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秀珠
京中很快傳來了消息,新皇制定了一條律令,大蕭國無論男女均可繼承家業。
這條律令,對於多子女家庭,大抵是無用的。但對於如毛氏女子這樣的獨身女,卻是宛若救命的稻草。
毛氏女子在昏迷的第二日,終於是醒了過來。眼前陽光明晃晃的,她眼睛微眯,分不清此地是何處。
一直服侍她的明珠見狀,立馬是叫來了何綿兒。
何綿兒眼看著這秀氣的女子一臉茫然,柔聲安慰道:“此地是公主府,你之前出了些事,我們便將你帶回了府中。”
這番話說的,卻是絲毫不提及毛氏女子自盡之事,倒是給她保全了臉面。
那女子一聽,立馬是掙扎著要下地給何綿兒磕頭,被幾人是手忙腳亂地攔住了,聽著何綿兒連連拒絕,這才猶自不放心地停住了。
“家中的事,你不用急的,屋子也好,屋內的東西也罷,都給你留著,旁人不敢再動半分。”何綿兒撫摸著這女子的手寬慰道。
那毛氏女子聽到此處,是木然地擠出了幾滴眼淚,泣不成聲道:“公主待我如此,大恩大德,秀珠沒齒難忘。”
何綿兒這才知曉,這位長相清秀,身形瘦削的女子,喚作毛秀珠。
當下是由著彩鳳將這新皇頒布的律令講予毛秀珠聽,“今後,你就不必擔心家中的事了。”
說罷,還不忘誇耀一番自家小姐道:“這都是我家小姐前去宮中,同陛下爭取來的。”
那毛秀珠聞狀,說什麽也要給何綿兒磕頭道謝,何綿兒拗不過,隻得由著她磕了一個響頭。
何綿兒見狀便立馬是攔住她道:“莫要再磕了,你我年紀相仿,難不成竟想讓我折壽不成?”
此話一出,嚇得那毛秀珠立馬是站了起來。何綿兒這才滿意地點點頭,看著眼下這個十五歲的小姑娘,本該是天真爛漫的年紀,卻是驟然遭遇家庭變故,眼神呆滯,滿目瘡痍。
“秀珠今後,有何打算?”何綿兒眼看著秀珠雖則頭上纏著繃帶,卻也知曉病好是早晚的事情,當下之急,卻是給這秀珠尋個謀生的事項。
否則,就算沒人賣她,她已然是活不下去的。
毛秀珠茫然地搖了搖頭,眼中全是對未來的迷茫。
何綿兒見狀,心中怪心疼的,不過是一個十五歲的小姑娘罷了。她自己十五歲時,對未來也是全無看法。接著細細問道:“妹妹可是知書?”
那毛秀珠這才眼前一亮,好似活了過來,開口沙啞道:“我隨父親,四歲便開始讀書了。”
何綿兒不由驚歎,果然是書香門第。她料想這毛秀珠的父親隻這一個女兒,定是會傾囊相授。當下問道:“妹妹讀過哪些書?”
毛秀珠隻抿住嘴唇,半晌,才緩緩道:“四書同十三經,均是讀過的。”
何綿兒大駭,不曾想,眼前這小小的少女,看似弱不禁風,誰能料到竟是博覽群書。
雖則如此,心下卻是覺得此人大抵實在說空話。畢竟,她不過是十五歲左右,又如何能讀過這麽多書?
何綿兒有意考察她的才學,當下是喚人叫來了沈季,對著沈季道:“沈先生,這位毛氏姑娘博覽群書,我是個孤陋寡聞的,勞煩夫子替我考察一二。”
沈季當下是有些摸不著頭腦,但卻也不敢違背何綿兒的命令,隻對著那毛秀珠道:“姑娘可曾讀過《詩經》?”
旁邊的彩鳳插嘴道:“這些毛姑娘可是讀過四書十三經的。”
沈季愕然,隨即是搖頭道:“不可能,四書十三經如此之多,又豈是一個普通女子就能讀過的?”
那毛秀珠卻是滿臉通紅,對著沈季同何綿兒微微福身行禮,細聲道:“秀珠不敢同公主撒謊。”
沈季一貫最是恃才傲物,當下是開口道:“皎皎白駒,在彼空谷。”這話卻是有意在試探這女子了。
只聽得那女子隨口接道:“生芻一束,其人如玉。”
沈季呼吸一滯,不曾想此人竟是很快便接了上來,隨即問道:“做何意解?”
只見那女子微微一停頓,沈季心下思慮著,此人怕是個只會死背書的書呆子。
卻是聽到那毛秀珠接著解釋道:“皎潔白色駿馬,在空寂的山谷。咀嚼著一捆青草,那人如玉般美好。”
沈季大駭,不僅驚異於女子反應速度如此之快,更是被這女子的解釋精準所震撼。
隨即是連著試了這毛秀珠不下六本書的內容,這毛秀珠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聽得沈季是越來越佩服。
何綿兒雖則很多內容是一竅不通,卻也知曉,這女子,似乎讓沈季頗為頭疼。
沈季昔日是有狀元之才,這毛秀珠能讓沈季都奈何不了,學識可見一斑。
當下是對著那沈季道:“何如?”
那沈季拱手道:“女子大才,沈季甘拜下風。”
何綿兒見狀,大喜道:“秀珠姑娘,我有一個女子書院正在籌建之中,你若是有興趣,可否在書院任職,教授經書?”
何綿兒這下是臨時起意,她本想著給這個秀珠介紹一份書院的工作便是了。
誰曾想,這毛秀珠本身就是個人才。
毛秀珠當下是又想要磕頭,這次是讓眾人攔下了。何綿兒一時哭笑不得,對著毛秀珠道:“以後,莫要隨隨便便磕頭了。”
“公主同秀珠,宛若再生父母的恩情。”何綿兒微微一笑道:莫不是,我已經這麽老了,都有這麽大的姑娘了?”
毛秀珠最是嘴笨,當下又欲辯解道:“正所謂,燦若春華,姣若秋月,公主姿色,有目共睹。”
何綿兒便知眼前之人,雖則嘴笨,卻也才思敏捷。自己這次,算是撿到寶了。
隨著毛秀珠身子漸漸恢復,新皇的這條律令在大蕭國掀起了一股又一股的討論浪潮。
何綿兒這個率先提議的人,自是逃不出成為話題中心的人物。
何綿兒心知眾人會如何議論於她,但她這人,一貫是個任性的,既是認定了一件事,便不會輕易改變。
幾年以來,雖則脾氣性子改了不少,骨子裡的這股子倔強,倒是不曾有絲毫改變。
這日,她正同那毛秀珠討論修建女子學堂之事,便見彩鳳一臉慘白地進來稟告道:“小姐,老爺找。”
(本章完)