線，怎麽來的這麽及時。”

  “剛剛正好遇到了你府上的人，就問了一句。”說著又頓了一下，接著道：“早知道剛剛就不走了，早該將這些事情都丟給陛下。”

  季暇年原本是準備成功輔佐新帝登基之後就告老還鄉，跟薑明月去過自己的日子。只是當時回鶻和西燕兩邊版圖的擴張，著實多了不少的政務，新帝一人確實顯得有些力不從心，隻得再幫上一陣子。

  最近本是準備逐漸退下來了，誰知道新帝突然喜歡上了一個姑娘，求著他給他留些自己的時間，還威脅說要是他不同意的話就多賜一些面首給薑明月。

  他倒不是不信薑明月，只是一想到她天性貪玩，到時候就是逗弄逗弄他可能都忍不了，這才應了下來。

  天熱，太醫緊趕慢趕得趕過來，額頭上都沁出了不少的汗珠，原本還有些緊張，怕這位薑國最尊貴的公主殿下會有什麽好歹，但手上的脈象卻是有些奇怪。

  他又仔細得把了把，眼神在兩人的中間流轉，表情有些複雜。

  “怎麽樣了？”季暇年皺著眉，問道。

  太醫縮回了手，道：“殿下沒什麽事情，確實是天氣太熱了，有些中暑之症。再加上殿下的身子本就比較虛，所以反應要更強烈些。”

  薑明月見他欲言又止，覺得有些奇怪，便主動問道：“可還有什麽事情？一並說出來就是了。”

  太醫聞言頓了頓，悄悄得看了一眼季暇年。

  “看他做什麽？”薑明月有些不耐得問道。

  “殿下，殿下有喜了。”太醫心一橫，終是將這話說出來了。

  薑明月一怔，下意識得看了一眼季暇年，他跟自己的反應差不多。

  還是一一最先開口，他摸著薑明月的肚子，有些好奇得問道：“娘親的肚子裡是有了小妹妹嗎？”

  薑明月這才意識到太醫剛剛欲言又止的表現到底是為了什麽，這幾年季暇年一直在追求自己的事情京城皆知，但她一直沒有松口過，太醫這般反應應是害怕這孩子不是季暇年的。

  但兩位當事人再明白不過了。

  “多謝太醫了。”季暇年嘴角微微勾起，看的太醫心裡直打鼓。

  “給殿下開一些安胎的藥吧。”

  太醫聽到這話，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薑明月白了季暇年一眼，低聲道：“都怪你！”

  季暇年眉眼帶笑，握住了她的手，低聲附和：“確實怪我，我錯了。”

  兩人雖然放低了音量，但屋裡本就安靜，是以私底下帶著些打情罵俏意味的話還是入了大家的耳。

  下人和太醫全當沒有聽到，只是對京城裡熱度最高的這對夫婦有了更深的認識。

  “姐姐，你看我帶誰回來了。”星星喜笑顏開得從外面走進來，一進來便看見正在開方子的大夫，一愣，連忙問道：“是誰病了嗎？”

  “你姐姐懷孕了。”季暇年笑著解釋道。

  星星帶回來的人也從外面走了進來，薑明月有些訝異得挑了挑眉，進來的赫然是當初雲遊去了的老神醫。

  “老夫回來的倒是趕巧。”他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看了眼薑明月的肚子。

  “您回來了怎麽也不打聲招呼，可去看了王澤？”

  阿幼今日不在，星星便先送一旁已經開好了藥方的大夫先出去，屋內便只剩下了幾個熟識的人。

  “這不是怕你又胡亂糟蹋自己的身子，這才想著回來看看。”老神醫瞥了她一眼。

  薑明月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知道他說的是曾經自己為了救季暇年做的事情。

  “都過去了已經。”

  “手伸出來，給你把個脈。”

  “這些年你身子恢復的不錯。”

  一一站在一旁一臉好奇得看著老神醫，他沒見過他，也沒好意思貿然上前。

  “多謝您之前留下的藥了，一一小時候發了高熱，要是沒有那藥恐怕性命垂危。”

  老神醫早就注意到了縮小版的男版薑明月，笑道：“他長得跟你很像。”

  薑明月這一胎懷得不是很好受，食欲大減不說，夜裡也常常翻來覆去的睡不著，惹得她很是無奈，人清減了不少。

  季暇年看在眼裡疼在心裡，只能變著法子的去找些稀奇古怪的小食，讓她多吃一些。

  從前只是會在你夜裡偷偷得溜來公主府，現在則是直接住下了，薑明月夜裡醒來的時候總有溫度正好的水。

  孕晚期時小腿肚子總是抽筋，他不知什麽時候跟老神醫學了按摩的手藝，不厭其煩得給她按摩。

  眾人也都習以為常，至於兩人之間的和離書早就被忘到了一邊，京中哪個姑娘不羨慕薑明月，能將曾經出塵的季首輔拉入了凡間。

  生下孩子的過程很艱難，季暇年聽著裡面的痛呼聲，不顧身邊人的阻攔，選擇陪在薑明月的身邊。

  “我們去官府登記吧。”這是薑明月睜開眼睛的第一句話。

  “好，等你身體恢復了我們就去。”已經到了這個時候，他已經不是很在意這些了。只是薑明月願意讓他更安心，他自然也欣然接受。

  薑明月狡黠的衝著他眨了眨眼睛：“本公主覺得破個例讓官府的人上門來應該不是什麽難事。”

  季暇年啞然失笑，寵溺得點了點頭。

  “想好孩子叫什麽了嗎？”

  “要不叫二二吧。”

  “你確定？”

  屋子裡傳來薑明月清脆的笑聲，又在風聲中漸漸消散。

  ——

  我是季暇年，今天我再一次娶到了我愛的姑娘，不對，是嫁。

  算算時間，她應該快回來了。

  我的童年談不上幸福，從娘親去世的時候開始更是跌入了谷底，但很慶幸，我遇到那個溫柔如水的女人，她幫我活了下來。

  我願意完成她的願望，只是我最終還是沒有做到。

  如果早知道她是我未來娘子的母親，我拚盡全力也會將那封信送到。

  可惜沒有如果。

  她沒有怪我，但我在怪我自己。

  怪我沒有在那個破廟裡認出她，怪我沒有在之後帶她離開，怪我讓她經歷了那麽多的坎坷。

  我苦心謀算，最後還是用半威脅的方式娶到了我心愛的姑娘。

  我第一次那般期待自己的生辰，但她的態度突然轉變了不少。

  後來更是瞞著我偷偷離開了薑國，斷袖，虧她想的出來。

  事情結束之後，我又用了苦肉計，可她仍舊沒有松口。

  我問老神醫要了藥，不會再有孩子了。

  她說要娶我，那便娶吧。

  “我把季暇年娶回家啦！”她看起來有些醉了，臉都紅了。

  她躺在我懷裡回憶起曾經的時候，我猜到了什麽，輕輕摸了摸她已經花白的頭髮。

  懷中的人漸漸沒了聲息。

  真好，她比我先走。

  她那麽好，肯定在下面等著我的，我得快些去，她向來小氣，若是生氣了又是一頓好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